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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的门邻

已有 1515 次阅读2015-4-30 18:46 |个人分类:社会万象|系统分类:文学| 女主人, 超市购物, 高中生, 大肚子, 老公 分享到微信


      特殊的门邻


      在洪湖花园居住的时候,不经意遭遇了一家特殊的门邻,一男一女。男的自言姓牟,自言“刚刚五十来岁”,但看上去很象超过了65岁,控背、躬腰、大肚子,两鬓尽是褐斑,下眼皮吊着两只大眼袋,却有一头如墨的头发,当然,那黑色是染上去的。女的20 来岁,模样姣好,看上去就象刚刚毕业的农村高中生,虽然皮肤微黑,却是水灵灵的模样,脸上布满稚气,那男人叫她“阿琳”。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以为他们是祖孙二人。老牟很少出门,阿琳每天到超市购物,有时和我们遇上,也搭讪说话。阿琳称呼我们大哥、大姐。这让我们30岁的儿子很生气:“妈戈壁,充什么大尾巴驴,还没有我的年龄大呢。”有一天,阿琳说话时提到“我老公……”,我们这才知道,他们竟然是“夫妻”关系!

       “公仆”

      他们家里养了两只狗,一只叫“公仆”、雄性,一只叫“民民”、雌性。“公仆”总是骑到“民民”屁股上去,“民民”总是不让骑,因此两只狗经常咬架,当然“公仆”总是占上风,“民民”总是受伤。阿琳一向偏爱“民民”,每当这个时候就会制止“公仆”,“公仆”对女主人居然照咬不误,有一次把阿琳的手咬得鲜血淋漓,到医院做了缝合、打了针。这一回老牟气愤地说:“这只坏狗真的该死了!”

      有一天上午,阿琳对我说:“樵大哥,我把公仆送给你家吧,它太坏了,咬人,有时还在客厅里拉屎,不能养,我看见它就够了。”

      “公仆”一身金黄长毛,身长一尺有余,生就一双怒眼,看人的时候凶光灼灼,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每天见到我们都要呲出满嘴的利齿,玩了命地狂吠,好像前辈子和我们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有时候我的老伴企图用食物改善它的态度,但它吃了东西,却凶狠依旧。我的老伴常说,每次看到这条狗,就会想起电影里的日本鬼子,简直不是个东西。我的老伴当然极端讨厌“公仆”,于是抢话道:“你不要俺更不要,这么坏的东西养它干什么,扔掉算啦!”

      我特别爱吃狗肉,那是在“上山下乡”的时候和一些知青朋友养成的“坏毛病”。当时“狗肉不上席”,乡村间的土狗非常便宜,买一只二、三十斤重的成年狗所花的钱和买一只老母鸡差不多,两、三块钱而已。好几个人合伙买一只狗杀了吃肉,可以吃好几顿。狗肉异香异味,回到城里,有时候不免常常想着它。此时见阿琳执意要把“公仆”送给我们,我的心里便迅速打定了一个再吃狗肉的鬼主意,于是我说:“可以给我家,但是任凭我处置,绝对不允许再要回去。”

      阿琳赌咒道:“你宰了它我也不问,我要是再问,就让我一辈子不生孩子!”

      阿琳一直为自己没有孩子而感到遗憾、伤心,这个咒算是赌的最毒的了。

      阿琳小心翼翼用一根废电话线把“公仆”套住脖子递给了我。

      眼看着女主人把电话线的另一头递到我的手里,“公仆”好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它戛然停止了狂吠,惊恐地瞧瞧我,又瞧瞧阿琳,再一次瞧我时,居然摇起了尾巴。我心如铁石,丝毫没有为其所动。我挽紧电话线,“公仆”死命地往后挣,我往上一提,便把它四爪腾空地拎进我家。我叫老伴赶紧关前门,径直把“公仆”拎进卫生间,几分钟便吊死了它,半个小时便剥了它的皮。又过了两个小时,“公仆”已经变成了炖熟的狗肉。

     (请热爱宠物的博友饶恕老樵的罪过,这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整个社会还没有今天如此强烈的爱护宠物的宣传,没有人说不能吃狗肉。)

      炖狗肉的香气沁人肺腑,老牟闻到了,大吃一惊,在他家里拍案大叫:“坏了、坏了,老樵家炖狗肉哩,他把公仆杀掉了!”

