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义不是信史,虚构和附会只要合乎逻辑,凡是可能的,都是可以的。比如说伍子胥奔吴,能够确认的史实也仅仅是奔吴而已,至于伍子胥走的是国道还是野道,步行还是乘马车,带了几套换洗衣服,路上和谁吵过架,这些琐碎细节史书上都没有细致而明确的交代,当然也毋需这般啰嗦。像我们所熟知的,这一路上的东皋公、渔丈人、浣纱女等这些人物,甚至于昭关这样的
“古迹
”,我们都既不能明确肯定,也不敢断然否定。这些历史传说,不是事实判断,而是价值判断,它们的流行只是由于我们愿意相信。
这样说来我们仪征的伍子胥故事也就不足为奇了。地方志中对伍子胥渡江的记载,要言不烦。虽然历史传说也是方志的内容之一,但方志却应该厘清历史传说与历史的边界,不能把演义说成是历史。而实际上,在诸多伍子胥的故事传说之中,我们仪征人的“胥之浦”很可能是最不靠谱的。 不信可以看看仪征的地形地貌。民国以来仪征地区出土了不少汉墓,早期汉墓的分布大致沿蜀岗丘陵一线。“蜀岗丘陵”是仪征的一个重要地理概念,从新集的庙山到新城的林果,再到六合,在它下面就是长江冲击平原。据近人研究,直到唐初,扬州与镇江之间还是长江入海口,江面宽三、四十里,现在的瓜州只是入海口中隶属镇江的一个小岛。汉墓选择蜀岗丘陵一线,恰恰是背山临水的风水考量。有一个十分确切的记载,汉武帝元狩六年曾在真州镇与新城间建“江都城”,此城前后存三百年,三国时塌入江中。这说明至少到三国时期,仪征的长江岸线还不是稳定的。换句话说,在伍子胥的春秋晚期,胥浦怕是还没出水吧?连胥浦都不存在,怎么可能有“胥之浦”呢?
顺便提一句,《项羽本记》中项羽最后有一句话“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之所以称“江东”,是因为当时的长江下游尚没有形成“江南江北”的地理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