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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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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月黑杀人夜惊魂 风高放火天显灵
是夜无月,密布乌云,遮住星光,凛冽寒风吹动树梢,发出阵阵呜咽悲鸣,似乎在向人们诉说世间的悲凉和愁苦。
王野霆刚走不久,徐如意、秀娥、厨子,不知从何处又都冒了出来。徐如意来到汪丽、梅贞面前,一边抹擦胸口,一边一惊一乍地说:“哎呦呦,吓杀俺咧,恶老道忒凶,韦公子那么大能耐,居然也…”说着口打咳声,似乎很悲伤样子。却看不出汪丽有多少伤感,她对徐如意说:“麻烦你找口棺材,将韦公子尸身收敛了。”徐如意面露难色说:“城中居民全都逃光了,棺材铺也早就停业了,却到哪里去买棺材?”汪丽道:“棺材铺里木板总该有吧?派两个伙计,找几张棺材板来,钉吧钉吧,好歹弄出一口棺材,也好装殓韦公子尸体,送回真定府。”说着从兜囊里掏出一锭金,塞到徐如意手里,问道:“五两黄金够不?” 徐如意说:“三两足够。” 汪丽说:“剩余归你。”徐如意满心欢喜地说:“那就多谢金小姐啦!”收下金锭,吩咐伙计将韦公子尸体抬到后面,打扫地上血迹,忙乱了好一阵子,如意楼又恢复了平静。
梅贞给车夫敷上金疮药,包扎好伤口。汪丽心神不安地说:“我总觉着王野霆还会回来,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离开吧。” 梅贞说:“他根本就没走,正蹲伏在对街破屋里,向这里窥探呢。”汪丽听了这话,芳心又紧张起来,胆怯地说:“那可咋办呢?姐姐害怕。”梅贞小声说:“王野霆生性多疑,只要咱们谈笑自若,量他不敢轻举妄动。”汪丽眼珠一转,娇声说:“弟弟可想听姐姐清唱一曲?”梅贞道:“当然。”汪丽要来一盏清茶,润了润嗓子,又拿起一双筷子,敲着茶盏,击节娇声唱道:“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天已许。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夕阳无语。算谢客烟中,湘妃江上,未是断肠处。”歌声缠绵婉转,曲调优美动听。一曲歌罢,余音绕梁,听者意犹未尽。梅贞心中称赞:“不愧号称北国花魁,名不虚传,确实唱得好听!”他心里这样想着,忍不住赞道:“这首【摸鱼儿】词曲甚美。作者是谁?”汪丽道:“乃是本朝大才子元好问。”梅贞颇为惊讶地说:“想不到北地也有如此高才,不逊南国名士。”汪丽娇哼一声,说:“休小看北方人,自古燕赵大地,多慷慨悲歌之士。就连古今五大美女,姆们北人共占其四,可说绝对优势吧。”梅贞道:“都说四大美女,怎么又多出一位?可否说来听听。”汪丽道:“狠妲己,笑褒姒,病西施,醉杨妃。”梅贞道:“这才四位,第五位呢?”汪丽妖娆一笑,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梅贞道:“莫非是你?”汪丽娇笑道:“以姐姐花容月貌,难道当不得这第五位美女么?”梅贞哂笑道:“若脸皮够厚,便当得。” 汪丽白了他一眼,娇嗔道:“讨厌!”汪丽满心欢喜,问梅贞:“刚才姐姐唱得如何?”梅贞道:“好听。”汪丽越发高兴,娇声嗲气地说:“还想不想听?”梅贞道:“想。”汪丽对车夫说:“黑牛,将琵琶取来。”车夫黑牛应了一声,一瘸一拐去到门外车中取琵琶,刚然推门出去,便惨叫一声,跌跌撞撞折返回来,手捂胸口,鲜血从指缝流出,断断续续地说:“外面…红衣教…快逃…”说着一头栽倒,死在地上。汪丽倒吸一口冷气,心里咯噔一下,大感不妙。
门帘一掀,呼啦吵闯进十几名红衣刀客,一个个横眉立目,杀气腾腾。徐如意转身想溜,早被从后院冲入的几名红衣刀客横刀拦住去路。徐如意认得其中一位正是那个逃走的刀疤脸,连忙满脸堆笑招呼道:“哎呀呀,这不是疤大爷吗,那阵香风又把您给吹回来啦?俺去后厨烫几壶热酒,好让客爷们暖暖身子。”刀疤脸却不吃她这套,一晃手中钢刀,凶狠地说:“谁都不许离开!否则格杀勿论!”徐如意只好退缩回去,嘴里嘟囔说:“人家一片好意,干啥这么凶嘛,俺又没惹着你。” 刀疤脸怪眼一瞪:“少废话!再多嘴,切开晾着!”吓得徐如意再不敢吱声。
梅贞注意到,这些红衣刀客之中一人装束与众不同,此人瘦高个,马脸,高颧骨,一字眉,三白眼,鹰鼻,猴嘴,颏下一撮山羊胡须,披头散发,内穿铁背心,外罩红斗篷,手提宝剑,剑尖淌血,看样子是他杀了黑牛,厉声喝问:“谁杀了长虫和蝎虎?”刀疤脸手指汪丽说:“是那婆娘同伙,一个锦衣小子杀的。”瘦高个上下打量汪丽和梅贞,狰狞一笑,说:“想不到这荒僻野店,居然藏龙隐凤,今晚不虚此行!”说话时不错眼珠盯着汪丽,接着又说:“原来是小娘子同伴杀了本教门徒,杀人偿命,凶手何在?”汪丽见多识广,又有狐门邪术,专会撩拨男人,因此并不将他放在眼里,只因梅贞在她身旁,不便使出妖媚手段,冲他轻轻一笑,启朱唇,慢声细语地说:“听说红衣教教规严明,最讲道理,从不伤害百姓,真是这样吗?”她其实跟本没接触过红衣教,也不知道江湖上何时出现这一教派,但她故意给对方戴高帽,以缄其口。瘦高个听了这话,面露喜色,回答说:“当然是这样,本教一向爱护百姓。”接着又语气激昂地说:“当今乱世,兵匪横行,黎民涂炭。本教以天下为己任,保家卫国,救民于水火。”汪丽问道:“那么如果贵教门徒调戏妇女,又该当何论?”瘦高个斩钉截铁地说:“就地正法,严惩不贷!”汪丽道:“如此说来,那两位红衣教徒便是该死,他们调戏奴家在先,企图行凶杀人在后,被奴家的护花郎杀死,纯属咎由自取。”瘦高个闻听此言,呆愣片刻,怀疑地说:“居然有这种事?”汪丽道:“事实如此。”瘦高个突然用带血剑尖指着徐如意鼻子,眼中射出两股杀气,恶狠狠地喝问:“你看见啦?”徐如意吓得缩了一下脖子,退后两步,连忙矢口否认:“啊…我当时正忙手里的活,什么也没有看见。”剑尖又指向伙计和秀娥,还没等他发问,两人战战兢兢地说: “俺们啥么也没瞅见。”瘦高个满意地收回宝剑,又转向梅贞,但语气却平和了许多,很有礼貌地问:“请问这位小书生,你又看到了什么?”梅贞道:“我看见三个红衣汉子围坐在当中那张饭桌旁,吆三喝六,吃喝正欢,一见到金小姐,便开始借酒撒疯,言语调戏,韦公子劝阻,反遭围攻,韦公子拔剑反击,连伤二命。这位刀疤脸当时也在场,还请刀疤脸说出实情。”刀疤脸脖子一梗,瞪眼不认账,颠倒黑白地说:“禀告护法,小书生与那婆娘是一伙,当然向着姓韦小子说话,分明是姓韦小子出言挑衅,两位兄弟气愤不过,上前与那厮理论,不料那厮突然偷袭,杀害两位兄弟,请护法明查,为死去弟兄报仇。”