      阿琳赶忙跑到我家,一见狗肉已经炖熟摆上餐桌,连连拍着巴掌,带着哭腔大叫:“我的樵大哥呀、樵大哥!那个公仆可是日本名犬呀,当时是八千八百八十八块买的呀,我老公养了一、两年了……”

       纠纷

      有一段时间,老牟不在家。阿琳依旧每天到超市购物,结识了一个小保安,说是老乡。小保安来了两次以后就开始公然留宿在阿琳家里,阿琳常常开心地大笑,与小保安打闹嬉戏。他们家窗口和我们家的窗口挨在一起,夜深的时候,可以听到他们家有人在快乐地呻吟,显然是阿琳在叫床。

      大约过了将近一个月,老牟回来了,小保安从此不再出现。

      有一天,一向深居简出、待人冷淡的老牟突然破天荒请我们喝“早茶”,还特地给我点了一瓶茅台酒。他说他有高血压、糖尿病、心脏病、肾结石、动脉硬化,是滴酒不沾的,只招呼着让我一个人喝。我虽然世称“酒神”,茅台酒却是不常喝,因为我实在喝不起。我当时月薪不过两、三千元,只够买几瓶茅台酒,而我每日总得七、八两烈酒下肚,一个月少说也得20几瓶。就挣这么几个小钱,那敢放肆?还有老伴跟着要吃饭哩,光买酒不买大米怎么行呢?

      于是,没有出息的我便搂紧了酒瓶子只管喝。

      一瓶茅台下去大半,他终于对我悄声说:“我老婆就要来了,阿琳得回避一下,不然会有大麻烦。”

      我感到非常吃惊:“怎么?你还有老婆?阿琳不是你的合法妻子?”

      他惭愧地苦笑道:“老樵你看看,她给我做孙女都差不多,怎么能是夫妻呢?仅仅只是玩玩而已。”

      狗娘养的!“仅仅只是玩玩而已”?你这么一大把年纪,趴到人家小女孩嫩嫩的肚皮上做那些事,不觉得缺德、作孽吗?我心里这样说着,差一点儿骂出声来。

      老牟说出了他的目的:“让阿琳住宾馆我不放心,我想让她借宿在你们家。”

      这,当然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我的老伴抢先断然拒绝,我也紧跟附议。说实话,我们都是一尘不染的人,怎么能够允许这样的女人睡到我们家的床上,用我们家的卫生间呢?早茶结帐,老牟白白花了800多块钱,临走的时候,神色怏怏地说:下次早茶可是该你老樵买单啦。

      又有一天,他们家里传出了阿琳的哭闹声。阿琳说:“我怀孕了,不管是男孩、女孩,总算是能给你老牟生孩子,让你老牟有后代了。那个老怪物(指老牟的妻子)一辈子没生一只蛤蟆,你这么多年的小蝌蚪都白白送给她了,有什么了不起?干什么不能和她离婚?干什么我就只能当二奶?这明明是我的家,我的房子,凭什么要我回避她?”

      屋里闹的正欢,老牟的妻子恰恰拉着行李箱赶到了。这个女人的整体形象酷似《绝对权力》里面的赵芬芳,一眼就可看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接下来,当然是更加热闹了。“赵芬芳”的语音由低而高,由高转为声调犀利,质问、怒骂,一声连着一声。老牟唯唯诺诺的支吾,只说自己的身体不好,叫大家不要再闹。

      阿琳则尖着嗓子的大声嚷嚷,说这是她的家,叫“赵芬芳”滚出去。“赵芬芳”打了阿琳,老牟横身相护,大叫:“她怀孕了、她怀孕了!”

      “赵芬芳厉声大吼:你他妈的生育功能早就被你的性病破坏了,她怀谁的孕?还不是打野打来的杂种,与你什么相干?你还护着她!

      “赵芬芳”开始砸东西,电视机、电脑、冰箱、落地窗……全部化作惊天动地的一声声爆响,似乎他们家所有的东西都被她砸掉了。

      物业的保安赶来,硬是把“赵芬芳”拖到他们家门外。阿琳乘机从里面锁死了防盗栅栏,无论“赵芬芳”在外面怎样地用脚踹,拿东西砸,老牟与阿琳就是不理睬。“赵芬芳”坐到地上大哭,睡到地上打滚,再起来踹、砸……直到精疲力竭。临走,指着防盗栅栏威吓道:“婊子养的姓牟的,你这个潜逃的贪污犯、大贪官,你就等着进监狱吧,我非叫你吃枪子不可!”

