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92年年初的一天，一个当事人拿着一份外地法院的传票找到我，说外地一家企业起诉他，要求他偿还3000元货款及违约金，希望我代理他参与诉讼。

我先是问他欠款数额是否属实？他说欠款是真的，只是他看到有人欠款不还，也没人能把他们怎么样，他就想着拖欠几天再还。

我说自古以来，欠款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现在人家都起诉了，你再不还钱就没有道理了。

他说，我现在愿意还，就请你帮我打这场官司，看看能不能不承担违约金？

我说这只能跟对方商量，如果人家不同意，这违约金也是要付的。

接受了委托，我按照开庭传票上留下的电话号码，给主审法官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的当事人愿意还钱并承担诉讼费，只是希望原告放弃这违约金？

法官把对方当事人的电话告诉了我，让我跟对方当事人商量。

我打通了对方当事人的电话，告诉他我的当事人现在做生意失败了，几乎没有任何偿还能力，就是法院判决他还钱，他没钱还，法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为了这三千元的货款，你们法院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强制执行，所花的成本说不定比这三千元的货款更高，并且说不定来一趟，连被告的面儿都见不到。为了这三千块钱，你们还不知道要跑多少趟，花多少钱呢？

听了我的忠告，对方当事人表示理解，并向法院表达了愿意按我提出的方案调解的意向。

法官打来电话，要给我确认到庭调解的时间。我提出了一个让他十分意外的意见：这个案件标的很小，为了节约当事人的诉讼成本，我就不去你们法院当庭调解了，咱们通过电话调解行不行？

法官迟疑了半天，说：电话调解？我们从来还没有这样办过案件呢。

我说：路是人走出来的，没办过的事不等于不能办，只要咱们把握住司法公正，方便当事人，有利于社会进步这个大方向就不会错。

最后，法官同意了我的意见，我们通过电话商定了调解书的内容，我收到法院制作的民事调解书后，在送达回证上签字并寄回去。当事人同时将三千元货款及诉讼费，按照对方当事人的账号汇了过去。此案告结。

二十多年后，法院有了线上开庭，我常跟年轻的律师吹牛：线上开庭，老子在二十多年前就干过。据说那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线上开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