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智者求道为先

樊迟请学稼[1]，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2]。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3]。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4]，焉用稼？”

――《子路第十三》

【简 注】

[1]稼（jià）：耕种，种田。

[2]圃：种植蔬菜、瓜果的园子。这里作动词用，意为“种植蔬菜和瓜果”。

[3]情：实情，引申为诚实。

[4]襁（qiǎng）：背负小孩所用的布兜子。

【意 译】

　　樊迟请教如何种庄稼，孔子说：“我不如老农民。”樊迟请求学做一个种植蔬菜瓜果的人，孔子说：“我不如种植蔬菜瓜果的老人。”樊迟出去了。孔子说：“樊迟真是个只会劳动生产的人啊！处在上位的人讲究礼节，百姓就没有谁敢不尊敬；处在上位的人推崇义理，百姓就没有谁敢不服从；处在上位的人诚恳信实，百姓就没有谁敢不说真话。做到这样，四方的百姓都会背负着小儿女来投奔，哪里用得着亲自种庄稼呢？”

【理 释】

　　真正的智者，决不舍本逐末。何为本末？本即悟道、明德、归真，末即求名、重利、迷情。

　　人来在尘世，意在按照上天的安排，消减罪业，修养德行，悟会大道，返归本真。人一旦迷失做人的根本目的，人便离天道越来越远，也便越来越难回归。如何迷失？即是注重名利、沉迷情感，只在利益得失的漩涡里奔突、挣扎，本性逐渐湮没，悟性逐渐褪化，再也不知道德为何物，再也不相信善恶有报。迷失之初，即是一心追求技艺，一心靠它谋生或腾达，却不借它来悟会大道。

　　大智之人，以务本为要。本立，该来的都来，该有的都有。上天安排生命，必定安排相应的生存环境与条件。逐末，即使先有所得，亦属小得；为小得而喜，为小失而忧，即入沦落之途，可能万劫不复。

【例 述】

　　有个人叫薛谭，他跟随秦青学习唱歌。不久后，认为自己已经全部学会，便向秦青辞别。秦青没有阻止，只是在郊外为他饯行。在宴席上，秦青打着拍子唱起悲歌，美妙的声音振动林木，似乎白云都在停下来听他歌唱。薛谭深感惭愧，于是向师父认错谢罪，并且请求留下来继续学习。此后，终身不敢再提辞归的事。

　　孙武呕心沥血，著成《孙子兵法》，但每次作战都要脱离兵书，注意权变。赵括用兵，只重书中规矩，死守兵法规则，不知融会权变，数十万大军一战而殁。

　　显然，薛谭与赵括，求学的目的都在于技艺，而非至理。秦青与孙武，之所以技艺超常，全在心中有道。上天予人以技艺，决不仅仅为了人能生存、玩味，而在给人提供一种方式，可借以悟道、明德、归真。一旦他在道上突破，技艺跟着就升华上去；倘若他只重技艺，不修道德，他就永远只能学得皮毛。悟道没有止境，因此薛谭终身不敢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