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樵故事新编：谋杀秦始皇之二《隐身衣》

      到了既定的一个日子，秦始皇在一个很大的院子里招待了这些人，招待的方式很特别：赵高给每一个人编了号，每个人面前放了一个大瓦盆，身后还站着三个武士，其中一个手里捧着一把鬼头大刀。

秦始皇坐在台上，左侧站着李斯，右侧站着赵高。秦始皇挥了一下长袖，赵高开始叫号：“第一号！”

      一个踌躇满志的家伙亢声应道：“南海万岁真人在此！”

      李斯发话道：“你既然自称‘万岁真人’，那你就是神仙了？”

      万岁真人打了个揖手：“然也，本真人可以当众表现自己的能耐！”

      李斯又说：“没人要你表现能耐，我只是代表皇上问你：你能弄得到‘隐身衣’吗？就是穿上以后别人看不见你的那种衣服。”

      万岁真人迟疑起来：“这个……本真人倒是无有。”

      秦始皇把眼皮耷拉下来，赵高慌忙把自己的耳朵凑到他的嘴边，只听他厌恶地丢了一句：“砍了。”

      赵高立即对万岁真人身边的三个武士劈了一掌，命令道：“砍了！”

      两个武士其中一个反拧了万岁真人的双臂，将其牢牢控制，另一个则揪住了他的发髻。不待万岁真人分说，第三个捧刀的武士甩手一下，便把他的脑袋砍了下来。反拧万岁真人双臂的武士压倒尸身，让胸腔里的鲜血全部迸溅到放在前面的瓦盆里，然后，揪着发髻的武士才把头颅丢进瓦盆。在瓦盆的血泊里，失去生命的头颅犹在龇牙咧嘴，似乎还想说点儿什么。

      在场的自说认识神仙或是自称神仙的家伙们恍然大悟：原来，每个人面前放一个大瓦盆，身后站着三个武士竟是为了玩这个名堂！

      大家一致哄然惊叫起来、情不自禁地颤栗起来。因为人多，惊叫之后，满院子都可以听到骨头与肌肉咯咯颤抖的声音。有人清醒过来，试图逃跑，但是，他们马上发现自己的双臂早已被武士们死死地控制着。真个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插翅难逃！

      秦始皇一声冷笑，示意赵高、李斯继续。

      接下来的情况一直都象万岁真人这样悲惨，因为隐身衣是不存在的，谁也拿不出来。自说认识神仙或是自称神仙的家伙们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被砍掉吃饭的家伙，让自己一腔热血流到面前的瓦盆里，再由着武士把吃饭的家伙丢进血泊里。

      然而，似这般一面叫号一面讯问，然后再把人砍掉，一直到了中午时分，才杀掉一百来人，进度实在是太慢了。秦始皇歪着脑袋瞅瞅天中央的太阳，又瞅瞅黑压压的人群。赵高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凑过去说：“皇上，这不是个办法，这样问、这样杀，再杀半个月也杀不完这些东西。生命的时光是有限的，您老人家身为帝国之尊，日理万机，怎么能把宝贵的时光浪费在观看砍脑袋这样的无聊琐事上？依奴才的意思……”

      秦始皇听了赵高下面的话，赞许地点了点头。赵高又走到李斯面前附耳嘀咕了几句，于是，李斯跨前一步，用最大的音量对现场的人说：“请大家注意，请大家注意！我现在对所有的人只问一句话，到底有没有人能够弄到隐身衣？”

      “我能弄到隐身衣！”一个叫徐福的人尖着嗓子在人群里大叫。

      李斯也尖着嗓子对他警告道：“回头要是拿不出来，皇上可要对你施以五马分尸之刑，而且还要灭你家九族！”

      赵高帮腔道：“那可比这儿死的难看！”

      徐福毫无迟疑地、决然地说：“如果拿不出来隐身衣，甘当受刑！”

      李斯招招手，叫人把徐福引出场地。赵高则把衣袖当空舞了一下，对场地中的武士们下了命令：“其余的全部砍了，你们的手脚都给我放麻利一些，不要耽误大家吃中午饭！”

      秦始皇下了一道命令：徐福的事由李斯、赵高联合督办，务必弄出隐身衣，否则就真的车裂了这个家伙，并灭他九族！

      徐福被关押在皇家的天牢里，他要求先见赵高，并要赵高屏退所有的人。然后他对赵高说：“我是鬼谷子的徒弟,东海太乙真人是也，今年已经一百二十岁了。我在东海修炼了九十年，说实话，我不仅真的有隐身衣，而且我还炼出了一种奇药，叫‘再造神丹’，被阉割了的人吃它，三天一丸，吃三十三丸，九九八十一天以后您的生殖器便重新长出，与原物无二！”

