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就在前两天保姆还在说上海少有桃树，可当今天又走过这条路时，发现马路的两旁已尽是开满桃花。

这是条每天都在走的路，是小区门外沿街没有开店的所在。长长的铁栅栏前是条浅而又窄的花台，里面栽满了各种杂花丛树。可能是因为栽的太满，使你始终没有心情去留意它们的存在。直到今天才发觉在这原本的杂乱中，居然还藏有这许多桃花。而且是这样的多、这样的艳，只是以前没有到开花的季节，你没有觉察到它们的存在。

花是艳的。艳得不但让你知道了它们的存在，而且还留意到了它旁边的那些树丛。在这些密密的树丛中，我只认出一种叫‘冬青’的树，那是小时候经常能看见的一种矮树，象是灌木，以前我总嫌绿得有点单调。其它还有几种就都不认识了，但它们树型高度、大小均与“冬青”仿佛。

春天是灌木丛肆意生长的季节。那原本墨绿的叶片也象是被春雨洗了又洗，透着阳光所特有的味道，显得明亮、洁净。春天的绿虽然缺少了往日的深沉，但枝条粗野的伸展，更现出了它的浓郁、茂盛。由于花台狭窄，那些细枝条全都溢出，流淌在外面,几乎遮住了整个花台。灌木的这种勃勃生机，非但没有夺去桃花的姿色，反而越发显出了它的明亮、文静了。

桃树的部分枝干隐在了这片绿意中，只露出上端高高的枝条，来独自挑起一串串累累的微红，既象在淡淡的炫耀，又象是些深深的微笑。

且说红花要叶衬、又说绿肥需红瘦，在这里也不例外。显然那原本桃叶的绿色，已不够来映衬这春天的颜色了。幸好能拉来这许多‘冬青’们的簇拥，才显得红绿的搭配相宜。这种相宜又使人觉得过于短暂，只有花期的短长，担心就在桃花落去时，这里绿又会重新单调，又将恢复成原来的杂乱。难道当初的栽树人不惜代价的如此搭配，就是为了成全此刻花期浓时的瞬间完美吗？

我对桃花早已是既向往，又陌生的。

还是十多岁时，就曾为了那句“墙内桃花墙外血，一般鲜艳一般红”的诗句，专程跑到龙华公园去看桃花。记得那是个五月初的日子，远远只见桃花已谢，惟有几张逝者的照片挂在公园的门口。门内游客稀少，看门人笑着对我说桃花是要在四月里看的。

这样又过了十年，正值四月，听人说过杭州西湖边一株桃花一株柳，想来已是桃柳相映正浓时。我当即买了票，赶去杭州。下车后直奔西湖，一到西湖边却只见桃花正谢、残红随风，唯柳飘飘。失落之极，不禁怪起了当年那位看门人还是说晚了花开的时间。还是湖边一名垂钓者告诉我，杭州的桃花要比上海的早，在三月里开的。

再以后我也搬了家，并开始为生活忙碌，也没有心情去专程看过桃花了，那份情结也好象渐渐随之淡忘。而今天傍晚，就在家住的小区外、在不经意间，却让我真正看到了这两行夹路的桃花。原来竟是这样纷繁的红。刹那间感受到了一种美，而这美又浸溢在一种对以往时光流失的感慨中。花期可以再现，而青春业已不再！

难道世事都是这样的吗？心愿总是要在你已经放弃了追求，甚至已经到了忘却的时侯，才又重新回来找你，原来一切本也可以来得是这样的简单、轻易。而此时你心境已变，看着这往昔的心愿站在你面前，竟感到种陌生，继而不禁又为这陌生感到难受。但你还是有一种感动，为这些年自己的变化而感动。

花台并不长，断断续续沿路2里。这已足够让你放下生活的琐碎，去悠悠信步、漫步其中的了。花随路栽、人随花行。等到走到了花台的尽头，再回转时，发现你恰才的心情，已构成了春天的另一个风景。

                                       方刚（上海）

                                   2006年4月5日星期三

                                   2006年4月27日星期四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