红衣教也称红衣会,关于这个教派的来历,众说纷纭,有说是红袄军分支,又有说是波斯袄教支脉红衣教,还有说是起源于吐蕃密宗红衣教派。红衣教遍布黄河两岸,在各地设立分教,每个分教有一个法王,法王之下有左右护法,执法长老,传法使,等等。这个瘦高个名叫刘六,原是唐县县衙捕快,时逢战乱,县官逃走,刘六纠集一帮作奸犯科凶狡之徒,组成一支三四十人队伍,名义上保境安民,实则趁火打劫,大发国难财。有了钱粮,便开始扩充人马。常言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远近四镇八乡地痞无赖,流氓闲汉,纷纷闻风来投,很快刘六手下聚集了三四百人,声势一天天壮大。后来刘六因为抢地盘,得罪了神剑门,被千面罗刹武月仙杀得大败,率残部投靠保州红衣教法王恩善。当时恩善正在广招教徒,积极传教,见刘六武艺出众,又有一百多喽罗,于是举行正式入教仪式,接收刘六等人入教,任命他担任左护法,教名卫红,取捍卫红衣教之意。
刘六对汪丽说:“即使本教门徒触犯教规,也该由本教执法长老处置,岂容他人随意斩杀?”汪丽反问:“你想怎样?”刘六道:“叫那姓韦小子出来,本护法很想见识一下他的剑法。”汪丽轻叹一声,说:“只可惜你再也见不到他了。”刘六问道:“小娘子此言怎讲?”汪丽轻描淡写地说“韦公子已经死了。” 刘六怀疑地问:“死了?怎么死的?尸体何在?”徐如意在一旁插话道:“确实死了,被一个黄脸老道杀死了,尸首就停放在后院。” 刘六越发不信,对刀疤脸命令道:“老疤,你去后院验尸。”刀疤脸领命,带领两名红衣刀客,跟随店小二去往后院。
店小二提着一只灯笼在头前引路,刀疤脸等三人紧随其后。转过几间低矮土坯房,来到黑乎乎的后院。
后院西北角一间柴房,临时作为停尸房,房内没有灯火,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借着店小二的灯笼光亮,刀疤脸看见屋内堆放很多杂物和木柴,中央空地上并排放着三具尸体,都蒙着白布。店小二胆怯地指了指右边一具死尸,刀疤脸接过店小二手中灯笼,弯下腰,掀开盖尸白布,往死尸脸上一照,果然是那个华服公子尸体,呲牙咧嘴,面目扭曲,睁着一双愤恨眼睛,死僵僵看着他。刀疤脸啐骂道:“你这死鬼!还敢拿眼珠瞪俺。待俺挖出你眼珠,当泡踩,砍下你脑袋,当球踢,然后拿你脑袋给俺那两个死去兄弟祭灵。”说着,拔出腰刀,就要动手挖眼、砍头。恰在此时,门外吹进一股冷风,烛火摇曳,忽明忽暗,韦公子凌乱头发飘动了几下,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似乎眨了两眨,刀疤脸吓了一哆嗦,眼前黑影一闪,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却见韦公子尸身突然坐起,抬起僵直右手,一巴掌扇在他左脸上,将刀疤脸打了个趔趄,惊恐大叫:“哎呀!不好!诈尸啦!”撒手扔刀,扭头就跑,两个红衣刀客和店小二也被吓得头发倒竖,随着几声惊呼:“俺滴娘!诈尸啦!尸变啦!”刀疤脸等人跟头轱辘,连滚带爬,逃出柴房。
刘六见刀疤脸神色慌张跑回来,喝问道:“慌什么?什么情况?”刀疤脸惊恐万状地说:“诈尸了!诈尸了!”刘六叱骂道:“混帐东西!放你娘屁!胡说八道!谁敢诈尸?!”左右开弓,连抽了刀疤脸几个嘴巴,刀疤脸才定下神来,赶忙立正,抱拳行礼,心有余悸地说:“禀告护法,属下亲眼所见,姓韦小子当真诈尸了,还打了俺一巴掌,不信,您问他们。”两名红衣刀客连忙作证,都说亲眼看到韦公子诈尸。刘六仍然不信,教训手下说:“阳间根本没有鬼,如果有,也是有人装神弄鬼。俺从不信邪!定要查个究竟!”留下八名红衣刀客守在饭堂,亲自带领刀疤脸等人直奔后院柴房。
刘六跟随刀疤脸来到停尸柴房,房门虚掩,里面黢黑死寂,刀疤脸畏缩不前,对着门努了半天力,就是不敢推门进入柴房,却被身后刘六一脚踢在屁股上,同时叱骂道:“呆货!给我进去!死人有啥可怕!?”将刀疤脸踹得向前一冲,咣当一声,撞开房门,几个人手举灯笼、火把,随后进入柴房。刘六问道:“死尸何在?”刀疤脸往地下一看,登时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地上空空如也,三具尸体不翼而飞。
就在此时,隐约听见前院传来几声惨呼。刘六、刀疤脸等人急忙奔回客栈饭堂。刚才还灯火通明的饭堂,此刻已是黑灯瞎火,却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香。众人借着灯笼光亮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红衣刀客。刘六蹲下身,仔细检查一番八具尸体。每个死者面部表情十分古怪,张嘴伸舌,眼珠斜视,唯一致命伤,在脖子正中,喉结下方,伤口黑紫,有凝血。刘六曾在衙门抓差办案多年,凭经验得出结论,凶器是一件形状类似月牙的利刃,而且涂有剧毒,杀人者出手极快,死者几乎还没反应过来,便在瞬间丧命。
刘六极力掩饰内心惊骇,阴沉着脸,在饭堂仔细查看一遍,当查到柜台时,突然“啪”地一拍台面,喝道:“何人躲藏柜中?出来!”刀疤脸等人闻听,呼啦一下,迅速亮出刀剑,半月形包围柜台,一个个提心吊胆,色厉内荏地随声吆喝:“出来!快出来!再不出来,别怪刀上不长眼!”