      赵高慌忙捂住了徐福的嘴，激动得连声音都颤抖了。急忙凑到他的耳边说：“你的声音小一些！我的妈呀，玄机不可泄露呀。先生果真有此良药，您就是我的再生爹娘！”

      徐福感到赵高的手上有一股又咸又骚的气味，他知道那是尿液造成的，胃里直泛恶心。他拿下赵高的手，对赵高说：“这次来你们大秦帝国之前，并不知道皇上要隐身衣的事情，因此未曾带来，但是再造神丹我却带了一些。待会儿赵公跟丞相帮我周旋周旋，让我获得自由，再造神丹一定奉上。”

      赵高心情急切而又有些惊怕地悄声说：“活神仙呀，这再造神丹的事可是任何人面前都不能再提啦，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你我的性命都得玩完！”

      徐福莞而一笑：“当然，再造神丹只是为赵公准备的，其他人休想与闻。”

      按照徐福的要求，赵高把李斯邀进了天牢。徐福也是要李斯屏退所有的人，然后他对李斯说：“我是鬼谷子的徒弟，东海太乙真人是也，今年已经一百二十岁了。我在东海修炼了九十年，说实话，我不仅真的有隐身衣，而且我还炼出了不死之药。世人只要吃了他，即可获得永生。丞相不想尝一尝吗？”

      李斯慌忙瞅瞅四周，压低了声音说：“你可要谨慎一些，这消息一旦透露出去，皇上一定要你把不死之药交给他，然后再把你杀掉，以便不让任何人再得到这种药。”

      徐福深深一揖：“多谢丞相关照。”

      李斯又问：“那么，隐身衣和不死之药都在哪里？”

      徐福说：“这次来你们大秦帝国之前，并不知道皇上要隐身衣的事情，因此未曾带来，但是不死之药我却带了一些。待会儿丞相帮我周旋周旋，让我获得自由，不死之药一定奉上。而且，我还带来了万两黄金，可以当作丞相与赵公的谢礼。”

      就这样，徐福把李斯、赵高和自己连在了一起，然后，他们共同商讨出了一个“隐身衣”计划。计划的第一部分是用黄金收买秦始皇身边所有的宫女，给她们规范回答问题的特定语言。第二部分是收买秦始皇的儿子胡亥，承诺以后帮他成为皇位继承人。很快，这些事一一措办停当。

      一日黄昏，李斯、赵高把徐福带进了皇宫，一同拜见秦始皇。

      赵高说：“皇上，隐身衣已经由徐福拿来了。”

      李斯说：“此事非同小可，隐身衣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看的。请皇上屏退所有的人。”

      所有的人都被屏退以后，宫殿里只剩下了徐福、赵高、李斯、秦始皇。徐福捧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满脸恭敬的神色，对着秦始皇打开来。秦始皇一看再看，并不见盒子里有什么东西。徐福则说：“皇上请看，这就是隐身衣。”

      秦始皇有些发怒地骂道：“扯你妈的蛋，这盒子里鸟也没有!”

      徐福笑道：“皇上看不见就对了，隐身衣是隐身的，您怎么能够看得见呢？”

      赵高、李斯两边一致帮腔：“是啊，隐身衣就该是看不见的，要不然，怎么能叫‘隐身衣’呢？”

      秦始皇还是有些迷茫。这时，徐福做出一个从盒子里扯起一件衣服的姿势，说：“这是隐身裤。皇上，请您脱光衣服，先穿上这条裤子。”

      依然是将信将疑的秦始皇为了能够实现隐身的目的，只好照办，亲手把自己脱了个赤条条。自从当上皇帝，自己脱衣服他还是第一次。而且，这样赤条条地对着臣僚，他也绝对是第一次。他的那个四、五寸长的“龙根”，从来只是向嫔妃和宫女们播撒雨露的时候才拿出来示人。他心里说，待会儿隐身衣真的起了作用，我一定砍掉你吃饭的家伙！

      徐福张罗着，叫秦始皇抬起左腿，做了一个给他穿上一个裤腿的动作。而后又叫秦始皇抬起右腿，又做了一个给他穿上另一个裤腿的动作，接着是提裤子、系腰带的动作。再后，徐福又做出一个从盒子里扯起另一件衣服的姿势，说：“这是隐身袍。来，请皇上屈尊穿上这件袍子。”

      徐福继续张罗着，叫秦始皇抬起左臂，做了一个给他穿上一只袖子的动作。而后又叫秦始皇抬起右臂，又做了一个给他穿上另一袖子的动作。接着是正衣襟、系纽扣的动作。做完了，徐福转过脸来冲着李斯、赵高问道：“丞相与赵公，你们看看，怎么样？”

      “啊？啊？啊呀呀？！”李斯、赵高二人做出目瞪口呆、大惊失色、连气都喘不上来的样子。二人扑通一声同时跪倒，同声祝贺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再来一个万万岁！臣等看不见您啦，恭喜皇上穿上了隐身衣！”

      秦始皇由不得打量了一下自己：赤条条的，依然是一缕不挂。禁不住更加发怒地骂道：“你这两个狗日的也够扯蛋，老子身上可是什么都没有!”

