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去北京，本想看《私人订制》，但看到一些网友说《私人订制》拍得如何烂，我也就作罢了。在回来的路上，又有消息说《私人订制》上映十天，狂赚了5个亿。冯导还向一些影评者开炮，说“我看不起你们，别再腆着脸引领观众了，丢人”！“连他妈潜台词都听不出来，拐两弯你们丫就找不着北了”，“只有周黎明看明白了我们是在什么语境下做了什么努力。”

说实话，正是冯导的这一骂，吊起了我要看《私人订制》的胃口。我不仅要看，还要看出门道，怎么着也不能让冯导骂咱们浅薄无知。想当年我看了姜文的《让子弹飞》之后就写了一篇影评：《一部优秀电影给我们的启示》。有一个叫高原雨的网友评论说“电影好，你的影评写得更好”。以至于后来有网文称：《观众对于〈让子弹飞〉的过度解读，让姜文面临很大压力》。其实，看电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无论是电影审查部门还是电影导演都不必紧张，否则，岂不成了对一个“民主与法制”国家的讽刺？

2014年元月12日，我终于在看了《让子弹飞》三年之后，再一次走进了电影院。

有影评说《私人订制》由三个故事组成，可我怎么看也不止三个故事。它至少有四个故事组成，特别是第一个“一心想过‘烈士瘾’的陕西女青年”的故事特别精彩。尽管开始我并没看明白，甚至连冯小刚都没把这个故事当作一个故事说出来，但我看完电影回来后，越品越有滋味儿。所以，我把对这个故事的感悟放在本文最后再说。现在先说第二个故事，也就是冯导他们所说的第一个故事。

“给我绝对权力”，“我让你们全落空”。在伺候过的几任官员“全进去”之后，司机师傅（范伟饰）感到很郁闷：不贪有那么难吗？刀又没架在你脖子上逼你贪！所以，司机师傅要体验一下当官的感受，看看自己能否经得住钱、色的诱惑。

往日的司机师傅仅仅往领导办公桌后面一坐，“立马就有了管人的感觉”。并且马秘书告知：“为了明确上下级关系”，“严禁平易近人”。在中国当官总得有“官架子”。这让我想起一个朋友，他原来仅仅是一个小公务员，后来突然提拔到领导岗位上，每天上班都有小车来接。他为了不让小车司机等他，总要提前下楼等车。这事儿被一个同事看见了，嘲笑他：“你怎么一点也不会当官？你要让车在楼下等你，你不能等车。你太平易近人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下属就会蹬鼻子上脸，瞧不起你”。果然这位朋友便揣起了官架子，最后与原来的布衣朋友们都失去了联系。

且说这司机师傅当上领导之后，接得外宾、去会所，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抵卸金钱的诱惑。可他心里总还是想着钱，十分讨厌别人送给他“不收礼”的清官形象。“我可以不收，他们不能不送”。“水至清则无鱼”。这不正是一些官员收受钱财的借口吗？现在官场上的清官太寂寞了，所以领导巴不得地要“让社会上的不良风气吹过来”。就连家乡的亲戚来求领导保护贫困县帽子不能摘，带来的一点儿土特产，领导也忍不住趁没人的时候翻个底儿朝天，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钱。说到贫困县，国家的倾斜政策让许多贫困县都不想摘帽子，可贫困县里并没少出贪官，贫困县的政府大楼往往比非贫困县里的政府大楼建得还气派。现在都闹到为了保住贫困县帽子不得不北京送礼的地步。这难道不值得我们反思，是我们体制的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只是光用家乡的土特产是绝对保不住贫困县的帽子的。“拿这个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的考验？”领导对此不屑一顾。

于是，“私人订制”公司方加大了腐蚀力度。在一家会所里，美女、金钱一拥而上，企业家争着和领导合影。君不见在许多企业家的办公室里都有这样的合影吗？当然，今天领导干部拍照时又多了一个忌讳：不能戴手表。都是杨表哥惹的祸！“谁也不许发微博”马秘书提醒所有在场的人。谁说微博不是反腐利器，只是官家有顾虑，怕哪一天也“微博”到自己头上，才一味打压微博。抓记者、封博客、上纲上线，点击量到5000次就抓你。现在的微博、博客清静多了，没几个人敢说真话了，贪官们只要摆平上面的领导，保证自已别站借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一番寒喧之后，领导面前送上来一盒中秋月饼，“扁豆馅的”。领导忍不住打开一看，那是一盒子钱。于是“领导”发飚了，抓起钱就砸人，弄得自己真是一个清官似的。事后领导才说：“我知道自己在演戏才这样做”，“我知道这钱拿不走”。那么，如果这不是在演戏，这钱真能拿的走，又有几个大权在握的官员不会笑纳呢？不然，为什么他们那么骇怕公开财产？从有土地转让权的村支书往上查，有几个官员敢站出来公开自己的财产，经得住查呢？“我不揣你们的钱，你们永远怕我！我揣了这钱，我就怕你们了！”这是真理，可就像马克思所说的“法官的唯一上级就是法律一样”，这真理又有几个自称是“马克思主义者”的人信奉呢？他们不照样让几乎所有有权的人都能管得着法院吗？

                                             《私人订制》剧照

                                       

