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炳彦
倘若把军队比作将军手中的宝剑,那就应该经常磨砺。《尉缭子·战威·第四》中讲:“故战者必本乎率身以励众士,如心之使四肢也。”
所谓“励”,包含有振奋、鼓舞,使其奋然向上之义。或奖励,或勉励,或鼓励,或激励,使将士有乐战之心,士卒有献身之志。这样的部队才堪称为士气高昂的战斗集体。
如果说,沉着冷静是将军的美德,那么,高昂的士气则是部队的活力所在。
如果把士气比作可以燃烧的“氢”,那么,还需要有助燃的“氧”。
战场鼓动,杀敌动员,无产阶级队伍中的阶级教育等,都是励士的常用方法。
据说,古代斯巴达克人在被敌围困时向雅典求援,雅典只派了一个瞎眼跛足的教师去教唱军歌,结果勇气倍增,转败为胜。这是以歌激“气”。
明朝民族英雄戚继光平时练兵,不仅注意“操手足,号令”,而且注意“操心·性气(即士气)”。他把前一种训练科目叫“有形之操,把培养士气叫”不操而操“。这是以练养”气“。
指挥员能经常打胜仗,在士兵中享有重望,那他的名字和形象本身就是一种“助燃的氧”。
斗敌用诈,带兵靠信。行赏罚,讲究信用;严纪律,不偏私情,才十分有利于保持部队的“常盈之气”。“气盈”不同于骄兵,士勇不等于轻敌。
高昂的士气常和强烈的荣誉感连在一起。克劳塞维茨说得好:在酣战中,人们充满着崇高的感情,然而应当承认,所以这些感情中没有一种感情比荣誉感更强有力和更持久。……战争中,这种感情是生命的真正的呼吸,它鼓舞着人们的肉体。其它一些感情,如对祖国的热爱、狂热的信仰、复仇欲以及各种精神上的振奋等,都不能排斥荣誉感的必要性。
杀 敌 以 怒
兵之所以战者,气也;气之所以激者,怒也。(引自《乾坤大略四囊书》)
〔译文〕军队所以能英勇作战,靠的是士气;士气所以能激发,靠的是对敌人的仇恨心。
〔浅释〕火从心头起,怒从胆边生,无畏的力量聚然爆发,即便是懦夫也有决一死战的意志。相反,当士气低落,仇敌情绪消失的时候,就是勇士也无战斗之心。善于用兵的将领,都很注意培养士气,积蓄精神力量,等到部队“气勇怒盈”时再开旗对阵。
如果说对敌人的仇恨心是撞击出“无畏之火”的燧石,,那么指挥员适时地激发士兵的仇敌情绪,则是“助燃”的精神要素。
就指挥员的思想修养、情操锻炼、性情陶冶而言,应当经常“制怒”,不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冷静的头脑,不让一时冲动的感情扰乱理智的计谋。但从激励士兵的勇气来说,指挥员又应当学会“激怒”,随时点燃士兵的心头之火,使自己的军队保持同敌人血战到底的决心和勇气。
公元前二八四年,燕王以乐毅为上将军,统帅燕、秦、韩、赵、魏等国军队于济西一战,消灭齐军主力,连克七十余城,随即率燕军攻占了齐国的国都临淄。齐国在仅存有即墨和莒两座城池的紧急关头,突然听到燕昭王去世,惠王继位的消息。齐将田单知道惠王作太子时与乐毅不合,便用离间计,使燕军失去了乐毅这位智勇双全的指挥官。田单坚守即墨,故意扬言:我最怕燕人把俘虏的鼻子割掉,配置在他们攻击部队的先头,那样即墨城里的人就要畏敌怯战,城池就难保了。燕军听了这话,就照着办了。即墨城中的齐国军民看到敌人割了战俘的鼻子,异常愤怒,死守不屈。接着,田单又派出间谍向燕军放风说:我最怕燕人挖掘即墨城外的坟墓,那会令人伤心沮丧。燕军闻讯,又挖开齐人的坟墓,烧骨示众。齐国军民从城头上看了这番情景,悲恸涕零,义愤填膺,纷纷要求与燕军决一死战,报仇雪恨。田单见火候到了,准备大举反攻。他先以诈降进一步懈怠燕军,又用火牛阵破敌,然后乘胜追击,收复全部失地。
古人讲:惟义可以怒士,士以义怒,则可以百战。不管他们所说的“义”是指民族大义,还是忠君的封建道义,这种从“义”字着手激励士气的主张,是颇有借鉴意义的。正义之师,被侵之国,广大军民满怀阶级仇,民族恨,心中埋有扑不灭的火种。侵略者的凶残和疯狂行径,常常能最充分地把被侵略民族隐在心底的仇神召唤到战场上来。