柜台里立刻传出女人颤抖惊叫声:“别动手,俺这就出来。”紧接着,一个妇人从柜台下面哆哆嗦嗦爬了出来,众人仔细一看,原来是徐如意,神情惶恐,看样子惊魂未定。
刘六审视着徐如意,突然厉声发问:“谁杀了他们?”徐如意带着哭腔说:“俺也不知道。太可怕了,俺看到一条黑影,身子像螳螂,翅膀像蝙蝠,从门外一闪飞入,所有灯烛随即熄灭,听到几声惨叫,然后护法爷您就回来了。” 刘六以凶狠而又狡猾的目光注视徐如意面部表情,觉得不像说谎,又问:“其他人何在?”徐如意道:“梅公子、金小姐回客房安歇了,伙计不知藏到哪里去了。”她高声呼唤两声:“小二,秀娥,王厨子,都出来吧。”只听厨房里一阵响动,店小二、王厨子和女招待秀娥分别从面缸,柴垛,橱柜里钻了出来。刘六逐个审问三人,都说当时听到店门轻微响了一下,眼前突然一黑,然后便是几声惨叫,三人吓坏了,跑到厨房里,躲藏起来,至于饭堂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没看到。刘六眼里不揉沙子,一听就发现了问题,问道:“饭堂距离厨房有三丈远,既然突然眼前一片漆黑,你们如何能迅速跑回并且藏身厨房?为何不就近躲藏?”店小二连忙解释说:“发案时,俺们与老板娘正在柜台旁说话,本想钻进柜台,可老板娘抢先钻进去,俺与秀娥无处可藏,便跑入厨房藏了起来。”刘六问王厨子:“你呢?你也从饭堂跑回厨房?”王厨子道:“俺不用跑,俺当时就在厨房。”刘六冷冷地说:“很好,我倒要看看你俩如何摸黑跑回厨房。”他一指柜台,说:“你俩站在柜台旁,我数三下,老疤你们立即灭灯,你俩跑给我看看。老疤,准备好,一、二、三,灭灯!”老疤等人迅速将灯笼、火烛吹灭,饭堂顿时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与此同时,耳听几声惨呼,伴随有人跌倒时撞动桌椅的声音,瞬间又恢复了寂静。
“这么晚了,楼下大呼小叫,叮咣乱响,这是在折腾啥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种慵懒娇怨的女人声音从楼上飘了下来,接着,听到有人走下楼梯的轻柔脚步声,俄顷,二楼楼梯口出现了两盏烛光,梅贞、汪丽,一前一后,缓步走下楼梯,来到饭堂。空气中弥漫一股淡淡清香,梅贞心中深感诧异:“怎么会有这种香气?”
饭堂空无一人,汪丽奇怪道:“刚才明明听到很多人说话,怎么转眼间连人影也不见一个。”梅贞说:“都在地上躺着呢。”汪丽将灯烛向地上一照,吓得她“妈呀!”尖叫一声,扔掉烛火,整个人缩成一团,直往梅贞怀里钻,娇躯不停颤抖。搞得梅贞很是难为情,抱也不是,推也不是,口里说着:“姐姐,你这是作甚。”汪丽不管不顾,紧紧偎依在梅贞怀里,似乎唯有如此,才有安全感。
地上满地死尸,每个死者吐舌斜眼,面目扭曲,表情诡异,十分狰狞可怖。梅贞粗略数了数,总共十五具尸体。刘六及其所有手下,全部死在地上。梅贞安慰了汪丽几句,将她扶坐在柜台后面的木椅上,轻轻抚摸了几下她的后背,使她感觉舒服了许多,呕吐感也渐渐消失,她感激地看着梅贞,心头升起一股暖意。汪丽并非胆小女子,也见过各种各样的死人,但她从未一次见到过这么多死人,横七竖八倒在眼前,而且死相甚为恐怖。
梅贞蹲下身去,发现地上没有血迹,他仔细察看每具尸体,与刘六验尸结论有一点相同,就是每个死者脖子上的伤口是由月牙形利刃刺入,但除此之外,梅贞还得出了其它三点,第一,脖子上的伤口并非致死伤,而是身中剧毒死后又被补上一刀,剧毒使得周身血液迅速凝结,这样才会出现伤口周边有黑紫色瘀血,而地上却无血迹;第二,刀伤力度,深度,伤口尺寸都有差别,说明不只一人补刀,大概有四人;第三,致命凶器是萃有剧毒的冰晶针,这种暗器发射无声,见血融化,杀人无痕,但却伴有一股清香。他对这种冰晶针太熟悉了,因为那是梅庄三件镇庄暗器之一。很快,他在刘六右耳根处找到了一个微小血点,印证了他的判断,再过半个时辰,那个微小血点将会溶解消失。如果将冰晶针射入头发,想要找出受伤部位,就不那么容易。细如牛毛的冰晶针是从背后射向刘六,说明真正的杀手一直隐藏在饭堂,趁着黑灯瞎火,摸到距离刘六等人一丈之内,发出暗器。冰晶针虽然令人几乎无可防范,但有一个缺点,就是有效射程很近。
验过尸体,梅贞慢慢站起身,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只是一时还想不通梅庄的冰晶针因何会出现在此地?他回到汪丽身边,轻声说:“很晚了,回房安歇吧,明早动身上路。”汪丽娇怯地说:“姐姐害怕,你陪姐姐睡。”梅贞道:“好吧,你睡觉,我守夜。”汪丽撒娇说:“不嘛,我要与弟弟同床共枕,这样方能睡得安稳。”梅贞严肃地说:“你若想活命,就依我说的做。”汪丽不敢强扭,跟随梅贞上楼回房歇息。
时间不大,四条黑影从厨房鬼鬼祟祟走了出来,交头接耳了一阵,分头行动。
西北风刮得更加猛烈,拍打在窗棂、窗纸上,呼嗒嗒地响。汪丽斜靠在叠放在床头的被褥上,梅贞坐在书桌旁,秉烛夜读那本蔡真人送给他的围棋谱。表面上梅贞是在看棋谱,实际上他正在调动周身感觉神经触角伸向客栈各个角落,以他的道行,可以洞察方圆十丈之内细微变化。汪丽一双狐媚眼只管在梅贞脸上、身上不停地溜来转去,看个没够,而且越看越爱看。见梅贞对她不理不睬,汪丽心想:“这人好生奇怪,放着如花似玉的绝色美人不来陪伴,却躲到一旁读书,真是个书呆子。”她忍不住问梅贞:“读的进去么?早些安歇吧。”梅贞看了她一眼,说:“你不出声,我就读的进去。”对于梅贞的无动于衷,汪丽开始怀疑他究竟是不是男身?“看来要获得他的心,单靠美色远远不够,还要施加迷魂术,辅以狐门媚功,不信老娘降伏不了你。”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汪丽打熬不过,已经昏昏欲睡。梅贞估计是时候了,便合上棋书,吹灭蜡烛,却没有回房,更没有上床,依然端坐在那里,默念道诀。
也不知过了多久,梅贞感觉有两个人蹑手蹑脚从一楼上到三楼,虽然脚步很轻,落脚很缓慢,但他仍能清晰感觉到楼板微微颤动,听到鞋底与木地板细微摩擦声。两人分别驻足于梅贞、汪丽客房门外,梅贞已猜到他们下一步将做什么,他从腰间锦囊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拧开盖子,将瓶口贴近鼻子嗅了嗅,复盖上瓶盖,放回锦囊,然后将身隐藏在床榻帷帐后面。
果然不出梅贞所料,不多时,一股迷香从门缝飘进屋来,床上汪丽娇滴滴呻吟了两声,沉沉睡去。门闩被门外之人用短刀从外面轻轻拨开,门被一点一点拉开了一条缝,一条黑影侧着身,从外面轻手轻脚踅进房间,蹲下身呆了片刻,见没有动静,便佝偻着腰,向床摸去。
床上的汪丽毫无察觉,显然中了迷魂烟,昏睡不醒。黑影来到床边,从后腰“噌”地抽出一把明晃晃、锋芒利刃剔骨尖刀,右手攥住刀柄,举起刀,就要朝汪丽心窝刺下去。只要黑影拿刀的手往下一动,梅贞就会立即出手。但黑影却没有向下落刀,而是在半空停住,接着又慢慢放下右手,嘴里小声嘀咕说:“这样一个美貌风骚小娘子,就这么一刀杀了,实在太可惜,倒不如先奸后杀,让大爷我好好享乐一回。”他嘴里嘟囔着,两手摸摸索索,掀开汪丽的白毛兔皮袄下摆,就要去解麂皮裙绶带。
