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民主和自由

——占领华尔街运动：资产阶级二次革命

丁咚 文

当占领华尔街运动蔓延全美的时候，一些人乐开了花，巴不得中东革命在美国上演，希望以此嘲弄欧美对中东革命运动的支持。

当美国警察大批出动强制性地对坚持驻守在抗议现场的示威者进行清场的时候，一些人莫名激动，并随即指出美国的虚伪——民主自由如美国者竟也会发生警察强行清场的事？

占领华尔街运动从华尔街到全美再到欧洲，大西洋两岸的人民似乎一夜间觉醒了，纷纷起来抗争，代表99%的人口，反对掌握了40%财富的1%的人，但这些人不愿面对的是，西方人民不满意现状就可以合法、自由、公开地表达，而且并未由此导致社会的混乱无序，资本主义体制仍然稳如磐石。

这种情况在某些国家是不可思议的，反过来也表明了资本主义制度的自信和强大。一个不自信、孱弱的政府，才会害怕人民自由地说话，才会害怕人民聚集表达看法，才会动辄不惜一切代价“维稳”......

在美国这样成熟的资本主义国家，爆发如此大规模、持久性的民众抗议运动，固然有时局的偶然因素存在，比如一段时间以来，革命在中东广泛流行，诱发了美国民众起来抗议，但从根本上来说，却是有其必然原因的。

众所周知，资产阶级革命是在对欧洲封建制度和宗教禁锢的“反动”中酝酿并取得绝对胜利的，从17世纪中叶直到20世纪初，才在全世界范围内基本完成了资产阶级革命。这一时期的资产阶级革命的核心目标，同时也是比较好地实现了的目标是反对宗教蒙昧，提倡科学启蒙；反对专制制度，提倡民主自由。

虽然各国资产阶级革命具有不同特点，且在数个世纪里出现多次反复，然而时间愈久愈能显示资本主义制度的坚韧，在经历一次次磨难后，资本主义制度也逐渐形成了自我修复和完善的体制与机制，不仅能够抗击外在的冲击，也能够“消化”内部变革的诉求。

因此，我们看到，在资本主义国家，民众抗议示威几乎是家常便饭，却始终未曾改变社会和谐稳定的大局，也未从根本上动摇资本主义制度。资本主义自诞生之日起，从未因为自身制度问题而导致社会混乱和灭亡。这是个令人深思的现象，反映了资本主义制度的一个方面。

另外一个方面，在这次资产阶级革命中，包括资本主义在自我完善的过程中，始终未能很好地解决少数大资产阶级和多数普通民众之间的利益冲突问题，在过往的历史中，曾经是资产阶级革命重要口号的“平等”，从未有效实现过。

大资产阶级对利润的渴望是贪婪的，其追求也是无止境的，而大资产阶级掌握了资本主义国家政治、经济的优势资源，并以此为其掠夺“利润”服务，并主导了全社会的利益分配。为了保护他们可以安享“利润”，他们需要自由的人民，为他们提供劳动力，同时也需要稳定的社会，保护他们的利益不受侵犯，因此他们也要培育一个中产阶级，他们享有富足的生活，耽于现状，不会谋求革命性道路，为此他们将利润中的相当一部分分配出去，扶持同情和支持他们的力量；再者，为了谋求社会的稳定，他们也会加强社会保障体系的建设，为多数人的生活安装一个“安全阀”，以此避免人民由于饥饿和贫困而起义。

然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逐利本性决定了大资产阶级会将利润的绝大部分攫为己有，他们的消费能力的增强带动了整个社会物价的上涨，一般情况下这不会引起中产阶级生活水准的下降，然而一旦发生经济危机，中产阶级将成为首当其冲的“买单者”，使其生活大为缩水，而与此同时大资产阶级却可以继续享受美妙的生活。

随着科技的发展和生产方式的提升，大资产阶级的利润会越来越高，而中产阶级的命运却无法改变，只要出现经济危机，他们就会成为替罪羔羊。这就导致了大资产阶级和资本主义国家民众的主体——中产阶级之间的贫富差距特别是生活水平的差距越来越大，其政治和社会地位的差距也会随之扩大。

同时，由于大资产阶级的贪婪，经济越发达，在发生经济危机时其规模程度和结果程度都会大幅增强，由此导致其与中产阶级之间的鸿沟也会拉大。这样，历史上的资产阶级革命以对科学、民主、自由的向往和追求为主，就会逐渐转向今天民众对舒适、平等、公平的向往和追求为主。民主和自由，虽然保障了民众表达诉求的权利，保障了民众作为一个“人”而存在，然而却无法保证全社会多数人处在公平的社会环境、平等的经济、社会地位，享受舒适的生活。

从美国华尔街扩展的广泛的抗议运动其实就是资本主义这种现状和人民诉求的集中反映，资本主义发展正处在一个重要的十字路口，面临着第二次革命的重大挑战。民众在通过自发的抗争，敲打陷入制度惰性的资本主义，不变革不行，与其等待民众革命，不如像往常一样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

如果说，第一次资产阶级革命，是在反对封建专制主义和宗教蒙昧中科学、民主、自由的全面胜利，那么正在蕴蓄和发展的资产阶级第二次革命，将以实现社会平等和公平，促进多数人的舒适生活为核心目标。如果说第一次资产阶级革命是促进民众从奴隶向人的转变，那么第二次革命将要消除社会不公和贫富差距，促进所有人的平等，人人都过得好。

如果说第一次资产阶级革命是一次流血的革命，那么第二次资产阶级革命将是一次不流血的革命。还没有哪个建立了民主制度的国家真的敢于面向选民真刀实枪地干，不会有坦克，不会有上膛的枪，可以将集聚的人群从广场上劝走，却无法拒绝他们再次过来。

西方能否适应民众的新需求、新期待，在资产阶级第一次革命的基础上，从人本主义出发，主动依托完善的制度，进行自我革命，克服先天的不足，超越民主和自由，更好地解决大资产阶级与普通民众之间的矛盾和对立问题，更好地实现社会公平和平等，保障多数人生活得比较好，是资本主义面临的一个崭新而艰巨的课题。

如果能以“占领华尔街运动”为契机，自我警醒过来，在民主自由的基础上，再次真正意义上解决困扰人类的恒久命题：社会公平和平等的问题，真正意义上达到全社会多数民众幸福生活的目标，将是资本主义世界对人类的又一个伟大贡献。

正如前文所说，这是资本主义的重大挑战，也是提供给其自我证明为福山所称之“人类最后的统治形式”的良机。相反，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资本主义制度迟早会遭遇致命的危机。

当人类普遍在黑暗中彷徨摸索的时候，资产阶级建立了以民主自由制度为主要特征的初级阶段的资本主义，从黑暗中带来了光明；当世界的一部分仍然处在蒙昧之中时，资本主义又向着更高级的以民主自由基础上更完善的平等和公平为主要特征的阶段进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