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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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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的诗歌与小说甚为发达,成都更是诗人的荟萃之地。当初还在那边的时候,我和不少在全国“叫得开”的诗人们往来,很快发现这个圈子不仅庞大,而且大都失魂丧魄。
常常参加每月的诗会,聚集的诗人动辄多达三五十人,其中很多人的“来头”极大,一亮相便会博得满堂掌声,让其他参与者深以为荣。当然大家活动的目标主要是“放得开”,比如任何两者之间的激情拥抱,谁谁更能够表达最大胆、最泼辣的观点;此外则随意高歌,大声喧哗,推杯换盏,乐此不彼。偶尔也由两三人读一读自己的诗作,其他人再来大批特批;如遇圣诞或中秋,往往搞个通宵晚会或同题诗赛,各各极尽放浪形骸之态。
不过我很快察觉,诗人最感兴趣的是女人,其中包括妓女。A已年届六旬,是中国诗坛极著名的诗人,诗集出了一部又一部,和他老伴的感情好像也不差。但他每到一处,第一要求便是安排“小姐”,否则他绝对不来。朋友对我说,他可是老当益壮,心火、体力丝毫不逊年轻人。当然他也乐于经营,比如买下一个饭庄开餐馆,在传销正旺时率领全家及诗人弟子搞传销;如果谁想从作协或诗协借个名份,只要给他些幕后“好处”,他必定大力张罗。
B是某大型诗刊的编辑,同样赫赫有名。一天深夜,他突然打电话说要拜访我。我说来就来罢,促膝谈诗也是美事。我将接待诗人的环境打整一番,感觉颇有围炉夜话的氛围了,他也在这时敲响房门。我叫他进来安坐,他却在门口说与其呆在室内,不如出去转一转。这时已近三更,适值隆冬季节,大街上冷气扑面。我想诗人到底是诗人,竟有在冷寂大街哆嗦论诗的雅兴。我陪他出来,他却一言不发,只带我往灯红酒绿的大街小巷走。看看没发现什么,他终于问我:你们附近哪里有保健按摩?我立即明白他的用意,但我不动声色,只带他到一家盲人按摩所,花三十元让他做了个真正的保健按摩。我在外边候他,他没做完就气呼呼的起来,说是要马上回宾馆。我顺手招来一辆出租,微笑着看他恨恨不平的离去。此后他再也不与我交往,也拒绝在他主编的诗刊发表我的诗歌。
C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据说头发早已花白,但他染成黑发,浑身上下弄得油光水滑的,像是三四十岁的样子。我说你看起来果然年轻呢,他说我的头发与年龄都是秘密,绝对不能让女人们知道。他曾在野外诗会上英雄救美,为此而使左腿落下残疾。那时骑在马上的美女诗人受到惊吓,突然坠落,他恰在近处,急忙舍身相救。当然这前后,许多美女诗人都是他的“相好”。他带几位诗人第一次来给我的学生讲诗,饭后见没有其他安排,执意要回去。后来我问朋友何故,朋友说对这类人,如果没有女人,他哪里满意。有一次我顺便到他的办公室,他们单位的一位清洁工来抬办公桌,说是新来的某某局长要。他大为恼怒,飞腿直踹那人的面部。我大为诧异,想不到他一条残腿,居然有这等功夫。那人也不示弱,二人当即拳打脚踢开来。双方都受了伤,直到其他人来解围。末了他对清洁工咆哮:你等着,老子要灭你满门!稍后我说,你是诗人,怎么可以斯文扫地?他说,诗人首先应该是野兽,而后才能写出好诗。
我又参与另一群诗人聚会,他们刚刚弄出一本颇有影响的集子,似乎能够引导诗坛的某种潮流。席间也有不少女诗人,一些人得过国际性诗歌大奖,但男人女人们的黄段子不断,而且以谁能说得最多、最黄为荣;他们也一杯接一杯喝酒,即使理智失常,言谈举止出格之至,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其中的代表诗人说:诗人的本质就是放浪形骸,如果诗人都放不开,那中国还有什么希望?
后来我逐一问他们一个话题,不料他们的回答大同小异。我说,倘若因为荒谬决策而致数十人无辜死亡,这算不算大事?他们说,于十几亿中国人而言,这算什么呢?我说,倘致几百人死亡呢?他们说,那还是太少。我说,倘致几千人死亡呢?他们沉默片刻,而后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不会站出来说话,比正义与良知更重要的,是我自己的生活,我不会拿鸡蛋与石头碰。最后,他们都会搬出当时的流行语,以示自己明哲保身、智高一筹的姿态:“炒股决不能炒成股东,炒房决不能炒成房东,打牌决不能打成相公……”
当然也有成名成家之后,仍旧用心写诗的诗人。不过综观其诗,多是风花雪月、无病呻吟、困兽犹斗一类,全与当前时代最迫切的危机与需求无关,更与传统诗歌最美好的意境与气度无关。如果也会掀起些波浪,则在于跟定现代派、后现代派的步伐,一天一个主义,一天一次梦游。虽然毕竟偶尔可以读到几首好诗,见到几个纯净的诗人,但诗坛的整体状况却必定如此:在大事件面前集体失语,在花花世界里醉生梦死,在“大好形势”下歌功颂德,在报刊网络中哗众取宠。
究其原因,一则因为恐惧,决不敢担当道义,体现出诗人风骨;一则因为封闭,既不见全球风云,更不知大事要事真相;三则因为堕落,身心被物欲包裹,也就顺水推舟沉浮。本来,诗人应该是时代的代言人,是思想的前卫者,是能冲破阴霾、直面邪恶、呼吁正义的光明使者;唯此,诗人才是堂堂正正的大写的“人”,诗歌才有振聋发聩、光耀千古的神奇力量;否则,即使只是要求他该哭时大哭、该笑时大笑,只是要求其诗能领“风骚三五天”,或如昙花一现,也绝无可能。
中国曾经是诗的国度,中国文学首先以诗歌的伟大成就而彪炳史册。然而,今日已无大气、纯正、扣人心弦的诗歌,因为诗人大多在与肉体纠缠不休,大多在与新概念纠缠不休,大多在与自己的魔性纠缠不休,大多既不把自我当回事,也不把诗歌当回事。
中国的文坛必须改观,而其要务,则在首先清除这一类诗人与这一类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