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大忧，忧在自身

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1]，闻义不能徙[２]，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述而第七》

【简  注】

[1]之：宾语前置的标志。

[2]徙：迁往、向往。

【意  译】

孔子说：“不修养品德，不讲求学问，听到义在那里却不能亲身赶赴、学习；有缺点、错误却不能改正，这些正是我所忧虑的。”

【理  释】

上天有忧，忧在万物败坏，众生堕落。上天以天道示人，却很少明言。即使明言于今世，说高了人悟不上去，说低了人只用人情来衡量，依旧难以悟会。

圣人有忧，忧在普天之下，人皆为名来、皆为利往，人都沉陷在情的煎熬之中，自以为是而不能自拔。

君子有忧，忧不在他者，忧在自身。人不能首先拯救自我，即使胸怀天下、行在天下，都于事无补。人体虽然微渺，人体却是一个庞大的世界；只要进入微观的领域，人体也就和宏大宇宙一样奥妙。所以，人能提升自我、拯救自我，人的成就便不只是一个个体，而是对应了一重重庞大的时空。人以自我的升华为基础，再去濡染他者、教化天下，人的丰功伟绩，即非尘世的任何事功可以媲美。

君子向道，却以重德为起点；君子好学，却以道义为目标；君子自省、自正，却是真正地志在天下。君子大忧，且忧在自身，原因即此。

【例  述】

公元前七世纪，北狄中有一支称为鲜虞。赵襄子派兵攻打鲜虞，取得了胜利，占领了左人、终人两个城邑。有使者来求见赵襄子，向他表示祝贺。赵襄子正要吃饭，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他身边的大臣说：“一个早晨就攻下两座城池，这正是人们高兴的事。如今您却表现出忧愁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呢？”

赵襄子说：“长江、黄河的水在猛涨的时候，不过三天，势头就回去了；夏天的狂风暴雨，一天中不过一会儿就过去了。现在赵家的德行平时没有积下多少，今天一个早晨却攻下两座城池，我担忧灭亡会不会与我接近了呢？”

不为所得而喜，而为积德不够而忧，为大忧。小人见利则喜，见失则忧，全不知祸福相倚，一切就看德分与罪业的比重。当德分都拿去交换财物了，再想得到任何东西，均不可得；当不择手段而暂时获得了，即已造下深重的罪业，恶报也就迫在眉睫。难怪孔子评价这件事说：“赵氏从此要发达昌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