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小勇，难以善终

闵子侍侧，怔怔如也；子路，行行如也[1]；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2]。”

――《先进第十一・12》

【简  注】

[1]?（yín）：和悦恭敬的样子。行（hàng）行：刚强勇敢的样子。

[2]然：用法如“焉”，可译为“呢”。古人称善终为得死。

【意  译】

闵子骞侍立在孔子身旁，一副和悦而恭敬的样子；子路是一副刚强而勇敢的样子；冉有、子贡的样子温和而快乐。孔子很高兴，但又叹气说：“像仲由这样，只是怕得不到善终呢。”

【理  释】

小勇之勇，多从意气、肢体中来，因其缺乏理性的约束，缺乏真理的烛照，故而不发则已，一发便不易收束。

逞强使气之人，即好小勇。动辄气冲肝胆，力发拳脚，头脑紊乱而肢体畸变，必定盲目、冲动而狂悖。上天亲人，却亲有道之人。人从天道，宁静、祥和、通透一切，其一举一动，都见分寸、脉络与度量。如果有所为，为必弛张有序，一举成功；如果有所不为，也必雍容自如，无忧无虑。

小勇之人远道，利益充斥心窍，表面的激情时刻荡漾，所以无事则已，一旦出现变故，立马可致祸殃。人能善终，非得心在道中、行在道中不可。

【例  述】

晏子相齐期间，齐国有三个大力士，一个叫公孙捷，一个叫田开疆，一个叫古冶子，号称“齐国三杰”，因为勇猛异常，被齐景公宠爱。晏子遇到这三个人，总是恭恭敬敬地快步走过去。可是他们每当看见晏子走过，坐在那里连站都不站起来。当时，齐国田氏的势力越来越大。晏子担心“三杰”为田氏效力，危害国家，便想把他们除掉。一天，齐景公设晏招待鲁昭公，晏子摘来六个金桃，上呈4个后余下2个，晏子说：“请君王传令三位勇士，让他们都说一说自己的功劳。谁的功劳大，就赏给谁吃。”齐景公传令下去。

话音未落，公孙捷走过来得意洋洋地说：“我曾用尽全力打死一只老虎，救了主公性命，还不该吃个桃吗？”说罢，接过桃子就走。古冶子喊道：“打死一只虎有什么稀奇！我曾跳进河里把鼋杀死，救得主公，还不该吃个桃吗？”晏子急忙递给他一个金桃。田开疆看金桃分完，急得跳起来大喊：“我曾奉命讨伐徐国，杀了他们主将，抓了五百多俘虏，吓得徐国国君称臣纳贡，邻近几个小国也归附齐国，难道就不能吃个桃子吗？”齐景公说：“你的功劳最大，可惜说晚了。”田开疆说：“我跋涉千里，出生入死，反而吃不到桃，在两国君主面前受这样的羞辱，我还有什么脸活着呢？”说完挥剑自刎。公孙捷大惊：“我功小而吃桃子，真没脸活了。”说完也自杀了。古冶子也沉不住气说：“我们三人是兄弟之交，他们都死了，我怎能一个人活？”说完也拔剑自刎。

“三杰”都有万夫不挡之勇，却均属小勇：才为国君所宠，即倨功自傲，目中无人；才为一桃之失，即激越失控，先后自刎。小勇难得善终，即如子路，一旦主人有难，便奋不顾身厮杀，虽然有义，却于事无补，反赔了身家性命。越是大勇，越是虚怀若谷，越是沉静如水，越是彬彬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