解放战争时期,我军开展的以“诉苦”和“三查”为内容的新式整军运动,以及许多部队进行的战前诉苦会等,就是从阶级教育入手,激励士兵的有效方法。毛泽东同志在《评西北大捷兼论解放军的新式整军运动》一文中,对此作了很高的评价。这个运动大大提高了全军指战员为解放被剥削的劳苦大众,为消灭人民公敌蒋介石匪帮而战的觉悟性,对于最后推翻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加速解放战争的进程,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择 人 任 势
夫大将受任,必先料人,知其材力之勇怯,艺能之精粗,所使人各当其分,此军之善政也。(引自《武经总要》)
〔译文〕高级将领向下交待任务,必定首先估计部属的能力,弄清他们是勇士还是懦夫,战术技术是高还是低,使所有的人都恰如其分,这才是善于治理军队的将领。
〔浅释〕择人任势,意思指根据斗争形势和任务的需要选用恰当的人材。杜牧解释说:“言先战者先料兵势,然后量人之材,随短长以任之,不责成于不材者。”
人材各有长短。用人如用器,贵在用其长而避其短。虽“鸡鸣狗盗”之徒,若用得恰到好处,可收排难解危之效。否则,即便是顶天立地的盖世英豪,用之不当,也不会发挥大的作用。清人顾嗣协有一首《杂兴》诗说得好:
骏马能历险,
力田不如牛。
坚车能载重,
渡河不如舟。
舍长以就短,
智者难为谋。
生材贵适用,
慎勿多苛求。
顾先生讲的是使用人材的普遍情况,战场上选将用兵也是同理。
地雷不能当手榴弹甩,战略导弹代替不了喷火器。同样道理,派割了双脚的孙膑去阵前交锋,等于白白送死;让张飞摇着羽毛扇运筹帷幄之中,非要急出病来不可。水中格斗最宜使用“浪里白条”;陆上交锋还得派遣“黑旋风”。在战争史上,许多败北者的失利,直接原因表现为前线指挥员失误,间接原因则是统帅部(或上级指挥员)用人失策。不是吗?赵王错用赵括,方有长平之败;孔明误遣马谡,才有街亭之失。相反,正确地选用人材,则是创造奇迹的开始。赤壁大战之后,吴蜀矛盾随起,孙权能适时地起用白面书生陆逊,随获江陵之战和彝陵之战的胜利。
公元二一五年,曹操要亲自征讨张鲁,命令张辽、李典、乐进率七千余人守合肥。临行前,曹操叮咛:“若孙权至,张、李二将出战,乐进军守城。“当时,众将领对曹操这种预先分工很怀疑。后来,孙权果然带十万大军来犯,三将军按照既定分工去做:张辽、李典、乘东吴军立足未稳,挑选了八百名勇猛将士,突然冲入孙权所在的军营,杀得吴军措手不及。张辽等杀出重围后,并力守合肥,士气奋发。孙权出师不利,锐气大损,围城十余日不能得逞,只好撤退。后人有个叫孙盛的评论这次作战说:“夫兵,诡道也,至于合肥之守,悬弱无援,专任勇者,则好战生患;专任怯者,则惧心难保。且彼众我寡,众者必怀贪惰;我以致命之师,击贪惰之卒,其势必胜。”可见,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合肥所以能固守,曹操能择人任势是个重要原因。
什么样的将领带什么样的队伍。所以择人任势,也可以引申为择伍任势。
我军在过去的革命战争年代,一支支英雄部队各具特点。有“攻如猛虎”的,有“守如泰山”的,有善于奇袭的,也有专长打“土围子”的,等等。上级指挥员根据任务选用部队,攻必克,守必固。否则,不了解自己的部属,事到临头,“乔太守乱点鸳鸯谱,多半要付出大的牺牲。
人是活的战斗力,有着很大的可变性。不同的态势下,其能量的发挥差异很大。择人任势,也应包含“造势“的意思,即指挥员力争主动地位,力避被动地位,能动的创造有力态势。在这样的态势下,士卒就信心倍增,勇猛无比,部队的战斗力就可以得到充分发挥,如同在千仞高山之顶,向下滚动枕木雷石一样势不可挡。
赏 不 逾 时
赏以懋庸,名以彰行。赏乖其庸,则忠实之效废;名浮于行,则渎冒之弊兴;一足以挠国权,一足以乱风俗。授受之际,岂容易哉!(引自《陆宣公文集·卷十六》)
