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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故乡(1)

已有 1806 次阅读2015-7-9 08:42 |个人分类:散文|系统分类:文学| 不明飞行物, 故乡, 世纪 分享到微信


                   生命的故乡(1)

  如果说,闪电在穿过黑夜时,总会留下一抹擦痕;而你,却仿如一个在时间的岁月里永远也不到故乡的不明飞行物,穿越了时空中的近半个世纪。

  你到过我们连做梦也没有去过的地方,你心灵流淌的那条河,无法触摸。你身后,那片片剥落的、飘飞的脚印,尽管不能慰贴地契入土地。但这远比生命中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更让你沉醉。

  ——在时间的某个点上,你突然就这样醒悟了,举起杯,干下了这杯汹涌着人生风雨和生命泪光的浓深的酒,奔腾的血液——从此,将沿着你嘴角抿紧的岸线,翻卷成大漠孤烟。一颗疲惫的心,承载着岁月的重负,行走成一道沧桑的风景;岁月,在你的额头上,留下了真相磨难的痕迹,那蜘蛛网般的岁月留痕,是时间和命运的谐音。

  你说,岁月是爹娘,现在,你自已感觉己经老了,那种呼唤,那份寻找,远比幼子离开爹娘迷路时的心情更恐慌、更急切。一段时间以来,你总是觉着自己的记忆在潮水一般退去。你怕——找不回你生命来路上的那条底线。多少年来,你一直想——延着时间伸长的轨,往回走。那里是保存着你的青春岁月、你生命的激情、你燃烧的梦想和深深地烙印下你思想底色的家园。你要找回这一切!趁季节还没有封冻之前。

    可你却被困在了这里。现在,你只能求助于我——你的灵魂的影子。现在,我就站在你生命行程的对岸,与埋藏在你心底、长期缄默和无法卸去的往事逼视着。但我,只能以我清醒、冷彻的目光和一种无需与你商量的切入方式,直抵你博动的心脏,沿着你血液迴流的方向,走回你生命的故乡。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事物就是“变”,那么,我的文字,或许颠覆某些所谓真实的记忆。

 

                          ——写在前面的话

 

                               <1>

 

  我是被那一束强烈剌眼的光剌醒的。

  在我醒来之后,我在这间低矮的小黑屋里四下找人。屋里个人也没有。我惊恐地翻过身,嗷地一声大哭吼叫着。那种惊恐,四十七年之后,像一根刺,仍牢牢地扎在我生命的意识里。那是我来到人世间的第三个年头,那种恐惧是我生命来路上的最初意识。

  而我惊惧的哇哇大叫声,在这个四合院里却没有人听到,因为院内几户住家的人都下地干活去了。我转头往炕沿边上爬,但没能爬动。我的一只脚脖上有一条布带拴着,那一端系在了窗框上。我每一次挣扎挪动,不仅给我一次勒痛,而且在我生命最初的意识里,扎根下一种庞大清晰的恐惧。我不停地乱蹬乱踹,不停地哭喊,两只小手乱抓乱挠,却没有人听见。几次爬起来又被布带绊倒,眼前-片天昏地暗,眼泪把两眼糊住了。哭的满头是汗,也哭不出声来了,不知哭喊了多久,也不知后来怎么又睡着了。我的母亲在地里干活回来,见窗花纸被我撕破了,我的脚脖子也勒出了血印子,两只小手在抓挠时划破几个口子,脸上和炕席上都是血迹。她把我抱在怀里,把我弄醒时,我巳不会哭也说不出声来了。我惊惧地扎在母亲的怀里。母亲一边哭着一边给我薅手上扎的剌,我疼痛的乱动乱踹,却不会哭也说不出声。母亲把奶头塞进我嘴里时,我的嘴一动不动,连吸吮奶汁都不会了。母亲吓的抱着我一边哭着一边跑,去邻村找医生。那个老中医把完脉摇着头跟我母亲说,这孩子惊吓过度,不会吃奶,嘴也发不出声来,不赶紧治怕是再也不会说话了。你赶快把孩子送大医院去吧!

