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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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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溺爱自己的孩子,宠爱自己的娇妻的时候,我们决不可以忽略,亲情之重,首先在于父母。人们与父母之间,惯常的模式似是如此:儿时多依赖,少时多叛逆,成年时有求居多,壮年时反感居多,老年时怀念居多。
反感的最大要素,可能是他们唠叨过度,让你不屑一听,且心烦意乱。你便设法摆脱,或者远离家门,久不返归;或者不冷不热,敬而远之;或者恶语相向,有意冲突。远行久别之后,即使回来,却也是耐着性子,变着法子,唯恐再次遭遇那没完没了的唠叨。
这时,你的重临家门,也许是碍于某种情面,不能不走此一遭;也许在心头以为,你的重临本身,即是对他们最大的恩赐。因此,你对他们的唠叨依旧抱有敌意: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呢,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琐事,完全不值一提;它又与你追求安逸的想法相悖,至少它浪费了娱乐的时间,破坏了快活的心境;它是顽固、保守、落后与愚昧的标志,它的存在就意味着,他们活到一大把年纪,却愈来愈不识大体,不识抬举,不分场合。
我曾有过同样的心思,以致不断哀叹:为何伙伴们都有开明的父母,我的父母却叮嘱千百种规矩,设置千百种障碍。比如不可以抽烟、喝酒,不可以私自下水、聚众打牌等等,令我好不焦躁。待到我的份量一天天加重,我就阴一套阳一套,渐渐不将其放在眼中。听话时心不在焉,应答时有口无心,当了面变着戏法,背地里我行我素。
我甚至在高中一年级的那个暑假,对母亲撒一句谎之后,偷偷溜往森林。我想进山后就写信回来,她也担惊受怕不了多久。当我历尽艰难终至原林深处,才知这里没有电话,也很难将书信寄出。我索性不管她了,反正四五十天后就要回去。
待我回到家时,才知母亲伤心欲绝,差点儿发疯。她在烈日炎炎之下反复奔走,寻找,找遍了和我相关的一切人。她每夜都做噩梦,又都在对我小名的急切呼唤中醒来。她为我设想了种种离家出走的理由,其中包括:是否是她对我不好,或者是太严厉;是否是有人挑拨离间,有意将母子拆散;是否是我悲观厌世,早就不想活在人间。
我看见她一张憔悴、枯槁的脸,我准备的一切解释的话语都说不出来。她却一下子洋溢了满脸幸福的笑,摇头说什么都不用讲了,只要回来就好。
许久后她才问我:“做了你近二十年的母亲,竟不值得在你远走高飞时听你招呼一声?”
我连忙颤声应答:“不是,不是。我决不会有下一回。”
她说:“也许是我的话太多,让你心中有了障碍。”
我说:“不是,不是,我越来越喜欢倾听你的唠叨。”
我读过这样一则故事。
日本一名牌大学毕业生去一家大公司应聘,社长审视着他的脸说:“明天这个时候,请你再来。来这之前,希望你一定为母亲洗一次脚。”
青年自小家境贫寒,刚出生不久父亲便去世了,母亲为人做佣工,拼命挣钱供他上学。已经很晚了,母亲才回来。见儿子要替她洗脚,她感到很奇怪:“孩子,我还洗得动,还是我自己来。”青年便将应聘的事说了。母亲表示理解,便由他端来水盆,把脚伸进盆里。
他伸手去握母亲的脚时,才发现那双脚已经像木棒一样僵硬。这是怎样一双脚啊!他禁不住潸然泪下。他终于知道,读书时他心安理得地花费的学费和零用钱,都是母亲的血汗钱。
次日,他去公司对社长说:“我明白了在学校里没有学过的道理。如果不是您,我还从未摸过母亲的脚。我只有母亲一个亲人,我要好好照顾她,再不能让她受苦。”社长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明天到公司上班。
我至今没为母亲洗过脚,也不曾为父亲擦过身。但那一次森林之行以后,我便听懂了大仲马的一句话。那是在小仲马的《茶花女》取得了巨大成功的时候,他对大仲马说:“父亲,这是我今生最伟大的作品。”大仲马却微笑着回答:“我也有一件最伟大的作品,那就是你!”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儿挂母一时,母挂儿一生。”
我此生以来,以及你此生以来,其实都不需要对他们做得太多。可是回头来,至少你得听进一次他们漫长的唠叨。如果你听不进,你便无法了知他们的爱有多深。如果你听进了,你就能够明白,你该怎样做父母,你该怎样应对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