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该说成我们，但我滞后一步，未能跟上他们的身影，所以不敢并论。

当初一道前进的时候，虽然时间、地点不同，我们却以同样理性而智慧的方式，全面证实千古以来难得一遇的价值。稍后聚拢到同一块险地，也曾共历几百个日子，彼此激励，督促，协力闪耀灿烂的光华，足以照亮任何一处的黑暗。

然而一朝分离，我便取一条调适的路，一边深藏真理的悟会，一边言说罪恶的谎言。这时我是分裂的，我无限的苦痛在于，我向最败坏的力量低下最高贵的头颅，我最伟大的思想却给最卑微的念头抑制。我自有许多借口，但它们都微不足道。我也做出许多事情来弥补，却都无法消减我明知故犯的过失。或许我可以说，我的忍耐力就这种程度，我的根性只能达到这一步。但我自知，我所得到的认识与理解，以及我所洞明、透视的境界，早就足以唤醒我莫大的勇气与意志，回头去重申铮铮的誓言。

我却没能做到，依旧畏缩于凄风苦雨的表层，如履薄冰。现在再次面对他们，我当然无地自容。我想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摧毁我强大的障碍。我因此而折射出的每一个症结，都是我必须铲除的痼疾。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极大地震撼于我。

或是一滴无形的泪波，从层层层层的空间穿越而来，它慈悲痛惜之至的含意，决不仅仅针对了我。我还有背后的世界与人群，如果我一步不慎，我也就不仅仅是毁掉自己。这滴泪并不在我眼前发生，但它着实流出，又间接传递到我的心海。我承受不住的，除非我奋力一跃，重新和他们站在一起。

或是几句轻细的言语，不经意之间，即已勾勒宏伟的时空，展现给我一个博大精深的层面。它是旁人听不明白的，它只是为了说给我听。我知道它远见卓识的用意，以及一颗高傲而澄澈的心灵，所能囊括的广度与深度。

或是一抹恬淡的笑意，一旦进入我的视野，便能激荡全副身心。这是怎样的笑意呢？没有它私底的意味，没有这个环境的一粒浮尘，没有面对夜空和高墙的畏惧，也没有遨游于至大至微的空间里的疑惑。我报以一笑，我和他们就交换了所有的正见，心领神会之处，不再需要任何言语。

我沐浴在他们的辉光里，一面深刻地检视自身，一面迈出愈益坚实的步伐。我庆幸自己的缘分，不仅身在其中，而且目睹了众多伟岸浩荡的形象。既是如此，那么任何一人的做法，不管貌似多么残暴和强大，都无法与神性的力量抗衡。

压力之于他们，还有什么作用呢？它们无论怎样密谋，公议，丧心病狂，它们戕害的只能是自己。我是尽力救过的，他们也一直怀抱最大程度的怜悯。然而它们不知道为何而生，为谁而存，因此结局也只能是，不知为何而死，为何而灭。

我滞后一步，可如果不在此时此刻爆发，我也将爆发在更为深邃的背景里。压抑愈久，威力也就愈显著。

我抚心自问，他们也都自知。使命是一致的，虽然做法不同。领悟是一致的，只是表现不同。

2004-06-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