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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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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文革”匪徒张家祥
作者:杭州人王文中(1946年出生)
一九六七年文革进入动荡时期,从中央到地方、从学校到厂矿,到处都分裂为势不两立的两派,对立由口头、纸张的辩论,到动手动脚的武功招架,很多地方甚至动用了枪炮,军队也有介入的危险。整个文革形势有失控的危险。
当时中央文革小组,为了了解全国各地的两派实际动向,通过北京各高校的红卫兵组织,向全国各地,派了许多名目繁多的调查小组,将原来已经停止串联的红卫兵,又撒向了各地危险的战场。而各调查组得到的信息,则由当地驻军和各红卫兵总部的的专用办公室,汇总以后,每天向中央汇报。清华井岗山就由《二办》负责此事。
我们在得到总部发出的号召以后,以清华井岗山捉鬼队为主体的一批,大约十几人,组织了一个《首都红卫兵赴皖调查组》,从总部拿到了去合肥的火车票,踏上了南下的征程。
到达合肥以后,因为我们一点不了解安徽两派的实际状况,只知他们分裂为“好”派和“屁”派,一派说“革委会好!”另一派说“革委会好个屁!”于是他们就都以保卫毛主席为名,大打出手。当时的江苏和安徽都是好屁相争,闹得不可开交。于是我们首先拜访的是当时驻守安徽,由李德胜将军领导的6408部队。部队领导最先的要求,就是让我们尽快进入红卫军驻地,他们迫切需要掌握这支他们无法控制、而破坏力极强的武装力量的及时动态。
于是我和小车,两个自持“吃饭辈儿香、身体辈儿棒”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也没和别人商量一下,就自说三话地接下了这趟足够我们回忆一阵子的光荣任务。
(1967年8月,作为首都红卫兵赴皖调查组成员,我们清华井岗山的两人被派往淮南红卫军驻地---水家湖,任务是随时了解淮南红卫军的动向,及时向北京和李德胜的6408部队汇报。淮南红卫军是一支配有各式武器、并掌有渡船、汽车甚至火车等交通工具的,由训练有素的复转军人组成的,战斗力很强,但又无法控制的武装组织,他们的头是个叫张家祥退伍军人,据他自己介绍,脑袋里还残留有小日本的弹片,是个荣誉军人。不过他的外形象刁德一、言语举动象胡传魁,不象正规军出身。关于他和他的红卫军,我将另文再谈。)
搭红卫军的解放牌卡车,从合肥抵达水家湖大约是下午五点左右。八月的安徽,赤日炎炎,再加一路劳顿,浑身的臭汗,和上飞扬的尘土,使人毒火攻心、烦躁难耐。下得车来,突见一湖清水,就象迷路沙漠数日的游客找到了一潭甘泉,着实让我们激动不已。我真想立即跳入湖中,痛痛快快的畅游一番,一则可以熄灭心中的邪火,二则可以洗去这一路的风尘。可惜的是这趟南行,只想革命,忘了还有休闲的需要,书包里只带了毛主席的语录本和几件换洗的衣袜,根本就没想到要带游泳裤。而湖边却有好些大嫂、大妈在淘米、洗菜、洗衣服,我们俩不好意思脱衣服下水,只能在岸边干着急。
好在一会儿工夫,来了一帮当地的男人,老小都有,就在这些妇女的身旁,旁若无人地把衣服脱得精光,下到湖里泡澡,而女同胞对此也毫无反应,看来对此她们早已司空见惯,裸泳已是当地的风俗习惯。既然如此,我们也就入乡随俗,也来了个裸泳。
我们找了个离女同胞稍远的地方,大约三、四十米远吧,再远就进芦苇丛了,匆匆脱下衣裤,跳入水中,那清凉碧绿的湖水,真使人有飘飘欲仙的感觉。我在水中,快速向湖中央游去,那两腿间的宝贝,没有重力的拉扯、更无一丝的牵挂,随波逐流,得到了彻底的解放。我不断变换着泳姿,扎个猛子,潜入水中,那感觉就象小任贤齐所唱,我是一条快乐的小鱼,在水里游来游去。浮出水面,仰面朝天来个仰泳,让自己彻底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看着白云从眼前飘过,我又仿佛是只小鸟,飞翔在水天一色的天际,这感觉真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还是借用名人冯巩的嘴来说吧,“那就是一个字---爽!”
这是我的第一次的裸泳,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次。不知此生是否还能有这种机会?