〔译文〕懋(音冒):勉励。庸:功绩。名:荣誉。浮:不相称。挠:削弱,搅乱。奖赏是用来勉励立功的,荣誉是用来表扬好行为的。奖赏与功绩不相当,就丧失了激发忠勇的将士奋力报效国家的作用;荣誉与行为不相称,就会发生失职冒功的弊病;一方面将削弱国家的威信,一方面将败坏社会风气。所以,慎重处理奖励问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浅释〕奖励战功,是历代兵家重要的治军思想。奖励包括物质奖、荣誉奖和官爵奖,目的都是为了激励斗志,激发士气,提高部队战斗力。但不论实行哪种奖赏,只有做得适时、适当,恰到好处,名副其实,才能达到其目的。否则,赏之过滥,甚至无功受禄,无劳受赏,奖赏这一手段,就要背离它原来的目的,助长不正之风,成为一种瓦解战斗集体的腐蚀剂。正所谓:赏虚施,则劳臣怨;赏无度,虽费财而无恩。
赏赐不避怨仇,因而齐桓得管仲之力,唐李得魏征之佐。这是古人从大局出发,从本阶级的长远利益出发,虚怀若谷,正确的行赏用才的范例。
三国时的曹操,非常强调论功行赏。据说,他带兵出战,每次攻破敌方的城池,都把掠获来的贵重物品,全部拿出来赏给有功劳的将士。而对没有功劳的人,从不滥加奖赏。所以,作战中将士们都争着建功立业,表现得很英勇。特别值得注意得是,曹操赏谏,秉公无私。公元二〇七年(建安十二年),曹操打败袁绍之后,准备北伐乌桓和辽东。决策之时,有些将领认为孤军深入,作战不利,反对这次出兵,但曹操没有采用反对意见。北伐途中,先因道路有敌军卡守,加之阴雨连绵,泥泞难行,不得不改道,凿山填谷而行。接着又因断绝水源、粮食,只好杀掉几千匹军马充饥。一路之上,历尽艰险。当到了距乌桓军驻地还有二百余里的地方时,曹操与敌人主力又突然遭遇,情况十分危急。曹操亲自到阵前指挥督战,居然化险为夷,一战成功。待凯旋归来开庆功大会时,曹操问:出发前是哪些人劝我不要北伐的?当时劝谏过曹操的那些将领都很恐惧,纷纷跪下请罪。曹操哈哈大笑,非但不予治罪,反而每人赐以重赏。曹操说:这次北伐,差一点全军覆没,侥幸取胜的冒险行为只能偶一为之。其实,当初你们的意见是正确的。曹操行赏确有独见,受赏者无不感叹,旁观者都非常信服。从此,部下献计献策的积极性更高了。
大凡英雄主义的荣誉感与个人主义的贪欲性,常常埋在同一个心底。恰当的奖赏,就在于引导荣誉感的雷电爆发,而不是滋润贪欲性的种子发芽。
在马克思主义者看来,唯有阶级的利益,民族的利益,才是旺盛士气的根基。奖励功战,应当在这个根基上去建造。在剥削阶级的军队里,统治者模糊阶级关系,不讲战争性质,单单提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观点,带有很大的阶级偏见。
无产阶级军队中的奖励与以往大不相同。例如,解放战争中,我军通过阶级教育之后,首先使指战员弄清了为谁当兵、为谁打仗的根本道理,而后,结合宣传英模,树立榜样,广泛开展群众性的杀敌立功运动,大大振奋了全军将士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和杀敌激情。当时,许多战士把杀敌决心写在枪杆上,或面对钢枪发出豪壮的誓言:“平时我把你擦得晶亮,战斗时你给我发光,多多消灭敌人,在荣誉登记簿上,再给我增加几行。”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追求上进,是每一个士兵的共同心理。奖励,应当通过挖掘士兵的“荣誉感”,帮助他们扬起驶向理想境界的风帆。
罚 不 迁 列
夫赏不专在金帛之惠,罚不专在斧钺中威。……有斩首于前而不畏于后者,有言语之威而畏如刀锯,罚止数人而万人知惧者。此盖有机。机何物也?情也,理也。(引自明人戚继光语)
〔译文〕奖赏不是专靠财物来示惠,惩罚不是专靠杀人来立威。……有前头刚才处决了后面仍然无所畏惧而继续犯罪的,也有只用口头警告就使人们感到比重刑还可怕,只惩罚几个人而多数人就知道畏惧的。这里存在着关键。关键是什么呢?就是合乎情理。
