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年华的女孩》

        前年我的散文小说集《耶利亚的天空》出版后，给我写信打电话的读者便多了起来。小冯便是其中之一。因为小冯本身业余也在写散文，偶有文章发表。所以我们便有许多共同语言，虽然未曾谋面，但在同一城市，便时常在中午时间接到他的电话。那时是午休时间，他办公室往往就剩下他一个人。每每总是谈得挺开心畅快，笑语盈盈。谈话中知道他在一家规模不大的公司做经理助理。后来他还告诉我，他的老板曾在他办公桌上看见过我那本书，他知道小冯和书的作者---我是朋友，说希望认识认识我。我问小冯他有什么事吗，小冯说不知道，我又问小冯他看过我的书吗？小冯说好象看了书上的相片，翻了翻目录。

有一次我和小冯正谈兴甚酣，听到电话旁窜出一个“粗壮”的声音：“小冯！是不是又和那写书的小姐说话？让我讲几句！”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已换了声音，小冯似乎来不及给我解释，电话就被那人抢了过去，那迫不及待的人热情洋溢地：“嗨！你好！冰凌小姐，听小冯说你文章写得挺不错很有趣。能认识认识你吗？”“小姐”两字自他嘴里吐出来，听去十分地令我感到刺耳，总觉得那不是对笔者的称呼，但我还是礼貌而冷静地：“哦，谢谢你的夸赞，我们不是已经认识了吗？！”“不！我是说请你出来吃顿饭，见见面。”“谢谢你，真的很对不起，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但我一般不和读者见面，一是比较忙，二是我只想做一个静静的写文章的女孩，不希望认识我的人很多，我性格很羞怯。希望您能理解！”他却毫不介意我的婉拒，并自说自话地：“整天写会很闷的，出来活动活动，放松放松，我会让你很开心的，真的！”呀！他那么自信？！大概缘于对自己鼓鼓的荷包的自信，他大概以为我是个整天坐在家中编故事，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只要将我像驴子一样拉出去，花花世界?一?，在纸醉金迷的世界，很快便会迷失了自己的人。他哪里会知道本小姐原本就是游戈于文海商海中的两栖动物，早已操练得刀枪不入了。他又继续热心热肠地：“我有许多商界的朋友都想见见你，他们都是大老板，我替你引荐引荐。”天哪！在他眼里，我竟真成了“文妓”了？像旧社会的戏子，需要很多大老板的捧场吗？我强忍心中不悦，依然礼貌有加地推辞：“真的，不好意思，我对社交应酬不感兴趣。”我以为他会识趣打住，谁知他却饶有兴致地一味纠缠下去：“但你也许会对我感兴趣的！”真是一相情愿又厚颜得很，我只好高傲地坚拒清绝：“我对生意界的男人不感兴趣。”“你真的不肯赏脸？我已去书店买了你的书了，你还不肯见面？”什么屁话？难道我是动物园的猴子不成？谁想观看，花钱买张门票就行了？！如果那样想当猴子，我何不来个时髦的现场签名售书，也学那耍猴戏的，旁边也找一个人“??”地敲锣吆喝：“快来看呀！大家快来看呀！这就是那个写书的猴子，正在签名售书哪！”岂不更痛快？

为着小冯的生计着想，我强忍心中不快，沉默着，脑子里盘算着如何让他不失面子地结束这种无聊的纠缠式对话。听我沉凝不语，他大概也觉得这样对我这种有些文化的女孩说话，显得有些粗俗，便努力换了一种文绉绉的语调：“真的，冰凌小姐，我很崇拜你的，也很喜欢和你这样十八、九岁‘豆冠年华’的女孩交朋友的！”我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书上我的相片很单纯天真，听我的声音像十八、九岁少女，大概挺好摆弄的。但他却读了白字，将“蔻”读成了“冠”，听到电话那边小冯轻轻的声音：“老板，那不是豆冠年华，是豆蔻年华。”那老板马上又重复；“对，豆蔻年华的女孩！”我调侃：“其实，对你来说，应该是豆腐年华才对呀！”他一派茫然地：“豆腐年华？”“因为豆腐是比较嫩的，很容易吃，又好吃。十八岁‘豆腐年华’，再恰当不过的比喻了！而你一定是很想吃豆腐的吧！哈哈！不过，我不是‘豆腐年华’的女孩，如果你听声音和相片，感觉我是豆腐，那也定是一块老豆腐或冻豆腐，所以你一定很失望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