从炉桥出发,步行两天,中间在打麦场睡了一夜,我们追踪红卫军到常家坟红卫军据点,第一个遇到的是一个腰间别一把小手枪的小男孩,可一开口,我就觉得不对劲,这孩子的声音怎么象个小姑娘,细一打听,她还真是个小女孩,是淮南中学的一个女中学生,名字好象叫周小彬,妈妈可能是淮南谢一矿的医生。
这小彬热情、大方,那性格说早了,有点象跨马执剑的秋瑾女侠、说晚了,犹如现代狂热的追星族。为了革命的理想、为了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她毅然远离家乡,与父母不辞而别,追踪相信“枪杆子底下出政权”的红卫军,缠住她崇拜的偶像红卫军头头,要求发她一杆枪,为的是她可以到前线去冲锋陷阵。当头头说,只有男人才配拿枪时,小彬想,男女之别不就是头发长短不同嘛,于是二话不说,找个剃头匠把自己的一头青丝换成了男孩子的学生头,然后再找头头要枪。有志者事竟成,于是就出现了我第一眼见到的红卫军小战士的形象。
我们赶到常家坟时,前一天晚上,红卫军已连人带车渡过淮河,烧了渡船,让紧追其后,阻止其军事活动的解放军,不得不掉头绕道蚌埠。等到解放军赶到战场,红卫军已打下对方的一个据点,绝尘而去。据说那一仗,红卫军动用了包括火箭筒、燃烧弹一类杀伤性很大的武器,烧毁了不少房子,造成很大的人员伤亡和财产破坏。
由于失去了红卫军去向的消息,我们只得暂留常家坟,而常家坟据点这一派的口粮已所剩无几,每天每人只能分得一个馒头,我们特地徒步进淮南市,找当地的6408部队,一则汇报情况,同时也希望部队能帮助解决据点人员的口粮问题。
回到常家坟,小彬一直热心在为我们跑上跑下,使我们免去了很多的麻烦事,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有这么一个热心肠的小妹妹,的确给我们增添了很大的乐趣。
在常家坟没呆几天,从中央广播电台的新闻节目中,我们就听到中央宣布,淮南红卫军是反革命组织,要坚决予以取缔。
由于事态已有结论,我们调查组的使命也就随之结束,我们决定第二天返回北京。当晚,小彬不知从那儿搞到些红枣,烧了一锅香甜的红枣汤,款待我们两个大学生,要知道在那连饭都吃不饱的特殊时期,那可是比现在熊掌鱼翅大餐更珍贵的佳肴,不过看着小彬满眼的泪花,我们实在难于下咽。明天我们作为外来的钦差一拍屁股,远走高飞,继续当我们的革命先锋,而留下这赴汤蹈火的小姑娘,独自承担这反革命的罪名.......,我们只能用苍白无力的“没关系,受蒙蔽是无罪的....."来安慰她。不过,小彬看起来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得多,临别时,她还拿出一幅毛主席的织锦肖象送给我,我一看竟然是我老家杭州东方红丝织厂的产品,可我身上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回赠,直至今日我都始终感到愧对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回北京后,小彬给我们寄来报平安的信,随信还附来两张照片,一张扎小辫穿花衣,一张就是文前的照片,小车(我同行的另一个钦差)要了漂亮的一张,而我却保留了更有时代气息的照片。
四十年弹指一挥,小彬也该是奶奶、外婆了,谢谢了,小彬!祝你一切都好!
在太原工厂,当老大哥遇到蛮不讲理之人、碰到岂有此理之事,往往用“扯XX蛋”来表示自己的不满,那口气,或气愤、或不屑,总之是一种脱口而出的口头禅,其实没有什么具体的含意。但在我的心里,却会升起一个可笑的具像,嘴角会流露出一丝人们不易察觉的微笑。
记得到水家湖红卫军据点第一天,泡了裸泳、吃了晚饭,带我们来的人却始终联系不到张家祥司令,连一般接待的头头都没有,我和小车---我清华的同班、同派,文革中始终相依为命、同进同退的战友,我们俩只有天当被、地当床地在空旷的操场上坐等天明。在我们周围,三三两两或躺或坐的还有几十个同样无屋无床可息的红卫军成员。那操场原来可能是农村中学或农场的地盘,周围还有几盏路灯,能清楚看见旁边人们的举动。我的边上是个小伙子,年龄估计和我们差不多,由于过于劳累,早已进入梦乡。只见他口角挂着口水,嘴里不知絮叨着什么,也许是梦到神仙妹妹了,他的XX竟然升起了国旗,裤衩鼓起了一个小山。他旁边的伙伴赶紧找了根细绳,将那小山连同裤衩一起打个死结拴了起来,那酣睡者竟然一无所知。牵绳者兴奋不已,招手引来同伙,当他轻扯XX时,那梦游者的嘴角也会跟着抖动,引的旁观者哈哈大笑......,也许是扯得太重,更有可能是肆无忌惮的笑声,惊醒了酣睡者,那小伙猛地坐了起来,当他明白围观者意图后,恼羞成怒。拉下圈套,举起拳头,却找不到报复的对象,因为始作蛹者早已撒手,躲进人群之中。“烤你奶奶!”无奈之下,小伙子狠狠诅咒了一句,躺下身子,继续做他的春梦,而那些看热闹的人,也一哄而散,带着从心里发出的微笑和满足,继续等待黎明的到来。
初到红卫军基地,看见如此艰苦的环境,面对明天腥风血雨的前景,说不定在明日的武斗中,他们中的某几位就会去阎王殿报到,我想他们应该是神情严肃、心事重重。就是已作好赴死当烈士的勇士,他们也应该象电影里的英雄,给亲人、给后人留下点遗言什么的,但是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只见到这些老老小小红卫军,为一个人类本能的动作,开了一个最原始的玩笑,然后就是最舒心的愉悦和满足。
在此时此地,竟然还能见到如此幸福的笑脸,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我烤......,首都红卫兵可是通天的钦差大人,你们来得正好!”这是红卫军张司令--张家祥对我们一张口的第一句欢迎词。"外面那些王八蛋说我们是些杀人放火的强盗,你们倒是可以看看,有我们这样忠于毛主席的强盗吗?你们可以如实向中央文革汇报,向毛主席汇报,还我们清白!"