梅贞刚要动手,那黑影突然哆嗦了几下,然后浑身一僵,直挺挺仰面倒地,木地板发出一声闷响。梅贞点亮蜡烛,揭开黑衣人的蒙面黑布一看,却是王厨子。死尸脸色惨绿,脸上插着五根梅花针,分明是被毒针射杀。梅贞这才意识到,如意客栈原来是个黑店。
狐门弟子善使迷香,身上都带有独门解药。汪丽将解毒散掺在香粉里,然后揉在白毛兔皮袄领子白兔皮毛中,只要嗅一嗅袄领子,便可抵御迷魂香。汪丽比狐狸还狡猾,她根本没有中迷魂香,故意假装昏睡,主要想看看梅贞怎样救她,却没想到梅贞直到危急时刻仍不出手,她再也沉不住气,发动梅花针杀死了企图奸杀她的黑衣人。
通过刚才发生的一幕,梅贞对汪丽有了新认识,她并非是一个只会逃跑的弱女子,她不但会避迷烟,还会杀人,而且杀人手法很老练,也很隐秘,显然受过专门训练,同时他也很想知道,她手里怎么有梅庄暗器梅花针?汪丽埋怨梅贞: “眼看姐姐要遭毒手,为何不出手相救?”梅贞说:“还没到时候呢。”汪丽怪怨道: “还要等到啥时候?难道等到那淫贼将姐姐奸杀了,你才肯出手?”梅贞说:“怎么会呢。我才要出手,你却先下手了。没想到姐姐还真有两下呢。”听他这么一说,汪丽的怨气解消大半,刚想再数落梅贞几句,对面客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女人极度惊恐喊叫声:“有鬼呀!别杀我!救命啊!”在寂静的深夜,显得异常恐怖,刺耳。紧接着,房门打开,跌跌撞撞,跑出一个妇人,袄裙不整,发髻凌乱,发疯似的往楼梯口跑。虽然由于异常恐慌,使得惊叫声失真,但梅贞还是可以听辨出那是徐如意的声音。
徐如意摸黑跑到楼梯口,眼前忽然有了光亮,过道拐角壁灯不知被何人点燃,发出昏黄弱光,一个红衣人背对着她,站在面前,挡住去路,徐如意惊慌后退几步,惊恐地看着他,喘息着,胆怯问道:“你是谁?”红衣人慢慢转过身,一双贼眼淫邪而贪婪,徐如意一看对方这张脸,吓得魂不附体,腿肚子转筋,几乎瘫痪,那人竟然是被韦公子杀死的塌鼻梁。徐如意 “嗷”地一声惊叫,扭头想逃,没等移动脚步,肥臀上被塌鼻梁重重踹了一脚,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怀里一件硬物 “咣当”一声落地,她就地一滚,爬起身,还想挣扎逃命,却被一个无头瘦高红衣人一脚踢翻,那人右手捡起硬木匣,左手拎着自己的人头,正是被韦公子斩首的水蛇腰,徐如意抬头看见那颗血淋淋的死人头,简直吓破了胆,两眼一翻,口吐白沫,立马昏死过去。
梅贞快步走出房门,闻声追上前去,刚然转过走廊拐角,眼前人影一闪,“嗖嗖嗖”迎面射来三道劲风,梅贞急忙侧身躲过暗器,追到楼梯口,人影已消失在楼梯下面。借着壁灯微光,他看到趴在走廊地上的徐如意。这时汪丽也跟了过来。梅贞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回到自己和汪丽的客房查看,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蔡真人交给他的棋具和棋谱全都不见了。
汪丽、梅贞并排坐在床沿上,房间里烛火通明,徐如意已经苏醒,老老实实站在床前,接受审讯。梅贞面沉似水,冷冷问道:“你偷偷摸摸溜进我的房间做什么?又遇到了什么?”徐如意故作镇定地说:“啊,没做什么,只想问问客爷您冷不冷,需不需要加床棉被。”梅贞冷哼一声,道:“你倒蛮会编谎话。”徐如意道:“俺不敢扯谎,句句实话。”汪丽早耐不住性子,拿出梅花针筒,对准徐如意面门,阴狠狠地说:“这种贱货留她何用?姐姐这就打发她去见王厨子。”说着就要按发射按钮。徐如意被吓得“窟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口里哭喊着:“金姐饶命!现在我说实话。俺去梅公子房间是想偷些钱财。”梅贞问道:“然后呢?”徐如意惊恐万状地说:“俺看见一个人躺在床上,起初以为是梅公子,可后来发现不像,俺凑近一看,俺娘耶,太可怕了,那人竟然是韦公子。俺当时就下尿了,后来的事,您二位都看见了。”梅贞心知徐如意有所隐瞒,但他并不感兴趣那些无关细节。梅贞问道:“你从我房间偷走了什么?”徐如意道:“没拿什么。”梅贞道:“你盗走一只檀香木匣。”徐如意矢口否认,声称根本没见到木匣。汪丽妖里妖气,冷笑着说:“梅公子不会冤枉你。他说你偷,你一定偷了。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着又抬起手,将梅花针筒指向徐如意。徐如意生怕汪丽触发机关,见隐瞒不过,只好承认说:“俺瞅见床头放着一只雕花精美檀香木盒子,以为里面装有金银珠宝,就抱走了。”梅贞追问:“木匣现在何处?”徐如意便将在过道撞见两个红衣死鬼经过说了一遍,那个瘦长无头鬼夺走了木匣。
梅贞心想:“何人移尸装鬼?又趁我下楼,潜藏在我房中,而我居然没有察觉,可见此人功夫了得。如果单是为了盗取棋谱、棋具,大可轻易得手之后一走了之,不必停留在房中,也不必扮鬼吓人,看来另有图谋。我毒症初愈,元气尚未恢复,不可与之力敌。先查出窃贼来历,待日后再作打算。”
梅贞问徐如意:“你是冥王府的人?”就把徐如意问得一愣,又假装糊涂地说:“冥王府?地府?那里只有死人。俺怎么会是那里的人?”汪丽一听冥王府三个字,吃了一惊,她听说过很多有关冥王府传闻,江湖盛传,谁若得罪冥王府,活不过三日。她内心十分害怕,暗想:“徐如意若是冥王府人,王厨子一定是她同伙,倘若冥王府知道我杀死了王厨子,非把我点天灯。我怎么这么倒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徐如意灭口,死无对证。”心里想着,不由摸出梅花针筒,就要对徐如意下手。却被梅贞拉住她的袄袖,又伸手按下梅花针筒,示意她不要动手。徐如意看在眼里,害怕汪丽杀她,一边慢慢移步后退,一边把手摸向后腰。梅贞对徐如意说:“你不必紧张,我们不会杀你。我看那些红衣刀客脖颈伤口,是被四个人以月牙刃刺伤。据我所知,北冥王手下,皆善使一件独门兵刃,名叫兔钩,形状好似弯月。一个人用月牙刃,很难说一定是冥王府人,但四个人皆用月牙刃,很有可能出自同一门派,这样的门派,除了冥王府,恐怕再无别人。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兔钩就藏在后腰贴身皮鞘里,以衣裙遮掩,是不是这一把月牙刀呢?”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件青钢月牙刀,一尺二寸长,打磨得闪闪发亮,月牙刀口锋芒利刃,月牙背开有椭圆形长孔,外缘裹系红绸带,便于抓握。汪丽好生奇怪,梅贞何时从徐如意身上搜出这样一件古怪兵刃?
