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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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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家卧房,姚氏正飞针走线,突听岳和在屋外叫道:“文娟在哪?”姚氏开门,迎咄岳和:“平心,我早急切盼你回来。”岳和问:“莫非有甚紧切事?”姚氏说:“事关五郎。自周先生逝去,他不仅沉默寡言,而且行为怪异。”
岳和说:“五郎素少言语,惟是这怪异行为,有何表现?”姚氏说:“每月初一、十五,他都出门许久不归;出门时穿一件稍好的外套,回来时却只剩下破烂内衣。我问他何故,他亦支吾其辞,语焉不详。”岳和大惊:“竟有这事?”
姚氏说:“我素放心五郎,然怪异如此,却也不能不疑。如若他典衣酗酒、赌博,与不三不四之辈往来,情形便极是严重。”岳和说:“明日又是十五,倘他照例出门,我且尾随去看个究竟。”姚氏说:“我盼你回来,正是此意。”
次日清晨,岳飞、岳翔卧室,岳飞打开所有箱笼,对比许久,却找不出一件像样的衣服。岳飞推醒尚在熟睡中的岳翔:“六弟起来,我有话说。”岳翔坐起来问:“五哥何事?”岳飞说:“我今日出门,却无一件衣服穿得出去,因此想向六弟借一件。”岳翔说:“我可不敢借你,切恐你一穿走,便是有去无回。”
岳飞揖礼道:“我们兄弟之间,不曾区分彼此,今日你助我一把,我自感激不尽。”岳翔说:“五哥哪里话?你想穿哪件,自己拿去就是。”岳飞说:“我要两件,非两件不可。”岳翔说:“五哥常破衣赤脚出门,何故要套两件新衣?”岳飞说:“六弟真心助我,便不必多问。”
岳飞套上外衣,背上弓箭,出来看看母亲的房门并无动静,回头又对岳翔说:“烦请六弟告诉阿爹、妈妈一声,我一早有事出门,可能晚些时候回家。”岳翔说:“会得。”倒头又睡。
天刚蒙蒙亮,岳飞一路往市集疾行,一路泪流不止。岳和远远跟来,岳飞也不察觉。
到得市集,太阳已经升起。岳飞自语:“六弟,你惟一两件新衣,果然有去无回。他日我做牛做马,亦必使你穿戴齐整。”岳飞走向一家刚刚开门迎客的当铺,掌柜探出头来:“小兄弟,今日又来典当衣服?”岳飞说:“正是。”随即脱下两件外套递上。掌柜说:“看这两件衣服,于你实在太小,估计并非你日常所穿。”岳飞说:“此乃我家六弟所有,我好不容易才借出来。”掌柜说:“借来兄弟的衣服,也要典当?如今这世道人心……”
岳飞欲语还休,眼泪滴溜溜打转。掌柜忙改口说:“不说那些,不说那些。我惟是做生意,两件衣服两贯钱,以一月为期。”岳飞说:“感荷。”接过银两,转身便走。岳和随后来到当铺,取出两贯钱递给掌柜:“我是那个年轻人的父亲,想代他赎回刚才典当的两件衣服。”掌柜说:“子不教,父之过。他每月来典当两次,你是不是都要赎回?”岳和脸色微红:“承蒙掌柜教诲,今且暂赎这两件。”
岳飞转往酒肆,递出一贯钱:“老板娘,麻烦打一些酒。”酒肆妇人笑吟吟过来,轻悄悄灌满一个陶瓷小坛,付与岳飞提了。岳和在后边觑得真切,大惊:“五郎从不喝酒。家中逢年过节,也才买得三五钱。谁知他私底下,一买就是一坛!”
岳飞又往肉铺,买下一贯钱的半边猪头,而后和酒坛一道提了,抬脚就往沥泉山飞奔。岳飞悲气四溢,也不东张西望,只管急急前行。岳和跟着飞奔,一路低语:“莫非山中有他一群酒肉朋友,常与五郎一起吃喝?”
岳飞运足脚力,同时施展周侗所授轻功,身影转瞬即逝。岳和气喘吁吁,料定跟不上,索性坐下歇息片刻。
岳飞又渐渐慢下,双脚愈来愈沉重,眼泪也急剧涌出。突然,他大声哭出,几步抢过一个山嘴,径往一座石碑扑去。石碑上有苏体八字:“大宋统制周侗之墓。”
岳飞跪倒,如泣如诉:“师父,可知弟子又来看你?每月才来两次,师父必是孤独。然弟子囊中羞涩,即使前来,亦备不得奠礼,只有些许酒肉,略表寸心。愿师父九天有知,亦能在那边闲观星月,聊饮淡酒,佐以小菜,复论兵法。弟子虽不能亲耳聆听,却能用心体察。体察万物,无不饱含师父苦衷。体察黄土,无不记起谆谆嘱托。体察武技,无不折射天地人心……”
岳飞哽咽失语,遂起身拉开神臂弓,连射三箭,箭箭凄厉,直冲云霄。而后蹲下,手抓墓前黄土,慢慢掏出一个深坑,缓缓倒咄一坛酒,又将半边猪头埋下。岳飞掩好最后一捧土,再次伏地不起,全身剧烈抽搐。
岳和从山嘴后闪出,含泪大叫:“五郎!莫非你每次出门,均如今日一般祭奠先生?”岳飞转身叩头:“阿爹!孩儿不孝,竟让你和妈妈伤心。惟是孩儿的三位恩师,张先生有孙守墓,陈先生有子守墓,独周先生无儿无女,倘无弟子记挂,岂不在饱经尘世沧桑之后,身后亦不得略享供奉?乞请阿爹宽恕,待我明日出门找份活计,努力挣些薄酬,既能与双亲分忧,亦能继续与先生上供……”
岳和热泪滂沱:“五郎心声,为父岂得不明?你一月两祭,乃执孝子之礼。既能对师父如此,他日倘为时用,岂得不为知己竭诚,为国家尽忠,为道义尽节?为父虽非有德有才之辈,却必助五郎成全孝行,成就大义!”岳飞扑向岳和:“阿爹!”二人相拥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