领导知道自己有弱点，更想让人家戳一下自己的软肋，于是美女上来了。现在领导干部开房事件频出，每一个贪官背后总有一帮美女。事实证明“领导干部也是人呐”。冯导用这个情节直接戳到了领导干部们的软肋，同时也向世人证明，在中国是人都会当官，不管他之前是个妓女还是逃犯，只要上级想用你，你就能做官。对此，老百姓早就有结论，“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关键在于“说你行的人也行”。有一个笑话说：一个领导与一个妓女发生了关系，妓女怀孕了，领导要妓女把孩子打掉，妓女不肯，说要生下来，等长大了让领导也给安排个一官半职的。领导倒也清醒，坚决不同意，说大家都这样做，那以后官场上不都成了婊子养的啦？有人说，如果我们任用干部的制度不能从根本上改变，那个领导所担忧事很可能会成为现实。

第二个故事讲的是雅和俗的问题。这里冯导讽刺的就有点儿过了，让人觉得“全球最俗的导演”所追求的不正是某些官员追求的吗？他们把俗到家的东西当作大雅去追求，把人类普遍认为雅的东西全都抛弃，把经过历史和众多国家成功范例证明的正确道路视为邪路，把自己的抱残守缺视为宇宙真理。“没有人喜欢脏乱差”，于是脏乱差在他们眼里就成了雅。事实上那个最俗导演怎么也脱不了俗，当他得了雅过敏症不可救药之后，人们把他抬到了夜总会，他立马就活过来了。看来他们对什么是俗、什么是雅，什么是邪路，什么是正道是很清楚。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故意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罢了。

好像第二个故事与第三个故事中间还为一个小伙子订制了一出扮演廉政公署官员抓人的戏。廉政公署的人指着那一个个非富即贵的人们质问：“你们经得住查吗？”“就你们，有一个抓一个，先枪毙再调查，绝对不会有一个冤枉的。”请问，有谁以为这话有错？这话在老百姓心中才是“宇宙真理”。

只是这出戏太短了，以至于那订制者感叹：“真像一场梦，太快了”。好在我们的“廉政公署”是在干真格的，他们苍蝇老虎一起打，我们有理由相信，反腐决不是一场梦：一锤打死真老虎，哪怕苍蝇扑面来！

第三个故事说的是私人订制公司的员工马青为了报答一个河道清洁工的救命之恩，为她订制的“有钱人的一天”。

除了“吃饭不用人喂，做爱亲历亲为”之外，有钱人真的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都有人为您订制。只是“我这一千亿是怎么来的？”连有钱人自己也在犯嘀咕。这也许正是中国某些有钱人最真实的心态写照。在中国，任何勤劳都不可能造就出这样的千亿富翁。冯导还让剧中人正话反说，千亿富婆去买房，开发商不敢卖高价，富婆偏要出高价。倒是有人说出一个秘密：这房子成本并不高，关键是这地贵。可这地钱都弄哪儿去了？到政府口袋里了，到官员的海外帐户上了。还是“私人订制”公司的杨总说得对：“能有这一千亿的主儿，哪一个活得踏实？”这就像“冬天穿了件浸透了水的棉袄，穿着冷，脱下来更冷。”

最后，做了一天有钱人的河道清洁工，在晚间《时间都去哪儿啦》的歌声中，又回到了连车都进不去的小巷子里。

按说故事到此就可以结束了，可冯导作为一个电影人，使命感让他言忧未尽。

“到处是雾霾，大半个中国的地下水都被污染了，江里都是死猪”。为什么没人道歉？该谁道歉？于是“私人订制”公司决定要教有关方面学会道歉。只是我们不知有关方面能否会有所领悟。而且还有人担心，“这样见人道歉能掩盖多少矛盾呀？”只可惜，有些地方政府连道歉还都没学会。

电影结束了，可我的影评还没结束。我们还记得在电影一开始那位要把牢底坐穿的“革命者”在监狱墙上写的那句话吗？“打倒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现在，法西斯打倒没打倒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只知道自由从来就没有属于人民过。就在刚过去的2013年，在重庆不就有一位叫做任建宇的大学生村官，他的一件印有“不自由毋宁死“的T恤就被作为劳教的物证。

再品味儿一下，我觉得这第一场戏里还隐藏着一个更有趣的含意：当那“革命者”得知，自己的同志已买通了监狱里所有人，大家都在帮助她逃出去的时候，她竟说“既然这里都是自己的同志，我在监狱里要比在外面更安全”。所以，她毅然决然地又回到了监狱。窃以为，在此冯导是不是在暗讽一些中国人被禁闭惯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更精彩了呢？什么民主、什么宪政、什么自由、什么法制，哪有TMD被自己的同志监禁着更安全？试问：中国还缺少这样的脑残者吗？

本人向来喜欢冯导的电影，大气、高端。而《私人订制》更是他为一些官员、有钱人和一些自己还在河里摸着石头反而担心别人走邪路者订制的心灵鸡汤。可竟有一些人对冯导的一片苦心不解，惹得导演直骂：“非得翻成大白话给你们丫才听得真着？”

说真的，冯导，我真的很崇敬你，你能在今天的语境下，做出如此努力，做了一个电影人应该做的事，我要给你打9.99分！本文也是我给您私人订制的一份鸡汤，以抚慰您被那些没能听懂《私人订制》“画外看”者泼了脏水的心。不收费的！

 

《私人订制》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