徐如意见身份被揭穿,兵器也被搜缴,反倒镇定了许多,语调也硬气起来,她说:“既然你知道我是冥王府的人,你想把我怎样?”接着又以威胁口吻说:“冥王府一向有仇必报,而且杀人手段十分恐怖,我想梅公子应该不想成为冥王府的敌人吧?”梅贞道:“我与冥王府素无恩怨,当然不想与之为敌。”徐如意闻听此言,脸上紧张神情开始变得轻松起来。梅贞话锋一转:“但若冥王府与我为敌,或伤害我的朋友,也休怪我出手无情。”汪丽心中暗挑大指:“罢了!别看梅四公子表面儒弱,却是傲骨凛然。”徐如意说:“梅公子说哪里话来?冥王府怎会平白无故与梅公子为敌呢?”梅贞道:“今晚之事,分明是冥王府人图财害命,这难道不是与我为敌?”徐如意作出一脸很无奈的样子,解释说:“若非冥王府催促上缴银子,又见二位出手阔绰,俺也不会起贪心。俺若知道二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借俺几个胆,也不敢打您二位主意。”梅贞道:“实不相瞒,我便是淮阴梅庄四公子梅贞,我很想知道,那个杀死众多红衣刀客的人是谁?他怎么会有我们梅庄绝世暗器冰晶针?”徐如意惊讶地看着梅贞,心想:“他居然是梅庄四少爷,难怪样貌如此俊美。”连忙赔笑说:“啊,俺说呢,原来是声名远播的梅四公子,都怪俺有眼无珠,不识高人。”说罢向梅贞深深道了三个万福,道:“大人不计小人过,俺这厢给您赔礼啦。”梅贞说:“也是不打不相识,这一篇就翻过去了,我不再追究。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人是谁呢。”徐如意为难地说:“这是冥王府机密,俺不敢说。”梅贞又问了两次,徐如意还是不肯说,梅贞也拿她没办法。汪丽对梅贞娇声说:“可否让姐姐试着问问她?”梅贞道:“那就有劳姐姐。”汪丽笑道:“一家人,客气啥?”说着,站起身,扭动腰肢,来到徐如意面前,从袄袖里掏出一方香帕,在徐如意脸上一抖,徐如意闻到一股腻香,钻入脑髓,神志立马开始恍惚。汪丽心中默念咒语,眼中两团绿光,有如鬼火般闪烁,嘴上问道:“说,那人是谁?”徐如意此刻已经中了迷幻香,无法控制意识,随口说:“毒蝙蝠,玉螳螂。”梅贞心中暗想:“原来是两人。”接下去问: “他们的冰晶针从何处得来?”徐如意道:“不知道。”梅贞继续问:“既然用冰晶针杀死红衣刀客,为何还要在脖颈补上一刀?”徐如意答道:“为了掩盖真正死因。”梅贞又问:“因何杀死红教徒?” 徐如意道:“北冥王有令,凡遇到红衣教徒,一律杀死。”梅贞问:“北冥王是谁?”徐如意道:“不知道。” 梅贞问:“冥王府在哪里?”徐如意道:“阴阳界。”梅贞追问:“阴阳界在何处?”徐如意道:“阴山,断…”徐如意刚说到一半,梅贞隐约看到一道微弱金光从窗外飞射进来,直奔徐如意后脖颈,徐如意呼吸忽然急促起来,面部表情逐渐变得僵硬,脸色也随之变绿,两眼凸出,然后直挺挺向右前方倒下,汪丽慌忙避开,只听“窟通”一声,徐如意栽倒地板上,身子、四肢扭动、抽搐了几下,头一歪,死了。
梅贞猛然向对面格窗击出一掌,一股无比阴毒绵柔的力道迅疾袭向窗外,之中夹着十几根牛毛细针。只听楼外“哎哟”一声痛叫,梅贞身形一闪,瞬间人已在窗旁,他迅速推开窗扇,机警向楼外四望。夜色沉沉,楼外空无一人,凛冽寒风呼啸,将格窗吹得撞在窗框上,噼里啪啦地响。梅贞见窗外之人已逃走,便关上格窗,来到徐如意尸体旁,蹲下身,手举火烛,细细查看。
暗器是从窗纸破洞射入,梅贞仔细查看徐如意尸体,发现后脖颈有一个小血点,隐约有淡淡清香,又是被冰晶针所杀。杀手发射暗器相当精准,射入点紧贴着皮袄领口毛皮,只要偏下半分,针尖就会刺在皮袄领口上而折断。在徐如意身后地上,找到一根两寸长细竹丝,梅贞拿起竹丝仔细观瞧,发现这根竹丝通体打磨、抛光得非常均匀、圆润、细腻,又以桐油侵泡,显然杀手已将冰晶针作了改进,冰晶针以鳔胶混合金粉粘连在竹丝一端,由一种特制发射器射出,这种改造后的冰晶针虽然射程更远,但也有缺点,就是飞行时会有细小破空声,若非今夜风声大作,梅贞一定可以感觉到。鳔胶混合金粉,目的在于略微加重暗器头部分量,利于暗器稳定飞行,射杀效果也更准确。当冰晶针射中人体,冲力会使针体后部折断,这样竹丝就会掉落在一旁,即便万一不折断,针头遇血融化,竹丝照样会断落,如果验尸之人不了解冰晶针,就算发现竹丝,也想不到它的真正用途,因此很难查出真正死因。可梅贞偏偏是冰晶针第一制造者和使用者,对这种暗器了如指掌,所以再隐秘的手段,也瞒不过他。尽管当初以冰晶针作为暗器的目的是为了对付那些听觉异常敏锐的毒虫。
就在徐如意和王厨子在楼上企图谋财害命的同时,秀娥和店小二也没闲着,两人按照老板娘的吩咐,将许多劈柴堆放在一楼楼梯下面,浇上火油,只等老板娘得手之后,一把火烧掉客栈。可是等了老半天,听到楼上老板娘几声喊叫,就是不见两人下来。秀娥感到情况不妙,也不敢上楼打探,她和店小二商量了一阵,匆忙收拾了一些细软,揣了两包柜台里的散碎银子,打算脚底抹油,开溜。刚走到门口,还没等出门,只见门帘一掀,从外面走入一人。秀娥先是吓了一跳,再等仔细一看,正是那个已死的韦公子,吓得她“嗷”地一声尖叫: “鬼呀!”扭头就往里跑,才跑出几步,又看见两个红衣人从楼梯下来,一个是塌鼻梁,另一个是无头水蛇腰,手里抓着他自己的人头,都是死鬼。秀娥登时两眼一翻,浑身瘫软,昏倒在地。那个店小二早已被吓得钻进橱柜里,浑身哆嗦个不停。三个死鬼相互对视了一眼,发出几声怪笑。却又突然止住笑声,扭脸朝斜对面饭堂内墙角落望去,因为他们听到那里发出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黄脸老道斜侧着身躯,坐在阴暗角落里的一张饭桌旁,一边举杯喝酒,一边旁若无人地说:“冥王府的人平日里最爱装神弄鬼吓唬人,今天却被活鬼吓成这副脓包相,真让洒家可发一笑!” 说话之人正是铁手快刀王野霆。
