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黎明,天上的明月走到了尽头,白晃晃的,满地银光。随着拂晓的晨风,大地起了一层薄薄的雾霭,它蔓延着,慢慢地遮住了你的视线。天空的月亮也被雾笼罩住,开始还有一圈淡淡的光圈绕着它,渐渐地,也隐去了;浓雾像一块大灰布,把月亮完全给遮挡住了••••••
八三年十二月十三日--晴天。
很长时间没有学习,没有记日记了。这段时间的事情一连串地发生着,既影响学习,更影响身体,直折腾得我精疲力尽,头昏眼花。
首先是林园艺叫我上宜宾去给孩子送衣服,我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去了。然而他却昧着良心说我还在跟伊清继续来往和接触等等。在姐姐的家里,我刚刚申辩说:“哪还有这样的事?我的一举一动你不天天都看着的吗?!”话还没说几句,就被他大骂:“你狗日的,你还敢顶嘴!”骂了还不解气,手也重重的落了下来,我着实地挨了几下。原来在家里就打了我,只是没有人看见。现在,当着我的亲人的面打我,他认为是该打的,而我的姐姐他们虽然觉得很是诧异,也只有走到一边去,不说也不劝。
从宜宾一回到家,他又因为听到有人说我和伊清又怎么怎么了,我刚一分辨:“我和你不是随时随地都在一路吗?哪里有这回事?” 他又一次怒骂:“你狗日的还嘴硬!老子打死你!”再一次的大打出手,而且是连着两次打我!他那样的咬紧牙关,真认为我完全就是一个淫妇,我怎么说得清?我又怎么能忍受?现在别人的议论更是糟透了,我在前面走,那些人就在后面议论;我下班回家,那些人就在一边对着我指指点点。这一切的一切,都揪心地使我痛苦,我自己走上了峭壁,林园艺又在后面猛推了一把,使我跌进了耻辱的深渊••••••他还逢人就说我对不起他,在外面偷人是因为他满足不了我。天!他竟然用这样肮脏的字眼来形容我,这样来理解我,侮辱我!
这件事情发生了,不对的一方确实是我。但假如林园艺是一个坦坦荡荡的君子,一个男人,当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我说,我不喜欢他,我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跟这个男人在一起生活,会给我的人生带来更大的幸福和快乐。我要和他离婚。我还拿出伊清写给我的一封没有署名的短信给他看。假如他想挽回婚姻,挽回家庭,那么他应该好一点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是在我的娘家,在我的亲人们中间而不是首先就在我的单位找人诉说委屈,散布舆论,处处设防,事事跟踪。最不要脸的却是当着我父母亲的面,很和颜悦色的劝说我,要我看在孩子的份上,看在他一心一意为了家庭的份上,回心转意,一家人好好地过日子。
我的父母亲只看到林园艺悲伤难过,痛哭流涕的样子,没有看到他打我骂我横不讲理的样子,更没有看到他白天让我无法上班、晚上让我无法入睡而想尽一切办法侮辱我、折磨我、像一个疯子和神经病的样子。
我不愿在耻辱中生活,我不愿求得任何人的庇护,我就是我,既然他这样残酷地伤害我,侮辱我,让世人谴责我,诽谤我,我已经被他用言论变成了一个坏透底的女人,那么,我就只有离开他!他现在要想原谅我,但我不能原谅他,更不能原谅那耻辱,冰冷的语言,而且一辈子!与其在耻辱中生活,还不如离开这耻辱的地方!远离这些好事者们的无耻嘴脸。也许这样我就能解脱痛苦?但我一定要奋起!要以我的希望,我的成绩来洗清这耻辱!
八三年十二月十五日--晴天。
今天,我在找自己的东西时发现了一个秘密:林园艺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收捡起来了,原来这些东西都是随便放着的。这其中就有日常生活的各种票证,最重要的是粮票。这样做的目的就更证明了他有意想使我陷入绝境。我不怕,但必须克服以后可能遇到的种种困难,既然要有志气,就更要有勇气来战胜它们。钱,我看得不重,不管多与少,别人的东西就是别人的,即使这其中有一部分是我的(现金存折,国债卷,国库券)等等,都被他藏起来了。我也不去争吵和索要,除了我选择的文学创作,其它,我无所奢求。
当我上街和下班回家都碰到有那么几个男男女女的人在指着我议论,浅薄的眼光和表情,使我无法形容的难过,真想在什么地方去大哭一场••••••女人,女人最可耻,最可悲的名声(偷人)使我感到无地自容,我究竟为了什么?我说是为了理想,为了人生的价值,他们却说我是一个“贱货”!一个贪图享乐的“坏女人”!我不能忍受。我看到男人们讥诮的眼光,我看到女人们嘲笑的脸色,我随时感到脸在发烧,像揭去了一层皮!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和他们是两种人,他们是好人,而我却是一个“坏人”,一个虽然和人们站在一起,却感觉到和他们的距离隔离得很远很远的人。我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林园艺所赐。假如他不去对人述说,没有人知道我和伊清的事情。假如他不在家里发了疯一样的打我,骂我,我会相信他说的话,离开伊清,好好地跟他在一起过日子。
可是,事情的发展不是这样的。
于是,不能自己,我又在哭,眼里流出了滚烫的泪水••••••但哭有什么用呢?能洗清林园艺广为散布的流言蜚语?洗去那些好事的咬舌妇们强行涂抹在我身上的污垢?不能!唯一的真正必须走的路就是学习!取得成绩,取得进步,不至于比今天这样的局面更糟,那才是对这些世俗的,低级的议论的有力回答!