  我的父母把我的两个姐姐托咐给邻居照看,跟家族亲戚借了一笔钱,就抱着我辗转了附近省县的几家大医院,钱花光了,也没全治好我的病,我只是会吃奶了,却从此成了哑巴,嘴里却再也发不出声来了。

  我的父母只好抱着我转回家了。那时母亲正身怀着快要出生的三妹。多少年之后,母亲一直痛恨一个叫“黄克武” 的区干部。那年正是闹灾荒,全村都在吃一个大锅煮的饭,母亲怀孕巳七个多月,这个姓黄的区干部在社员会上几次点名,说我母亲地主家大小姐出身,总不参加生产劳动。父亲每次去食堂打饭,端回来的全是稀汤乱菜,食堂管理员说是区干部老黄告诉这样对待不参加生产劳动的人的,说这是区里的规定。就那半盆稀汤乱菜全家人只能吃个半饱,父亲常常不吃饭就下地干活。我的父亲憋着一肚子屈辱,却从不吭一声。

  在我七岁那年夏天的一个上午,有个中年算命的瞎子,从我家门口过去,他挟着木棍吹笛子时,我听到笛声就跟着跑了出去,瞎子的身后跟着一帮看热闹的小孩,有个比我大的小男孩挺操蛋,他从瞎子身后把竹杆拽出去,撇到我家园子里,转身就跑远去了。然后在大街上喊说我把那算命先生的竹杆撇园子里去了,他也就欺负我是哑巴说不出话来才栽脏给我。当时跑来围观的一群人都指责我。那瞎子在地上摸不到竹杆,说谁把竹杆给拣回来,就给他几块糖吃。可身边围着的一帮小孩谁也没去给瞎子拣回竹杆,我也没动,只站在那里瞅着那瞎子着急的样子。

  这时我母亲出来找我,怕我跟人打架。看到瞎子在地上乱摸找他的竹杆,就问谁把竹杆给藏起来了。我用手指了指我家园子。我母亲就从我家园子里的柴垛上把竹杆拣回来送到那瞎子的手里,又把围观的小孩撵跑了。那瞎子拿到竹杆站在我母亲跟前愣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跟我母亲说,“看来是缘份,妹子,你把我领到你家,我有话跟你说。”我的母亲说“那你跟我来吧”, 然后就扯着竹杆的那端,把那瞎子领到我家,让到炕里。

  我母亲问“老哥,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那瞎子说“我是山西运城人。”我母亲倒一碗白开水递给那瞎子,说“哎唷,好几千里呢,你老哥咋不在当地给人算命,跑这老远,发河涨水的你咋回去?”,那瞎子说“我找队伍上的我一个战友,是你们辽宁赤峰这面的人。”我母亲说“老哥,那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帮不上你呀?”。那瞎子又笑笑,转过身说“地上站着这孩子是你大儿子吧?”,我母亲说“是啊,老哥你咋知道?”那瞎子还是笑。当时我见瞎子的两眼和鼻梁全塌陷了,针线缝合的皱褶像开在脸上的一朵凹陷的花,两个眼珠仁全没了,有点吓人。瞎子说“你这孩子己两年多不会说话了吧?他是从惊吓上得的”。 我母亲两眼放着光说“是噢,老哥你没算咋知道?”那瞎子笑盈盈的说“缘份哪!”我母亲说“老哥,你能治好我儿子的病吗?”瞎子说“试试吧!让你儿子把上衣脱下来,把他左胳膊递给我,胳膊下给垫个枕头”。 我母亲什么也没想就按瞎子说的办了。

  那瞎子死死地攥住我的左手,说“孩子,别怕”, 然后举起右手,朝我左胳膊狠狠地砍了下去,

  我“啊” 地一声吼叫出声来,然后大哭不止。。。。。。

  我母亲见我会说话了,高兴的抱着我好一场大哭。随后叫人把我父亲找回来,我父亲说不让那瞎子走了,要把这瞎子养老送终。

  那瞎子只在我家住了一宿,第二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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