      徐福赶紧说：“皇上、皇上，这可是隐身衣的特色，您自己什么都看得见，别人却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秦始皇更加愤怒的大喝道：“那么，你们怎么在说话的时候是看着我的脸的？”

      徐福也扑通跪下，一面磕头一面说：“皇上听禀：我虽然给您穿上一套隐身衣，却没有给您戴隐身面罩。所以丞相和赵公依然可以看到皇上的脸。”

      秦始皇依然怒气冲冲地喝问：“为什么不给朕戴上隐身面罩？”

      赵高磕头道：“陛下容禀：这家伙把隐身面罩忘在他家里了！”

      “推出去砍了！”秦始皇大吼道。

      李斯在一旁急忙插话道：“皇上，砍了此人就弄不到隐身面罩啦，您光是隐了身体，却隐不了面容，那有何益？”

      秦始皇沉吟起来，觉得李斯说的有理。

      徐福凑空道：“皇上，山人既然能够拥有隐身衣，那隐身面罩又岂在话下？请放我出咸阳，待我回到我的仙山，我找到我的隐身面罩，一并呈献皇上，然后再讨您的封赏。”

      李斯、赵高一起奏请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再来一个万万岁！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

      但是秦始皇依然心存疑虑，他说：“我得让其他人看看隐身衣的效果，莫不成被你三个狗才狼狈为奸骗了！”

      这是预料中的事。赵高拍拍巴掌，平时伴驾的宫女们鱼贯而入，列位两旁。赵高问道：“你们看到皇上了吗？”

       “啊？啊？啊呀呀？！”宫女们全部做出目瞪口呆、大惊失色、连气都喘不上来的样子。大家扑通一声同时跪倒，同声嚷嚷道，“怎么只能看到皇上的脸呀？皇上的身体哪里去了？”

      有个年龄小的宫女禁不住想笑，才“嘻……”了三分之一声，赵高、李斯便电光石火地给她投了一个怒目。当然，这怒目是死亡的信号，宫女中专门“执法”的女武警立即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到帷幕后面去了。这事情发生在秦始皇的身后，当时他只顾看着自己暴露无疑的“龙根”，感觉这真是太不可思议，因而没有发觉刚才的动静。

      李斯干咳了一声，公子胡亥应声而入。

      “啊？啊？啊呀呀？！”胡亥立即做出目瞪口呆、大惊失色、连气都喘不上来的样子。对着秦始皇扑通跪倒，嚷嚷道，“我怎么只能看到父皇的脸呀？父皇的身体哪里去了？”

      于是，由不得秦始皇不信：这隐身衣确实起作用了！

      恰巧，公子扶苏从外面闯了进来。他是从前线回来的，刚刚与匈奴打了一仗，是来向父皇呈送北方战报的，发现父皇被搞成这么一个光景，到龙案前搁下战报，便转身气愤地质问李斯：“李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斯、赵高、徐福、胡亥全都目瞪口呆，惶然不知所措。秦始皇对扶苏说：“朕在试穿隐身衣哩，皇儿看见什么了吗？”

      扶苏对着父皇的“龙根”跪下磕头，一面说：“儿子我什么都没看见，战报放在案子上，待会儿请父皇御览。望父皇善自珍重，不要被奸人戏耍。儿子还有别的大事要办，现在告退了。”

      扶苏站起身，愤怒地扫视一下李斯、赵高等人。一把扯过李斯，切齿地在他耳畔低声说：“你这个狗日的河南侉子，从来就不对父皇做好事。前一阵子教父皇焚书坑儒，这一阵子又搞什么名堂？你知道商鞅是怎么死的吗？你等着，等我班师回朝的那一天再和你算账！”

      扶苏说了话，大步流星走出宫殿。李斯打了一个大大的冷噤，全身旋即爆满了鸡皮疙瘩，脑海里立即想起商鞅冒犯了公子惠文君的事情：秦孝公死，惠文君继位，第一件事就是把商鞅抓起来车裂于咸阳。

      秦始皇问道：“丞相怎么发呆了？扶苏跟你说了什么？”

      李斯回过神来，支吾道：“禀圣上，公子叫微臣好好辅佐您，不得懈怠。”

      赵高马上向秦始皇致贺道：“啊呀好！皇上这回该放心了吧？连平时最最诚实的扶苏公子都说‘什么都没看见’，隐身衣确实很管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