〔浅释〕罚和赏,是将帅治军所采用的相反相成的两手。迁:移动变更。罚不迁列,指就地惩罚,目的是为了迅速执行军纪,及时教育群众。那种待问题成堆之后再抓“典型”的作法,非但不能杀一儆百,还常常会弄得众怨沸腾。
军队有铁的纪律,才能令行禁止,有战斗力。所谓“兵当先严纪律,设谋制胜在后”,就是这个意思。在我国历史上,宋代的“岳家军”,明代的“戚家军”,都是由于赏罚严明,才不畏强敌、英勇善战的。戚继光从自己的治军经验中提出赏罚要合乎情理。情理者,众人之心声也。就是说,要奖励的人必须是群众所喜爱、佩服的,要惩罚的人也必须是群众所痛恨、厌恶的;善恶分清,功过分清,才能赏罚严明;或赏或罚,都需要先把道理讲清,使大家知道受赏受罚的原因,就会使众人真正受到教育而不会产生怨恨之心。
纪律应该是无私的。罚不避亲,刑不畏贵,法才有权威性,令才有号召力。在我国战争史上,流传着许多执法严明的佳话,如田穰苴辕门立表斩庄贾,周亚夫细柳行军令,曹操割发自刑,孔明挥泪斩马谡等等,都是值得后人学习的。
人都是自尊心的。常打胜仗的军队,士兵有高度的荣誉感,自尊心尤其强。在必要的情况下,用语言刺激部队的自尊心,也是一种巧妙的“罚”。机智幽默而善于辞令的拿破仑就精于此术。一次作战中,他的两个屡立战功的团队,因士兵意志动摇而失守阵地。拿破仑把这些表现动摇的士兵集合起来,以悲伤和愤怒的声调斥责说,你们不应该在慌张中放弃自己的坚固阵地。拿破仑说着,命令身边的参谋长在这两个团的军旗上写一句不祥的话:“他们不再属意大利方面军了。”士兵们受到如此斥责,羞愧难当,哭着恳求这位将军对他们的勇气再考验一下,而不要马上让他们蒙受这终身耻辱。于是,拿破仑于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果然,他们在以后的战斗中英勇杀敌,终于把一切污点从他们的团旗上洗刷干净。
难怪英国名将魏菲尔评价说:仅仅知道拿破仑在一七九六年战役的获胜是凭着“内线作战”的要领,那是没有多大价值的。如果知道他怎么去振奋一支衣衫褴褛,忍饥挨饿,从事叛变的军队,怎样向那支军队灌输以“前进”和“作战”的精力和动力,那就学到一点东西了。
既 胜 若 否
凡战胜易,保胜难。故大胜之后,不可骄惰。反之,必败。(引自《百战奇略·胜战》)
〔译文〕一般地说,战胜敌人比较容易,保住胜利比较困难。所以,在取得胜利之后,千万不可骄傲和懈怠,否则就会前功尽弃,反胜为败。
〔浅释〕既胜若否,是说打了胜仗要像没有打胜仗一样,仍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这是多谋深算的指挥员思想修养成熟的表现。解语中讲的“战胜易”,不是说敌人可以轻而易举地被消灭,而是说如果指挥员谨慎行事,步步警惕,主观能动性得到充分发挥,那末,客观上存在的难,也就相对的转化为易了。“保胜难”,正是难在胜利之后如何防止精神防线自溃,滋长骄惰之心。
不怕虎生三只眼,只怕人有麻痹心。知败而防败者必无败;知胜而不防败者,虽胜于一时,却埋下了失败之根。历史上许多叱咤风云的英雄,都因胜利后骄傲,虑胜而不虑败,终以悲剧收场。
败不馁,胜不骄,是指挥员能够理智地判断情况、施计定策的主观条件。大凡目光短浅的指挥员,总是把成功当作粉饰虚荣的项链,在他陶醉于胜利之时也就很少有严密的防范。老练的敌手常能抓住他思想上的疏漏,突然翻手,杀一个“回马枪”,走活残局。换言之,一支军队即使处于接连失利的被动境地,也还蕴藏着转向主动的契机,问题在于你主观指导是否正确,是否有所作为。一八〇〇年六月,法军与澳军会战于马伦哥。澳军在上午击败了拿破仑的军队后,统帅梅拉斯便放松了警惕,他把军队交给参谋长指挥,自己临时离开战场。澳军的部署因此而趋于散乱。时刻都在注视着军情变化的拿破仑,立即抓住这一时机组织反攻,一举成功,转败为胜。
