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时令不好,衰朽不适,一病数日。病中无聊,在家听听降央卓玛翻唱的老歌,信手翻阅一些旧书。这些书大部分从国内背过来的,本身就是记忆的散诗。出国后衣食奔走,工作上案牍劳顿,所以一有闲暇总是愿意看看轻松的东西,今天抽出一本元人著的《唐才子传》,随手翻到一段故事挺有趣。
唐朝诗人韩愈有一名句:
云横秦岭家何在
雪拥蓝关马不前
极写贬黜赴任的悲怆艰辛,至今读来仍然让人战栗。以职业论做官并不是好职业,因为这个职业的最高追求就是出将入相,居于庙堂,辅佐天子。而千辛万苦做到了又如何?罢黜随时,刀锯旋踵,终究不是一种好的生命状态。韩愈有个侄孙叫韩湘,身为进士却好道而藐视功名,他写的诗里勾勒了他的生活画面:
青山云水窟
此地是吾家
后夜流琼液
凌晨咀绛霞
。。。。。
有人能学我
同去看仙葩
韩愈和他这个侄孙很相得,但志向各异,这祖孙二人时常唱和,韩愈常为韩湘惋惜,赠诗曰:
人才为世古来多
如子雄文孰可过
好待功名成就日
却抽身去上烟萝
而韩湘却坚守自己的志向,和道:
举世都为名利醉
唯吾来向道中醒
他时定是飞升去
冲破秋空一点青
有一次韩愈要求韩湘表演道术,韩湘就于宴席上神奇地变出两朵花来,两朵花上各有一句诗,合成一联就是我们开头提到的名句:
云横秦岭家何在
雪拥蓝关马不前
当时韩愈绝不会想到这预示他马上就祸不旋踵,人命危浅,将因为直谏迎佛骨的事而被贬潮州。后来在贬途中遇到大雪,积雪没胫,坚冰在须之际,遥望天地间一人久候雪中,等走近一看,不是别人,却是韩湘,一打听此地,不是别处,正是--蓝关。祖孙二人解鞍酒垆对饮,韩老夫子乘着苦闷的酒兴,以这花朵上的两句为颈联为后世留下这首悲愤苍凉的七言律诗:
一封朝奏九重天
夕贬潮阳路八千
本为圣朝除弊事
岂期衰朽送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
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
好收吾骨瘴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