       结局

      “赵芬芳”走后这天晚上,阿琳把我请进他们家。老牟说,他们准备到加拿大旅游一阵子,躲躲闲气。他取出一轴字画交给我,对我说:所有的东西都被“那泼妇”毁掉了,就剩下这轴字画了。这是他在中央党校学习的时候,某某委员长给他题的字,价值不可计算。老牟对我打打躬,嘱托道:“拜托樵兄了,我的信念,我的意志,乃至我的‘政治生命’都在这个题词里了。那‘泼妇’还会再来的,这题词可千万不能落到她的手上。”

      当天夜里,老牟与阿琳悄然离去。

      可怜的“民民”被丢在防盗栅栏里,整天在那里哀号,我的老伴给它送点儿吃的东西,它顶多瞅瞅,根本没有想吃的意思,偶尔只是舔几口牛奶。第三天,“赵芬芳”来过一次,她砸门、撬们,“民民”吠她,被她一棍子捅得死翘翘。我们给物业的保安打了电话,费了一天的功夫,最后保安带来了警察,给“赵芬芳”戴上手铐弄走了。物业的保安告诉我们:这个女人和她的丈夫都是网上通缉的逃犯。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月,阿琳突然溜了回来,竟然瘦的就象鬼一样,蓬头垢面,一身衣服褴褛不堪,而且臭气熏天。她没有钥匙开自己的家门,敲开我们家,改口称呼我们“大伯”、“大妈”,对着我们嚎啕大哭。阿琳给我说了那个小保安的电话号码,要我拨通,叫对方赶快赶来。我打了电话,我们一边让她喝水一边劝她冷静,同时听她述说一些内情和最近的遭遇。

      原来,老牟是内地一个贫困县的纪委书记,副县级干部。那个县里贪官很多,老牟利用“反贪”的机会收受了一些贪官污吏的钱财,大概有三、四千万,他给“上面”送了一些,余下大多数赃款都被他老婆掌握着。阿琳家里很穷,在县城里一家“洗浴中心”做按摩小姐,第一次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就遇上了老牟,老牟看阿琳是处女,便把她包养起来。老牟被人检举,上面的关系通知他赶快躲避,于是他们就隐居到了深圳。这所房子,是阿琳名下的,算是阿琳青春的代价。因为坐吃山空,手里的钱不多了,老牟偷偷地去找了他的隐藏在另一处的老婆,钱是拿到了,但是也把这个泼妇引了过来。

      老牟害怕他老婆真的出首,于是就带着阿琳找了蛇头偷渡菲律宾,船到海上,蛇头竟把老牟捆绑起来,脖子上系了一个铁链,然后将他丢到海里去了。蛇头说,他们对待偷渡的贪官都是采取这种办法,这叫“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船开了回来,在汕头附近一个荒凉的海滩登岸。蛇头们说,他们从来不杀妹仔,因此饶她不死。他们把香蕉树叶铺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轮奸了她,劫了她所有的财物,拽耳环的时候把她的耳朵都弄豁了。然后,他们哈哈大笑着在她身上撒了尿,把她丢在了那里。她身无分文,一路乞讨着走回了深圳,身上一直流血,看来腹中的胎儿保不住了。

      老伴闻言,流下了怜悯的眼泪。小保安终于赶到了,他有钥匙,开了门,扶走了阿琳。有洁癖的我,叫老伴扔掉了阿琳用过的茶杯和坐过的沙发垫子。

      过了几天,阿琳恢复了很多,跑来悄声央求我们,说她被蛇头们“那个”的事情没有告诉男朋友,我们千万要为她守住秘密,她以后准备和他结婚哩。又过了一些日子,阿琳再次消失。有一天她打来电话告诉我们,她卖掉了房子,和小保安回老家了。她还特别叮嘱道:那幅字画送给你们两位好心的老人家做纪念了,就那么就几个字,老牟给了那个“领导人”不少钱呢!

      我和老伴展开了那轴字画,只见雪白的宣纸之上霍然地涂着 “清正廉洁、忠诚勤政”八个大字。字体厚重,毫无风格,属于当今官僚中流行的“墨猪”体。还有两行小楷,上行是称赞老牟的副词,下行便是那个“领导人”的落款。

      我说:“这种玩意,一文钱书法价值都没有。”

      老伴问:“怎么处理呢?

      我说:“丢到垃圾箱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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