王野霆之所以没有离开如意客栈,原因有二,这一,他不想轻易放过九尾狐,总想找机会将她捉拿归案。第二,他很想弄清那个救下九尾狐,又与她厮混一处神秘小书生的来历,此人究竟是男是女?是敌是友?因此他一直在客栈周围转悠,这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韦公子两眼冒火,恶狠狠盯着王野霆,喝道:“姓王匹夫!小爷正要找你报仇,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休走!看剑!”说罢,“仓啷”一声,长剑出鞘,飞步上前,一剑罩头劈下。王野霆不慌不忙,侧身一闪,避开剑锋,狞笑道:“来的好!洒家倒要看看你这死鬼剑法有无长进?”说话间,已戴上铁手套,操刀在手。韦公子剑锋疾转,平削切脖,王野霆矮身缩头,刚然躲过这一剑,韦公子反手一撩,兜裆一剑。这三剑一气呵成,剑式连环相扣,气势如虹,快如闪电。王野霆急忙抬起左腿,同时拧腰转身,飞起一脚,踢对方面门,姿势犹如狗撒尿,十分难看,却能有效转守为攻。韦公子右掌横切王野霆脚踝,左手剑回削他右脚,以攻对攻,毫不退让。王野霆连忙撤腿,身形滴溜一转,使了一招黄龙大转身,腾空而起,让过长剑,那口弯刀从腋下飞出,旋转着直奔韦公子脖颈,这一刀叫做叶下飞花,出手十分隐蔽。韦公子身体后仰,上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以剑尖点地,支撑住身体,此乃金刚铁板桥的功夫,待飞刀贴面而过,利用剑身弹力,重新站立,但见那口弯刀绕了个弧线,又飞回来,韦公子感觉脑后生风,连忙缩头藏脑,躲过飞刀,却来不及避开王野霆当胸踹来一腿。韦公子万般无奈,只好以右掌封住门户,硬接了对方这一脚。耳听“嘭”地一声闷响,韦公子倒退七、八步,撞翻五、六张桌椅,才站稳脚步,深呼吸,调整气血。王野霆也被一股巨力震得后退三、四步,拿桩站住,体内也是气血翻腾,暗吃一惊:“这厮好功夫!”再不敢小觑对手。
韦公子吃了亏,一向争强好胜的他冲冲大怒,暴喝一声,挥剑想要上去拼命,却被无头水蛇腰拦住,从脖腔里发出声音,对他说:“平时不努力,连个王野霆也斗不过,丢人现眼!还不给我退下!待我收拾他!”说着,接过韦公子手中长剑,一摇三晃踱到王野霆面前。
王野霆虽然不信鬼神,但当他看到这么一个项上无头,手提人头的怪物,向他步步逼近的时候,还是感到了一丝恐惧,厉声问:“你是何方鸟人?胆敢在洒家面前装鬼,洒家这就教你见阎王!”说罢,飞蹿上前,铁手饿虎掏心,弯刀猛刺小腹,双管齐下,招式凶狠毒辣。无头水蛇腰脚步轻移,身形飘忽不定,左闪右躲,瞅准时机,突然发力,将手中长剑一抖,“嗡”地一声,抖出十九朵剑花,只听“叮铛”两响,震荡开铁手、快刀,“扑哧扑哧哧哧扑…”剩下十七剑几乎在同一时刻,分别刺中王野霆脑门、双颊、脖颈、双肩、双臂、双手、两胸、小腹、双腿、双脚,但出手力度很有分寸,既重创对方,又不伤要他性命。王野霆浑身冒血,疼痛难当,毫无还手之力。无头水蛇腰抛出死人头,正砸在王野霆胸口上,将他撞出一丈多远,跟头轱辘滚到门口。无头水蛇腰一阵怪笑,轻蔑地说:“就凭这点本事,也敢妄称铁手快刀?也敢跑到江湖上混?今晚你若不说出当年藏宝地点,以及南宋玉玺下落,就休想活着走出这座客栈!”
那么厉害一个王野霆,居然在这个无头水蛇腰面前连一招也没走过去,败得如此之惨,简直令人不可思议,这个无头水蛇腰究竟是人装扮,还是索命厉鬼?王野霆咬着呀,从地上艰难爬起来,喘着粗气,说:“好功夫!洒家服输。但你休想从洒家口中得到任何秘密。快杀了我!”“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我要一段一段砍下你的四肢,然后把你点天灯,看你招是不招?”无头水蛇腰一边说,一边走向王野霆。王野霆眼看就要不得好死,他心一横,想要自己了断,拼出最后一点气力,掉转刀锋,刺向心窝。无头瘦子没料到王野霆会有这一手,后悔刚才没有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就在此刻,突然一道红影从店门外飞入,抓起王野霆腰间丝绦,像拎小孩一样,就要飞奔出门,此人来往速度之快,非常惊人。
无头水蛇腰抢步追过去,向那红影连刺十余剑,击出七、八掌,耳轮中就听“嘭”地一声响,红影夹着王野霆飞窜出客栈,无头水蛇腰被一股巨力震荡得连退五、六步,心想:“这个红袍喇嘛内力好深厚!武功不在我之下。”
救走王野霆的正是红衣教主麻梵。此番蒙古高手南下,木华黎密遣麻梵作督后总接应史,专门负责策应各路人马。王野霆没有按照事先约定时间到达指定地点,麻梵觉其中定有原因,于是沿着王野霆在沿途刻下的记号,一路跟踪到此。正赶上王野霆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之时,麻梵岂能坐视不管?这才出手相救。由于他身法太快,只有无头水蛇腰看到了他的面孔。
塌鼻梁和韦公子拔腿欲追,却被无头水蛇腰叫住:“穷寇莫追,让他们逃命去吧。”其实他心里明白,以二人本领,追出去等于送死。无头水蛇腰忽然转过身,对楼上说:“二位看了半天热闹,也该下来坐坐,聊聊。”