接着他大讲淮南那批反动派如何迫害他们,他相信毛主席的"枪杆子底下出政权",要以"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城市"的战略战术,先扫清外围,最后打回老家去,解放淮南市....我们也应酬了几句,大意是:我们就是来帮助你们的,让中央文革了解你们,相信毛主席会支持你们。张司令听了,看来比较高兴,特意将他住处边上医务室的门打开,让我们两个就住在他的隔壁,他还送我一把匕首,也不知是让我防身,还是作为加入他们红卫军的一种象征物。这把匕首在皖期间一直陪伴着我,既给我壮了胆,也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尤其是在我撤出淮南,途经对立一派检查站时,这把匕首让我胆战心惊,要是让他们查获,我的回京之途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回京后,我一直保留着这把匕首,后来北京收缴武器,我就把它上交了,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在水家湖呆了两天,平时看看红卫军的操练,毕竟他们多数都当过兵,操练时还是有模有样的。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他们的武器。我中学时参加过民兵训练、民兵比武,打过捷克式机枪、加拿大歪把式机枪,但没有试过苏联的大转盘机枪,看到一个老兵在鼓捣转盘机枪,我足足化了大半天的时间,看他如何修理,偶尔我也会冒充一下专家,给他一些指导,可惜的是功底不深,这大家伙始终无法打响,但是每次巡逻,此枪总是架于解放牌卡车的车顶,起到一个威慑敌人的功能。
第三天一早,张家祥吹哨集合,赶到火车站,货场上已停着一列火车,火车头在中间,前面是两节平板车,周围用枕木围起半人高的掩体,红卫军的战斗人员,包括我们两个都坐在前两节。后两节是两辆解放牌卡车。火车起动后,红卫军将武器架于枕木上,看起来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再前面四、五百米处,还有一辆铁路的小型的巡道车,在前面打道开路。
火车开到炉桥与蚌埠之间的一个小站,红卫军下了火车,改乘两辆汽车,直逼一个乡村武装部,目的是搞些武器。汽车在离武装部一里以外停了下来。张司令站在汽车驾驶室的顶上,两手拿着铁路车站指挥火车运行的红绿两色旗,指挥两路人马分头包抄,嘴里的哨子不停急促的狂吹,若有那人胆敢稍稍放缓脚步,他会放下哨子破口大骂:“烤你奶奶.......烤你孙女.....、.烤你十八代祖宗......"凡是他能想到的与你有关的异性,都在他的嘴里烤了个遍。队伍跑远了,消失在视线以外,远处隐隐传来急促的自动步枪的射击声。
天气特别炎热,空气都象是着了火,张司令骂累了,于是他跳下车子,正巧路旁就是一条农民灌溉烟叶、花生地的浅水沟,张司令把衣裤一扒,赤条条的平躺在水沟里消暑纳凉,也顾不得那两排肋骨象饿鬼似的形象。
大约一小时过后,两路人马返回,带回了一些枪支弹药,不过我的印象似乎收获不是太大。
乘汽车返回火车站,再搭专列回水家湖,途中在炉桥附近遇对方伏击,红卫军进行了反击,由于实力相差悬殊,对方节节败退,逃入一军工厂内,红卫军追到工厂,打死拒绝他们进厂的门卫老人,开枪打伤了厂区一个孕妇,俘虏了身披红色子弹袋的两男一女,他们正是伏击红卫军的武装人员,同时也洗劫了工厂的财务室,撬开了他们的保险箱。
当晚,在炉桥火车站,张司令站在候车室的椅子上发表了他的胜利宣言:“今天我们打了个大胜仗,我要犒劳犒劳大家,一人两包烟、一把糖,不过你们要记得,这是老子拿我的抚恤金给你们买的,我的脑袋里还有小日本的炮弹片,你们要记得,胜利后你们可要记得还给老子!”他的话很容易使人联想到花儿乐队的“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不过在当时的环境下,由张司令的口里蹦出来可不是一件“喜唰唰”的事。
由于事态过于严重,我的伙伴小车连夜赶回合肥向6408部队汇报,而我独自一人留在红卫军,继续我们的调查任务。由于我们两人突然少了一人,引起了司令的怀疑,他的眼里闪烁着阴森的凶光,我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以下资料尚有13000字,就此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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