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悉，国家正在开展有史以来最严厉的“统计大检查”，并下定决心要根除“统计注水”的政绩癌症。至于说能否取得成功，则是另一个话题，笔者只想对统计问题略表拙见。

统计不单是一门学科，更是一门科学，而只有当这门科学被人们都认同的时候，统计才能发挥出应有的价值，反之，就会成为社会的诟病。据说这次公开的“统计大检查”还源于过去地方GDP不断“注水”而引起的。其实不然，地方GDP不断“注水”只是统计政绩癌症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在一个正常发展的社会中，政府掌握的任何一种行政资源的统计失真，都有可能引发社会对公权力的失信，都有可能引发社会的躁动和不安，如果方方面面的统计数据长期出都现严重的“注水”现象的话，可想而知的是，从量变到质变的聚集效应势必引发全社会对政府合法性的质疑和考问，这才是统计的实质所在。由此不难看出，统计的灵魂是真实，统计的数据是外衣，怎样让统计穿上真实透明的外衣，维护政府的合法性和公信力，才应该是这次“统计大检查”的真正动因。　

地方的统计“注水”，并不是今天才暴露出来的问题，而是权力遮盖下由来已久的“公开秘密”，早在朱骁基任总理时就已经提出过“官出数字，数字出官”的严厉批评。不过，统计“注水”虽然引起的是社会的诟病，但是它却考问的是中国的最高决策层，例如年年发生的地方汇总到中央的统计数据与中央直接统计的数据相差幅度（有时幅度很大），就是一个令人疑惑的问号，疑惑的是至今我们没有看到因统计“注水”而受到惩罚的典型事例，疑惑的是没有人站出来证实差距的真实原因，也就是说，我们无法判断究竟谁在说谎。

数据是统计的外衣，这件外衣是否透明，就直接关系到能不能透过外衣看到统计的灵魂――真实，换言之，统计的灵魂是否真实就直接关系到最高决策层能否对中国的未来发展作出正确的战略部署。比如说，“宏观调控”原本也是一把双刃剑，在规范的法治市场经济和法制政府行政行为中，“宏观调控”这把双刃剑完全是可以尘封起来的，正是由于多年来的统计失真，才迫使高层不得不频频挥舞“宏观调控”这把双刃剑，虽说“有保有压”的“宏观调控”对发展市场经济起到了一些作用，但必须承认也发生了一些“保”、“压”不当的经济悲剧，尤其是可怕的房地产市场。

当然，也要看到，完全把统计外衣的不透明责任归咎于地方政府也有失公允。首先，统计并未成为中国行政编制的实质独立责任机构，他完全依附在各级党委和政府的直接领导之下工作，统计数据的真实与否势必需要通过各级党委和政府的筛选认可才能送到到上一级管理机构，因此，可以看出身为专职的统计人员未必就有对统计数据真伪的决定权；其次，中国的人事干部管理体制一直是改革的难点，干部的考核体系也存在很多问题，尤其是“数字政绩”始终是官场难以突破的潜规则，在这种潜规则下，控制着统计部门的官员岂会轻易放弃操控统计数据的机会呢？这就好比我们的应试教育一样，走不出分数始终都是判断学生优劣的唯一标准一样，因此，统计数据的层层“注水”也就并不奇怪了；其三，转型期的中国，国税地税的分离和中央放权地方的成功改革，正是激发各级地方政府参与市场经济竞争施展本领的原因，也才使得中国社会在各地相互竞争中生机勃勃地得到了发展，而层层加码的具有计划经济色彩的发展任务，势必被迫激起各级地方政府的发展冲动和统计“注水”，因此，在“官出数字，数字出官”的错误政绩观面前，频频出现统计失真也是在所难免的；其四，虽然从2005年起中央就出台了不准地方政府发布地方年度GDP，而将GDP的发布权收归中央统一发布的政策规定，但笔者还是认为该政策有些欠妥，（1），原本追求的统计的透明外衣无疑又被披上了黑色的外套，将会削弱地方有关部门对统计的监督，增加地方统计“注水”的有恃无恐；（2），地方公众有权关心地方政府发布的地方发展统计数据，以便于地方各界对地方政府尽到最大限度的统计监督，而中央统一发布未必就不是经过高层筛选过后的统计数据，那样的话，地方各界就会失去中央和地方对各自发布的统计数据的真伪比对，那样为稳定而稳定的统计游戏就有可能带来更大的社会诟病，也不利于反腐倡廉的政治改革努力。

要遏制和杜绝统计“注水”，让统计穿上透明的外衣，根本的出路还在于统计的实质独立和干部人事管理制度的有效突破，改革过往至上而下的纵向统计监督模式，动员、培育和扶持具有社会责任感的横向社会监督力量对统计的监督，也就是“第三方”监督力量。过去的体制改革教训告诉我们，体制内的监督模式不会取得有效的成果，而自查自纠的检查模式更是靠不住的，只有让统计穿上透明的外衣，才能杜绝数字注水。

                         2010年6月5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