梅贞、汪丽一前一后,从楼梯慢步走下。汪丽见到三个死鬼,非常惊怕,提心吊胆地问:“三位到底是人是鬼?”梅贞说:“当然是人。”无头水蛇腰问道:“何以见得?”梅贞说:“鬼没有影,行走无声。”汪丽向地面一看,三个死鬼皆有人影,芳心稍安。无头水蛇腰嘿嘿一笑,道:“算你聪明。听说梅公子乃半仙之体,能掐会算,你可知我是谁?”梅贞道:“阁下乃是真定府帅武大人。”无头水蛇腰吃惊地说:“梅公子慧眼如炬!佩服!”塌鼻梁凑过来问道:“梅公子认识我么?”梅贞道:“你是千面罗刹武小姐。”塌鼻梁惊讶问道:“你如何看破的?”梅贞道:“江湖盛传武小姐化妆易容术足可乱真,三位既然不是鬼,当然是人乔装假扮,能将样貌装扮得与死者生前一般无二,又同武元帅在一起,除了武小姐,还能有谁呢?”塌鼻梁听罢,竖起大指,赞道:“罢了!梅公子果然厉害!”韦公子也走过来,朗声问:“还有我呢?你可说得出我是谁?”梅贞道:“足下对王野霆恨之入骨,急于为韦公子报仇,说明足下与死者不是亲友便是同门。武元帅对你说话的语气,态度,表明你是武元帅的门生或晚辈,这样的人在神剑门中似乎只有人称快剑的少帅武毅。”韦公子对梅贞说:“久闻淮阴梅庄四公子儒雅秀美,颇有道行,今日一见,名不虚传,难怪就连北国花魁也倾心相伴,俊男美女,天生一对,好生令人羡慕。”话里酸气十足,说得梅贞甚感害羞。武月仙用白眼珠斜了武毅一眼,斥道:“男子汉大丈夫,应该胸怀天下。满脑子儿女情长,真没出息!难怪刚才败给王野霆。”武仙接下去说:“月仙说得很对,这个情字乃是习武者大忌,想要武功精进,必须抛开情欲,勤学苦练,方能有所造就。”武毅对武仙抱拳施礼,道:“义父、师姐教训的是。”
武月仙的出现,使得汪丽感到很不自在,既然已经被梅贞说破对方身份,汪丽不得不上前一一拜见,寒暄几句。武仙呵呵一笑,说:“咱们行藏已被识破,也就别再继续装神弄鬼了。”说着脱下红衣,还原本来道家装束。武月仙和武毅也各自换好衣装。
此时秀娥、店小二也都清醒过来,分别被武月仙和武毅从地上和柜橱里揪出来,垂手站立一旁。武仙吩咐他俩做饭、烧菜,摆上上等好酒。
秀娥、店小二不敢怠慢,连忙收拾桌椅,下厨烧火做菜,不一刻,端上热气腾腾酒菜。武仙主座落坐,武月仙、武毅左右打横,梅贞在武仙对头坐下,汪丽站在梅贞身后。武仙道:“金凤小姐因何不入席?”汪丽道:“在武大帅面前,哪有奴家座位?”武仙做了个请她入座的手势,呵呵笑道:“金凤小姐不必拘礼,但坐无妨,一同进餐。”梅贞拉过一把椅子,对汪丽说:“武元帅发话,姐姐请坐吧。”汪丽对武仙深深道了一个万福,娇声说:“恭敬不如从命。奴家谢过武元帅!”便坐在梅贞身旁。武月仙讥嘲一笑,打趣说:“哟,梅公子嘴还蛮甜的,一口一个姐姐,这姐弟之称,又是从何论起呀?可否说来听听?”梅贞淡淡一笑,说:“此事说来话长。”武月仙讪笑道:“能有多长?你俩才认识几天呀?难不成已经…?”梅贞解释说:“那日小生与金凤相识,妆扮成女子,因此以姐妹相称,如今还原男装,却未改称呼。”武月仙道:“原来如此。”武仙作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说:“听起来像是一段奇缘佳话,梅公子可否说与吾等听?”梅贞不愿谈论这些,笑了笑说:“在下以为,武元帅关心之事,并非此等私事。可否直言相告?欲与在下谈何交易?”武仙哈哈一笑,说:“一听梅公子说话,便知是个爽利人,很投本府脾气。来来来,把酒杯满上,本府要与梅公子畅饮通宵。”说着端起酒盅,一饮而尽。武月仙拿起酒壶,给梅贞满上一杯,然后自己也斟上一杯,她举杯齐眉,笑盈盈说:“梅公子,可否赏脸,干了这杯?”汪丽看在眼里,心中暗骂:“臭不要脸死贱人!处处与老娘作对!又来招惹我心上人,梅郎啊,千万莫要理睬她。”梅贞歉意一笑,说:“很抱歉,我从不饮酒。”武月仙道:“抿一小口,总该可以吧?”梅贞道:“小生滴酒不沾。”汪丽听了,芳心窃喜:“烧鸡大窝脖,活该!自找没趣,看你还得瑟不?”武月仙碰了一鼻子灰,甚觉无趣,心想:“我好意敬他酒,他却一口回绝,小南蛮不识抬举。”脸上不悦,说:“既然这样,梅公子请便。”梅贞道:“还请武元帅直说吧,否则在下吃不踏实。” 武仙道:“也好!本府就开门见山,有啥说啥。”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书,一副棋具,往桌上一放,说:“这本棋书,还有这套棋具,梅公子应当认得。”梅贞一看,正是蔡真人所赠棋经、棋具,问道:“此乃在下随身携带之物,却如何到了武元帅手中?”武仙说:“是那贪财的老板娘盗走棋具,本府从她那里夺了过来,又顺手拿了此书,现在可以物归原主了。”他嘴上这么说,却没有付诸行动,看得出根本没有归还之意。梅贞道:“武元帅刚才说要谈一笔交易,是否指棋书、棋具?”武仙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笑眯眯看着梅贞,说:“梅公子聪明,被你说中了。本府不善对弈,留着这些棋谱、棋具没甚大用,但它却是令堂遗物,又是当年琴棋派镇山之宝,也是武功、修炼至宝,其中暗藏许多玄机,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梅贞道:“那就请武元帅开个价吧。”武仙道:“好!爽快!那本府可就说啦。本府想以此棋书、棋具换取梅庄三种火器之一,震天雷的制作方法。对于本府这一点小小要求,梅公子应该不会拒绝吧?”梅贞淡然一笑,说:“武元帅真会做买卖,以我的棋经、棋具,换我梅庄火器图,好一笔无本万利大买卖,这与强取豪夺有何分别?”武毅闻听,立刻翻脸,瞪眼喝道:“你这小南蛮,甚是无理!俺家大帅好言与你商量,你怎敢口出不逊?!”梅贞冷笑道:“这也叫好言商量?你们偷了我的棋经,还不许我说话么?”武仙自知理亏,厚着面皮嘿嘿笑道:“梅公子不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嘛。本府也是出于无奈,才行此下策。鞑靼占领我大金大片国土,眼看河北全境不保,以金军现有军力,很难抵挡蒙古铁骑。大金、南宋唇亡齿寒,两国即为伯侄,金国有难,南宋理当相助。蒙古人一旦占据中原,下一目标必是南宋。如果金军装备具有强大杀伤力的震天雷,无论守城还是攻坚,定能有效遏制蒙古人攻势。再者说,本府只想与梅公子商量嘛,梅公子若执意不同意,本府愿归还棋谱、棋具,只当同梅公子开个玩笑,从今你我交个朋友,这总可以吧?”
