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亚•卡拉丝

在我的微信朋友圈里有一个叫“Ｍ”的朋友，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加他为好友的。他不仅对我发的每一篇文章都点赞，并且还时不时地指出我文章的错误或作些十分精准的点评，令我十分钦佩和好奇。查了一下他所在的地区，显示为北京。

2017年2月初，我准备去北京出差，就通过微信私聊将我的行程告诉了他。他立马发来他的手机号，并说要请我去北京音乐厅听一场音乐会。

说实话，尽管我也不算穷，但几百元一张的音乐会门票对我而言，也算是一种奢侈。但朋友既然发出这样的邀请，我也就欣然接受，并不打算让朋友花钱支付门票。

我们约会的那天下午，正赶上一批转业军人去北京，长安街上的警车更增加了北京音乐厅的神秘感。

见面之后才知道，Ｍ与我几乎是同龄。没有寒喧与客套，我们就像老朋友一样，说什么话都是直奔主题。

在经历了“百度”美食，所去的餐厅因戒严而暂时关闭，原路返回之后再找餐厅等一系列的“操他大爷”之后，我们终于走进了音乐厅。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Ｍ不仅不让我买票，并且他自己也没买票，而是等人送过来几张赠票。我不了解Ｍ的身份和阅历，我也不想知道，我们只知道互相是一见如故的微信好友就够了。

苏格底拉说过：“当一个人欣赏音乐，让音乐通过他们的耳孔，倾注进那甜蜜、柔和、忧郁的乐曲时，他的整个生命将伴随着轻柔、愉悦的歌。”而我对音乐的感悟却没那么深刻，甚至还有些不太适应被过分放大的高分贝音响。

从音乐厅赠阅的小册子上我们得知，这是为纪念玛丽亚•卡拉丝逝世40周年的专场音乐会，由中央音乐学院声乐歌剧系主任、女高音歌唱家张立萍独唱，由名扬中外的中国爱乐乐团伴奏，指挥则由曾获得迪米特里•米特罗普洛斯国际指挥大赛第一名的杨洋担任。音乐会的阵容是够强大的，但对于我这个五音不全的门外汉来说，也就是看了一场普通的演出而已。并且令人遗憾的是，当时我对着手机用语音录下的些许感想，也几乎全部淹没在高亢的音乐声中。现在重新播放，内容几乎听不出来，也无法回忆。

为了把这段经历记录下来，我在听了音乐会一个月之后，再度拿出了这本介绍玛丽亚•卡拉丝的小册子，才知道这位于1977年因心脏病去世的歌唱家曾是“歌剧艺术的代名词”。当年《纽约时报》的音乐评论家哈罗德•C•勋伯格在观看了卡拉丝1965年在大都会歌剧院演唱的《托斯卡》之后说：“如果你希望看到灵魂，希望看到歌剧角色在舞台上的完美投影，希望看到戏剧的张力与音乐，那么卡拉丝女士所能提供的可以超过世界上的任何一位女高音”。“她所控制下的一切都显得炉火纯青，她是一个热恋中的女人，一只‘山猫’，一个被嫉妒填满的女人……这是顶级的表演，令人难忘的表演”。

然而，还是这本小册子，又对卡拉丝的形象作了颠覆性的描述：“与她在舞台上光彩夺目的形象相对应的是，她在舞台之下令人难以忍受的脾气。当她从五十年代开始一个一个地征服世界上所有最伟大的歌剧院之后，又开始一个一个地与他们闹僵。她与芝加哥抒情歌剧院打了一场官司——这是她在美国首次演唱歌剧的地方，随后她宣称自己将终生不会再回来了；她因为演出费的问题与维也纳歌剧院起了争执，又在旧金山歌剧院演出季开幕前突然宣称生病而取消演出；……她曾在大都会歌剧院的后台与剧院总经理鲁道夫•宾因为演出时间和剧目问题而吵闹，并当场撕毁了合同；她还曾无故取消了爱丁堡艺术节、雅典以及其他许多地方的演出……”

看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最近才在“两会”上增加的《民法总则》第185条的规定：“侵害英雄烈士等的姓名、肖像、名誉、荣誉，损害社会公共利益的，应当承担民事责任。”觉得很奇怪。什么是英雄？英雄应当是从人们的评价中生成的。同样面对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可能有人说他是英雄，也可能有人说是狂魔，比如希特勒。对于共产党而言，抗日猛将张灵甫就是一个负隅顽抗的蒋匪；而对于国民党而言，“为了人民的解放事业”舍身炸碉堡的董存瑞就是一个亡命之徒；从现存的许多照片中，一些人总觉得助人为乐的雷锋可能又是一个挺爱臭美的小伙子。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大家就讨论过这样一个问题：对一个在出门前因与父亲生气，打了父亲一巴掌，出门后遇一儿童落水，见义勇为跳河救出孩子的小伙子该如何评价？一个人是不是英雄应该交给社会和历史去评判，正所谓“千秋功罪任人评说”，这是世之公理。而如果不让人们对“英雄”进行全方位的考量、评价，全凭圣上的一句话，说谁是英雄，谁就是英雄，那么，这样的“英雄”一定是个狗熊。

正如作为一代歌剧女王的卡拉丝，她不仅有光彩照人的一面，也有许多令人不耻的另一面，但这并不影响她在世界歌剧发展史上的崇高地位。这样的“英雄”才是有血有肉的“英雄”，才可以让人由敬佩进而学习之。十全十美的英雄是不存在的，而不允许人们质疑、评论的“英雄”，也一定是虚假的。

行文至此，我已无话可说，颇觉文思枯竭。无聊之余，顺手打开《西方思想宝库》一书，想找一找有关“英雄”的解说，却发现其中有一段自以为是大英雄的堂吉诃德，与他的仆人桑丘的一段对话，觉得挺有趣的，于是抄录如下，权作本文的结束语：

堂吉诃德：桑丘，如果国王听到的全是不加粉饰的真实情况，没有奉承迎合的花言巧语，那么过去的世纪就改了样儿，咱们这个世纪也不应该称为“铁的世纪”了，我觉得咱们近年来都是黄金时代呢。桑丘，你该照我的叮嘱，凡是我问你的，你听到过什么，就明明白白、诚诚恳恳地如实告诉我。

桑丘：好得很呀，我的主人，不过有句话得讲在前头，您既然要我听到什么都照搬给您听，没一点儿遮掩，那么我说了您可别生气。

堂吉诃德：我决不生气，爱卿，你尽管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桑丘：那么，我先告诉您，老乡们都说您是头号疯子，说我这个傻瓜也不输您。

堂吉诃德和桑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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