八三年十二月十六日--阴天。
天快要下雨了,阴阴的。也应该下一场透雨,因为整个冬天都快过完了,还不怎么冷。
我的心里闷,痛,像塞着一块大石头不能透气一样。同时,我又努力地说话,辩解(在来劝解的亲人们面前)实际上是得了一通通看似有理的说教,对这个问题我还是不必深究了,不管它是什么样的语言!耻辱涂抹在身上就是耻辱,污点。那我难道真是这样一种人吗?不是。我的心是透明的,我的为人是憨厚的,我的性格是大方,热情,诚实,善良还加幼稚。相信在今后的学习中我会变得成熟起来,变成一个真正有社会经验的人。我既已选定了学习写作的道路,我就只能始终不渝的坚持学习。也只有这样,才能排除痛苦,排除世俗的人们的一切污言秽语和议论。
我不能原谅把我推向那深渊的伪君子,那散布谣言的人--林园艺。既然想到是夫妻,而且还要做夫妻,你何必又这样的无情无意?
这两个晚上的学习都是这样的:看书,无心思,写作,感到写不下去。这也不成,那也无趣,照这样下去,能成什么事情?难道真的是没有出息?不!不能这样。今天晚上,我狠狠地自己搧了自己脸颊两个耳光!记住:要努力学习!
一:除了每天的练笔,坚持基础课的学习,晚上七点--十一点不变。
二:真正平心静气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注意待人接物的方式方法。
三:除了学习,工作,父母和孩子需要用心和尽力以外,其它不属于我关心的范围!
峭壁上,有一片白色的花,在微风的吹动中轻轻地摇曳,原来是蒲公英!你这机灵的花儿,因为你的弱小,更因为你的纯洁无私,当那梅花,桃花,李花,还有荷花,杜鹃,牡丹在春天来到以后都竞相开放,露出娇嫩的容颜而得到了爱情时,你却在羞怯地躲藏;到了这冬天,寒冷的风吹拂着你,你却把生命的种子到处扬!蒲公英,你这伟大而又无私的白色花儿啊••••••
八三年十二月十七日--阴天。
从胜兰(我曾经的好朋友)的口中,听到了一些话语,原来林园艺早就向她讲了我的事情,并且把我写给伊清的信拿给她看了。当然作为信得过的朋友,希望对方来帮忙劝解劝解,这样做是可以的。可是,这不是又一个传播谣言的另一个起点吧?现在,连胜兰的朋友和熟人们看到我时,脸上的表情也是怪怪的。真奇怪了,关她们什么事?而且我还看见胜兰和伊清的老婆在一起很亲密地作了长久地交谈。看来胜兰是把我信里的内容讲给她听了,或者大不了就是再一次散布和歪曲我和伊清的情感,有什么意思?从来来往往的话语中看出了各种各样的人对这件事的各种心态,社会复杂,人心复杂,而我,还是一个老老实实的人。
八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阴雨天。
我不想记日记,因为被林园艺偷看。其实这样做是最不礼貌的,也是最不道德的。
心里很闷,很痛。我不愿意接受这种“爱”!用刻薄羞辱的言语来原谅?用极其粗俗,生硬,强行的拉扯来“爱”?就因为我是一个遭别人“爱过的”女人?我强忍着社会上各种人的议论,羞辱和指指戳戳,而在家中又要接受林园艺格外的“恩惠”?(林园艺强行地要与我同房,我不愿意,他就一面拉扯,一面怒骂,一面霸王硬上弓,极尽羞辱之能事!),难道我应该享受这样的爱的“礼仪”?就是因为我出去“乱来”!
很长时间以来,因为伊清的原因,我对林园艺是没有感觉的。不管他做什么我都是不在意的表情,尤其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一点点的情趣,事后他很不满意地骂我:简直就是木头!现在他对我这节木头刀劈斧戳,肆意而为,我却不能反抗,只有心痛地流泪;这一切的一切,就因为我是一个在外面乱来的女人?
我真的“乱来”了吗?我真的成了那种淫妇而又要在家中取得一席之地,求得庇护,以作自己的立足之地好遮羞吗?没有。我不是那种为卖笑而委身的淫妇!虽然我的思想感情超出了一个良家妇女的范围,但我认为,即使是说追求的是书上的东西,或者精神上的东西,也是我的真情,并且为它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个女人一生的名誉。这一切造成的最大的错,不是我,而是林园艺自己。他还要羞辱我,讥笑我,认为自己很宽宏大量。那么,究竟要把我逼到什么样的地步呢?难道犯了过失的女人就应该这样“原谅”?衣柜,抽屉锁了,钥匙藏了;我做好的饭菜不吃,说是只看见一碗剩饭。他下班在家该做饭却不做饭,整天的这儿一趟那儿一趟,听这个说,听那个讲。这就是要搞好关系的举动?还有那整天板着的面孔,自以为了不起的模样,就像我要求他恩赐一样!我难道是这样一种女人?我真要在这里才能活下去?有脸面?脸皮早就被人剥光了,还有啥羞与耻?!
我真恨!恨自己怎么这么傻,竟然相信他的鬼话!恨那些可恶的好事的,搬弄是非的庸人俗人们!因为,在事实面前,我比他们光明磊落得多!也诚实得多。我要是男人,我就不做这种没有志气,没有骨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