突听楼梯口有人说话:“恒山公说了半天,总算说出一句人话。”此人声如洪钟,底气十足,震得在场人耳膜嗡嗡作响。
众人闻声,转目观瞧,皆暗吃一惊。不知何时,楼梯口站立两人,一男一女,皆为道士打扮,男道士面如冠玉,眉分八彩,目若朗星,五绺长髯,头戴纯阳巾,穿一件灰色道袍,白袜云鞋,怀抱一床乌黑透亮七弦瑶琴。女道姑身材高挑,薄纱遮面,隐约可见面容清秀,头戴荷叶巾,身穿白色道袍,白袜白鞋,手里拿着一支七孔玉箫,虽然看不清五官,但从她雪白肌肤,纤纤素手,以及优雅姿态,不难想象,必定容貌出众,气韵超凡。
武仙先是愣怔半晌,忽然笑了起来,说:“铁琴客、勾魂箫,江湖盛传,二位驾鹤西去,贫道一直不信,今夜却在此地重逢。十几年未见,别来无恙,快请入席,贫道迫不及待想与二位喝上千杯,叙一叙这些年的境遇。” 原来居然是昔日琴棋派两位高人,铁琴客宋光明、勾魂箫林晚风。
林晚风和声漫语对武仙说:“多年不见,武道长不但学会偷盗、耍赖,还会欺负小孩了,但不知武技有无长进?今晚很想领教一下。”武仙厚着脸皮说:“贫道只不过想跟梅公子开个玩笑,不曾想却被两位道友撞见,现在原物归原主,至于比试武功嘛,我看就免了吧,贫道甘拜下风。”说着将棋经、棋具放在梅贞面前,又说:“贫道方才所言,还希望梅公子仔细考虑一下,哪怕在火器方面略微指点一二,武某也是感激不尽。”梅贞收下棋经、棋具,嘴上谢过武仙。
武仙原本打算先以棋书交换火器机密,如果谈不拢,便将梅贞扣为人质。谁知铁琴客、勾魂箫突然出现,他俩之中任何一人武功都不在武仙之下,若真动起手来,再加上一个梅贞,武仙毫无胜算,武仙不得已,只好就坡下驴,归还棋经、棋具。
武仙乃是场面人,心里恼恨宋光明、林晚风,脸上却作出一副老友重逢的样子,说:“一晃阔别十多年,想杀贫道,二位去了何处?坐下来与贫道畅饮几杯,如何?贫道就此给二位接风洗尘。” 林晚风道:“我可没这闲工夫,梅贞,快随我们走,迟了就成烧鸭了。”梅贞道:“我与二位素不相识,为何跟你们走?”宋光明道:“你我虽不认识,犬子宋双你总该认识吧?”梅贞仔细观看了一眼宋光明,相貌与宋双颇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鼻子、嘴,梅贞满心疑惑,正不知是去是留,突听楼外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而后忽地一声,窗外火光冲天,同时闻到一股浓烈火油味。接着传来一阵阴森森怪笑,叫骂道:“呔!里面几个狗男女听着!尔等胆敢跟冥王府作对,一个也走不了!烧死你们!”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眨眼工夫,火苗窜起一丈多高,整幢客栈笼罩在烈焰浓烟之中。林晚风道:“方才将外面十几个冥王府门人打昏,没想到他们还有接应人马,这下坏了,怎么办?” “怎么办,冲出去!”宋光明嘴里说着,一脚踢开房门,却被门外射来火箭封死出路,他一边抡转铁琴拨挡箭矢,一边拉动琴弦向门外射出一串暗器,听到几声惨叫,射入的火箭更密集,更猛烈,宋光明见难以冲出去,高声叫道:“快用桌椅堵门!烟有毒,赶快闭气!”七八张桌椅飞向店门,瞬间将门堵住,但很快被外面人泼上火油,烈焰飞腾。
众人急忙闭气防毒烟,汪丽功力最弱,虽然白兔皮袄领子皮毛里揉进了狐门独家解毒药粉,能够化解烟中毒气,却不能抵御烟熏,不多时便被呛得不停咳嗽。武仙想从后院冲出去,刚一拉开后门,便有几十支火箭从对面屋顶迎面射来,急忙关闭后门,遮挡火箭,耳听“夺、夺、夺”数声连响,火箭射在门板上,立刻腾起火焰。武仙见前后门都被封死,想问秀娥、店小二,有无第三条出口,这才发现,两个人早已不见踪影。
林晚风说:“方才那二人一直在厨房转悠,此刻忽然不见,必有秘道出口。”众人也都觉得此言有理,于是翻箱倒柜寻找秘道。
火势迅速蔓延,不多时,整幢客栈犹如一座火焰山,楼里众人已经感到烟熏火燎,灼热难耐。此时已将厨房翻了个底朝天,但秘道仍然没有找到,眼看火势已经迅速蔓延到楼内。汪丽被毒烟熏得透不过气来,暗自叫苦不迭:“我好命苦,刚与梅郎相聚,本欲共效于飞,却遭此灾难,看来我福浅命薄,劫数难逃。”心中绝望,被毒烟闷住心窍,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前、后门都被封杀,楼顶也被火箭点燃,火势凶猛,火苗乱窜,武仙硬冲了几次,皆被熊熊烈火烧了回来,眉毛、胡子烧掉一半,再也没有平日里悠然镇定的神态,真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众人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却没咒念。梅贞抱着汪丽躲避烟火,时不时嘴对嘴,给她输送真气。宋光明、林晚风见状,直皱眉,宋光明说:“似这等淫妇,救她何用?贤侄快随我俩突出去!”梅贞说:“她虽出身低贱,好歹也是我的朋友,焉能弃之不救?”武月仙看在眼里,满心羡慕、嫉妒、恨,心想:“那贱货好福气,危难之时,有如意郎君保护,我若遇到凶险,谁来相救?”
正当众人无路可逃,即将葬身火海之时,突然间地动山摇,脚下好像踩空,一个个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几乎跌到,楼内墙壁出现裂缝,墙面灰土扑啦啦往下掉,烧断的木梁裹着火苗从头顶直落下来。梅贞注意到厨房侧墙原本看似镶嵌在墙体里的碗橱晃晃悠悠脱离墙体,隐约露出后面一个洞口,原来秘道口设在这里。
woodyonge: 好啊!最近一有时间就会去拜访您的博客,从后面往前阅读,写的很好。只是不太忍心看您写的上访那些文章,觉得太没有公理了,也太令人气愤。我留了不少评论,不知 ...
楚骄骄: 我和你一样,也喜欢写小说
楚骄骄: 怎么说呢!和男人比起来,女人之间的友谊的确要逊色很多。这大概和自身的追求有关吧!男人以工作为重,事业是男人的生命。在征服世界的道路上,再强的男人也需要 ...
woodyonge: 谢谢您的精彩评论!好像女士之间很少有知心朋友,即便有,也不长久。不知是也不是?
楚骄骄: 汪丽和武月仙的矛盾,其实就是女人之间的战争,从职场到情场,时时处处皆是不见硝烟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