坚持既胜若否的谋略思想,要求指挥员在战场上时时处处都要想到:既然敌手的松懈是自己可乘的良机,那么自己的胜利也会成为招致魔鬼进行突然报复的祸端。在古代战史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情况:军队打了胜仗之后,全军欢庆,而主帅想到的却是“敌人可能会在今晚偷营”。于是,他便根据自己的力量,或者立即撤离险境,或者表面上示出轻敌无备之形,暗中巧布伏兵陷阱,从而使伺机报复的敌军或者扑空,或者重落圈套,再遭失败。这一谋略思想,至今仍不失其借鉴价值。所不同的是,现代条件下敌人有着很高的快速反应能力,其报复行动在刹那之间即可降临。所以,战斗胜利之后,指挥员的神经更要绷得紧一点,灵敏一点。
受 降 如 敌
凡敌人来降,须察其真伪,愈慎斥堠,昼夜隄防,不可怠忽。(引自《百战奇略·降战》)
〔译文〕堠(音后):古代探望敌情的土堡。斥堠,也作“斥候”,指侦察。隄,堤的异体字。隄防,本指筑堤防水,这里指提防。遇到敌人前来投降,必须察明它是真降还是假降,特别要注意侦察敌情,日夜进行戒备,一点不能懈怠和忽略。
〔浅释〕据报载,我军对越自卫反击作战中,在广西作战方面与这样一件事:某部七连穿插到坂然,刚把控制坂然公路的任务布置完毕,突然发现越军一个八人的炮兵班,从凉山方向沿公路向坂然走过来。我众敌寡,七连准备进行政治瓦解,抓活的。
当敌人走进我火力控制圈时,同志们用越语高喊:“你们被包围了,缴枪不杀,优待俘虏!”越军听到这洪亮的喊声,向四周窥探了一下,便放下武器。接着,我七连的同志又下达了“离开武器”向前走二百米,举手站立“的命令。越军也照着做了。这时,七连副连长即率领第一班跃出阵地,准备去管押这八名越军。谁知刚走了几十米,越军竟然在统一口令下猛地转身向凉山方向窜逃。七连遂以火力射击敌人,八名越军应声倒下。
七连副连长满以为越军被击毙了,便带着胜利的自豪,提着手枪大摇大摆地向敌“尸”走去,想搜查一下看有没有可资利用的情报。突然,一个敌“尸”复活了,他取下暗藏的冲锋枪,翻身开火,副连长身负重伤。一班见势不妙,急忙冲上前去,击毙了正在射击的越军。当他们正要查验其余敌“尸”时,冷不防又有三个敌“尸”一跃而起,窜入水沟逃遁。
八名越军连连用诈,时而假降,时而装死,七连在指挥上因人众而自懈,以强势而失戒,麻痹轻敌,未作防范,使本来已到手的胜利折半,又付出了血的代价。这件事很值得引以鉴戒。
利用假投降麻痹对方,或达成出其不意的攻击,或混进对方的心脏里浑水摸鱼,这样的例子中外战史上皆有。
假降,特别是派谋士、将领或间谍人员向敌人实行假投诚,为了取信于对方,常常伴之以苦肉计,使对方感到降之有因,信而不疑。
战争是用诈的场所,在紧要关头采取装死或实行假投降,摆脱困境,化险为夷,甚至转败为胜,这不论对于何种军队都是机智的表现,都是和发扬军人的勇敢精神相统一的。
假降和装死,又是军人在紧急关头运用诈术时相互联系的两手。有时候,装出贪生怕死的样子,可以起到掩盖假降的作用。有时候,以刚直轻生,宁死不屈的表现也可为假死待机造成一种心理伪装。
苏联在卫国战争时期,出现过一件奇事。
一九四四年在乌克兰方面与德军的一次战斗中,苏军一辆H C重型坦克冲到前方很远的地方,陷入水沟。发动机熄火了,坦克无法再动了。这时,一群德国兵围了上来。
“罗斯,投降吧!”德国兵一面敲着铁甲,一面叫喊。
“俄国人决不投降当俘虏”,从坦克里传出了车长的回答。紧接着又传出当当当几声枪响,随后就听见几声呻吟和惨叫,一切便陷入沉寂。
德国兵于是作出结论:苏联坦克手们自杀了。
德军打算缴获这俩苏军坦克,作为胜利品把它拖回自己的驻地。可是,他们单用一辆坦克拖不动,便又调来第二辆坦克,终于把这俩重型的苏军坦克拖出了水沟。这时,苏军坦克手乘势迅速发动起自己的坦克,拖着两辆德军坦克开回了自己的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