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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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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贵人请留步!”
在酒店门口,一位白胡须老者喊住了我。我吃了一惊,疑惑地望着他,只见他穿着一身白布衣,鹤发童颜,似乎刚刚打完了一套太极拳,身上还微微散发着热气。
“什么事?”我问。
老者围绕着我转了一圈儿说:“我想给你算一卦。”
我看了看周围,既没有围观者,也没有算命的招牌,偶有几个晨练的人走过,更无人理会我们。便问:“为什么要给我算卦?”
老者微微一笑,环顾了周围,说:“你看,我并不是专门的算命先生,业余爱好而已。见你心事重重样子,忍不住想帮你一把。”
我有些恐惶了,我是有心事,但并没有多少表露,他怎么就看得出来了呢?于是我问:“多少钱一卦?”
“不收钱”。老者摇摇头。他见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又说:“我会离你三尺,在这青天白日之下,除了占用你几分钟的时间,你不会有任何损失。”
我看了看天,又环视了一下周围,心一横,就同意了老者的要求,让他给我算上一卦。
老者恪守自己的诺言,只是让我举出双手让他看了掌心,然后在我面前和身后看了一圈,一直保持着离我一米远的距离,并未接触我的手或身体。
“说吧,你求我算什么?”老者观察完毕,站在那儿,等候我发问。
我乐了:“不是你要给我算卦的吗?怎么反过来让我问卦?”
老者庄重地说:“你可以向我问财、问官、问病、问灾。但我刚才已经说了,只能给你算一卦。算得不准,你呵呵一笑;算得准了,你就记住在这里遇到过一位神人。明白吗?
我点点头,想把他引入他不可能熟悉的领域,看他还神不神。我说:“问讼可以吗?”
“打官司的事儿?”老者点点头说:“行,你先把事情的缘由说一下吧。”
于是,我就把我所在的公司与上海新先锋药业有限公司在浦东新区法院的一场诉讼说了出来:
“去年,上海新先锋药业有限公司在上海浦东新区法院起诉我们公司。说我们欠他们三百多万元货款。我们一看新先锋公司举证出的合同上我们公司的印章有问题,也就是说不是我们公司的印章,于是就提出管辖权异议和鉴定申请。管辖权异议你可能不明白,就是说这案子不属于浦东新区法院审理,这鉴定申请……”
说到这儿,老者打断了我话:“天知万物,你只管说你的,不必解释,我都懂的。”
我继续说:“这浦东新区法院又是让我们提供鉴定用的比对样本,又是让我们对新先锋公司的管辖意见提出反驳。可最后不仅不鉴定,反而偷换概念,说那合同上的印章是我们原来就使用过,并以此为由驳回了我们的管辖权异议。”
老者问:“那印章你们到底使用过没有?”
我说:“我们在2005年以前使用过内容与之相同的印章,但2006年以后就更换了印章,并且有工商局的备案。而新先锋公司举出的合同是2011年的,尽管印章内容与我公司在2005年以前使用过的印章内容相同同,但绝不是同一枚印章。所以我们提出了鉴定申请,以辩真伪。”
“这印章不鉴定,还真有些弄不清”。老者说“你们还有没有其他理由?”
我说:“还有,我们公司早在新先锋公司起诉我们公司之前就已在安徽的阜阳市中级法院起诉了新先锋公司,新先锋公司也在那儿反诉了我们,这两个案子审的都是我们两家公司之间的买卖合同,也就是说属于同一法律关系,依法浦东新区法院应将本案移送阜阳中院审理,可浦东新区法院在驳回我们管辖权异议的裁定中对此情节只字未提,这就太没道理了?”
老者沉吟了一下说:“不过,这浦东新区法院给我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我说:“浦东新区法院以前给我的印象也不错,不过那大概是十年前的事了。那一年,我们收到上海宝山区法院送达的上海昂立汇丰医药有限公司的诉状,说我们欠他们公司货款三百多万,我们提出管辖权异议后,宝山区法院没有按我们的异议要求移送阜阳市法院,而是移送给同样没有管辖权的上海浦东新区法院。浦东新区法院通知我们开庭时,我们再次提出管辖权异议。同时指出,尽管依照相关法律规定,浦东新区法院“应当受理”,“不得再自行移送”,但浦东新区法院在明知自己没有管辖权的情况下应当报请上级法院,将本案移送至有管辖权的法院。后来,浦东新区法院采纳了我的意见,将本案逐级报送到上海市高法。上海市高院立案庭在约谈了我之后,指令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对宝山区法院的管辖权异议裁定书再审。最终,上海昂立汇丰医药有限公司在上海市第二中级法院明示将要撤销宝山区法院的裁定,将本案移送安徽省阜阳市中级法院的情况下,撤销了诉讼。由此可见,上海昂立汇丰医药有限公司所诉三百多万元货款的事纯属子虚乌有。”
老者听了我的叙述,不住地点头说:“这才是上海的法院,这才配得上国际大都市的角儿。”
我说:“为这,我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上海,我的爱对您说》,发表在网上和一份律师杂志上。我觉得那时上海法院的司法水平真让人感动。”
“许多年过去了,这从上到下让法院讲政治,导致全国司法腐败,不能不影响到上海”,老者沉思着说:“但再怎么影响,这上海的法院还是比其他地方好一些的。”
我摇摇头说:“总体上也许可以这么说,但具体到个案,也会有一些让人看不到底的黑暗。”
“你摇一卦吧”。老者从口袋里掏出三枚铜钱,让我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摇了一卦。
看了卦像,老者笑了:“你这官司二审能赢。”
我说:“您可能有所不知,这新先锋公司属于上药集团,而上药集团又隶属于上实集团,而上实集团的老总又当过上海高院的院长。这关系复杂着呢,我们前年就为这事吃过亏……”
老者笑着打断了我的话说:“你也太小瞧了上实集团了,就为了这区区三百多万元,你还想让他们老总出面去跟下面的法院打气招呼?”
我说:“我怎么看您都不像是个算命的,你对诉讼程序和法律术语如此熟悉,您至少在法律业内干过。”
老者自豪地点点头:“做过几年法官,现在退下来没有什么事,就研究起《易经》来了,现在我正在整理一套六十四卦简编,就是让任何人都可以自行摇卦,自行对照卦像,给自己算命。”
我心想,这不是十几年前我曾经研究过的项目吗?我已列出三十几种卦像的简易问卦方法,后来因为忙,就放下了。想不到这世上对《易经》还有与我有共同研究方向的人。我还要想再跟他切磋一下,一回头那老者竟不见了。
我明白了,这是一场梦,一场与“中国梦”紧密相关的“法制梦”。只是中国人都喜欢懒睡,不知何日能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