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咚  文

或许你们为了将来找份好工作的功利目标，在求学年代就开始懂得了逢迎和世故，习惯了谎言和城府，学会了在权势面前谦卑以对；

或许你们为了得到梦寐以求的私密空间，在社会上奋力打拼，踏踏实实地做一个房奴，在财富面前失去了浪漫和梦想；

或许你们为了获得更好的发展机会和路径，千方百计适应现实，消灭自我，最终磨平了自己的棱角，成了一个尘世间的凡夫俗子。

不知不觉中，很久以来你们就曾高昂着的、不服输的、瞻望着无穷无际未来的头，一点一点地垂下去，一点一点地失去生机，一点一点地被吸纳进这个社会的无底“黑洞”，无法摆脱它，也不再对它抱有丝毫怀疑，像个动物那样机械地本能地活着，直到某个终点。

计划生育政策，倾向性、独占性明显的公共文化和教育，单一的话语体系和公共政治，经过长期浸染，改变了一代代中国青年，重塑了他们的风貌，使他们最具有自我角色感、功利主义色彩而较少公共意识，也从心底自觉地回避宏大主题，并导致自我迷失、放逐而转向从琐碎的庸常生活中求解个人幸福的方程式，由此产生幻灭感、卑琐感，再也不能提振从孩提时代就在内心无数次念叨的憧憬，在日渐沮丧和消极中寻求平衡和安慰。

个人主义没什么错，个人自由也没什么错，而且它们是一个社会的真正基础。建立在个人主义之上的社会更健康，更真实，也最可能拥有活力。但在现实中国，个人主义不是自发生成的，而是刻意制造出来的，它们不是社会发展的动力，而是消解公共力量和公共意志的有效“武器”。

对公共领域事务缺少根本的兴趣和热情，是某种努力的必然结果，而其直接的受害者却是每个个体。无数的个体组成了社会共同体，个体对公共事务的参与解决是社会共同体存在的依据。个体对共同体的背离，只能造成一盘散沙的结果，当然，由此也使得个体通过协作形成公共意志以促进公共事务解决变得极不可能。

又一个“五四”来临，青年们有机会以自己的名义集体过节。对“五四”，100个人可能有100种解读和认识，对这段历史的描述性文字可以说如同汗牛充栋。但回顾历史，“五四”留下了三个“传统”，则应无疑义。沿着这三个“传统”披荆斩棘，开拓前行，正是青年们的责任和使命。

传统之一是从蒙昧中觉醒，意识到自身历史使命所在。每个时代有自己的蒙昧，当然也有自己的历史使命。数十年前的“五四运动”，就是要消除封建主义的蒙昧，让“德先生”和“赛先生”占领中国物质和精神的阵地，实现民族独立、政治民主、个人自由和社会发展。

继承这个传统，就应当在新的历史背景下，充分认知历史形成的新的蒙昧，破除新的迷信，解放自己的思想，达成新的目标。

传统之二是站在时代前锋，为公众谋福祉。为公众谋福祉和争取个人自由是统一的，特别是在中国情境下。“五四”时代的青年有自己的诉求。直接的就是“外争国权，内惩国贼”，而深层次的是以“德先生”和“赛先生”为代表的西方启蒙思想所昭示的民主、自由、平等等普世价值观。虽然岁月移易，但人类的核心追求并不会随时代而有所实质改变，这是因为它们自身存在的永恒价值。

正如前文所述，作为社会共同体的有机组成者的每个个体，都要为公共利益的实现付出自己的努力，使之成效最大化，才能让每个个体都能享受其成果。反之，公共利益无法实现，作为个体，就更无力量和可能实现自身权益。但需要在此强调的是，社会共同体或者公共利益，不能以损害个人权益为代价，尤其不能将社会共同体或者公共利益，作为取代或者干预个人权益的理由。

传统之三是勇于表达和斗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历史教科书说，“五四运动”标志着中国无产阶级登上了历史舞台。这是阶级分析法。这种提法是历史的产物，也是很不准确的。比较符合实际的说法应该是，“五四运动”标志着中国市民（或者公民）特别是青年阶层作为一支独立的政治力量的崛起，他们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发挥其作用。

“五四运动”中，青年们和市民阶层携起手来，第一次展现了公民合作的姿态，走上政治前台，争取民族权利和个人权利，他们敢于表达，敢于行动，敢于坚持，最后取得了罕见的胜利，这是因为他们向当权者表现出了矢志不移的态势，为了既定目标坚持斗争，不惜对抗到底，迫使当权者在强大民意下进行妥协。他们是无数后世青年的好榜样。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青年们，

请你们抬起头，

请你们抬起低垂的头，

请你们骄傲地抬起低垂的头，

不要有一丝羞怯，或者沮丧，或者迟疑。

我国现实境况远非完美，

请你们从时代的阴影和个人的角色迷失中走出来，请你们在先贤们曾经走过的路上继续走下去，请你们沿着他们曾经开创的方向继续追寻下去。

始终自觉地从蒙昧中觉醒，破除新的迷信，达成新的使命；始终站在时代前锋，弘扬个人主义，谋求公共福祉；始终充满自信，勇于表达和斗争，矢志不渝。

这正是你们该做的，你们是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阳，普天之下，需要太阳铺洒光明，指示未来。而青年们从中国晚近以来的历史上，向来就是扮演了这样的光辉角色的，向来就是给世人以希望的，向来就是促进社会转型和发展的一股有机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