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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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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流逝的水向前奔跑着,一路在抛弃,一路在遗忘,我们和青年记忆迎面相遇,那一刻,我们甚至要想不起,那是自己曾经历的年轻时代。而它们总还是在的,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偶尔被提起。
要说老城厢下只角的弄堂生活十足市俗,嘈杂无序,在狭小的弄堂里,一清早,顶着痴头怪脑卷发夹子,擦着眼屎的女人,拎着小菜篮到江阴街小菜场买菜。上学的,上班的大家都在同一只公用龙头下洗漱,轮不到你慢慢吞吞化妆打扮。?思懵懂的隔壁阿毛娘拿了只钢精锅子买咸豆腐浆,一支筷子上再穿了两根油炸?(上海话:油条),脚步飘摇地走进弄堂。
我婆家灶披间里原有一具大灶的,早已拆掉。现在是两只煤气灶,大哥家用一只,我们与公婆合用一只,上置锅盆碗筷,菜刀砧板,油瓶盐钵,像象棋中楚河汉界分明。由于一结婚,婆婆就提出让我们自己开伙仓(上海话:分家),这就逼得我这个还算吃得起苦的“大小姐”修炼成“灶下婢”。
小菜场就在后弄堂穿出去,走过一条马路,就是江阴街小菜场。弹格路上泥浆遍地,汤汤水水,一长溜摊头,红的是鸡鸭血,白的是白菜,豆腐,绿的是夜开花,小塘菜,闹闹猛猛;勾头缩颈的乡下人拎了一篮头草鸡蛋,脚边草蒲包里动来动去是草鱼,黄髫;小摊头上卖葱姜的老太婆,兼帮人家刮鱼鳞划黄髫。笼子里的鸡鸭咯咯地叫不知死期将至,营业员是当场杀鸡拔毛,一只装满热水的大脚盆里腾起一股血腥气。否则我只好买活鸡回去,烦劳婆婆帮忙杀了。
早上吃泡饭的时候多,饭不像饭,粥不像粥,但清清爽爽,和着乳腐,榨菜,酱瓜,白煮蛋一同下肚。小菜的清咸与泡饭温润的口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小家庭的独特的感觉。为了赶时间上班,鲜肉包子和豆沙馒头是带着路上吃的。
新开伙仓少不了要买炒菜铁锅子,先生熟悉老城厢的商店,让我看不惯他的是:只要上街,他就冲在前,像只领头羊,一个人打冲锋似的走路,性子比我还急。先前我们谈恋爱时,我经常迟到20分钟至半个小时,他都笑容可掬地相迎。不料考验一结束,他又还原本性了。
我想到以前曾听我娘家保姆说起,新买来的铁锅子不可就用,先要用沙子或粗盐炒透,清除了锈后才可煮物吃。
人都说上海人像根弹性十足的橡皮筋,在这老城厢逼仄,狭小的生活空间里,要我学会可松可紧,能上能下……
正值上海的多雨季节,屋檐梅雨淅淅沥沥,空气也湿漉漉的,我很不舒服,去医院一查是害喜了。一下子婆家和娘家亲人们对我呵护有加,先生更不用说了。先生私下说我,肚腹里孕育着小生命,使我脸上充溢着安详和恬静,少了平时的任性和蛮横。殊不知周围人都把我当皇母娘娘供奉着,高兴和快乐还来不及呢!
暑寒假里,我抓紧辰光(上海话:时间)用缝纫机把未出生小毛头,大大小小,里里外外,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准备了;还向弄堂里织绒线高手宁波阿娘讨教织开档裤,记得坐在后门口,我双手飞快地织着毛线,靠近腹部隆起那里,发出嚓嚓嚓的竹针碰撞声,肚里的孩子突然踢了我一下,我忙叫先生来听,可惜先生耳朵不太好。
生产比预产期早了两个星期,我也没有经验,坚持要忍着阵痛乘公交车去医院,先生无奈只得回头(上海话:回绝)出租车。中午时分到医院,医生一查马上对先生说:“你妻子今天就会生产,你快回家拿住院用品!”,先生急得涨红了脸:“我爱人早饭,中饭都痛得没吃过,吃得消伐?”我只好咬住牙:“你别担心,你快回家拿上我平日里吃的桂圆蒸参盅来。”先生的紧张丝毫不亚于我
哪知下午4时,我痛得打滚了,医生紧急把我送进手术室。有时候想想世界真奇妙,有的产妇已住院一周了,却毫无动静;我才来4小时已进手术室抢救了,躺在手术室的自己在半麻醉中,迷迷糊糊听得医生的对话“要开刀”“要输血”“氧气筒”,一种真真切切接近死亡的感觉
直到“哇”的一声响亮的哭声划破天际似的,仿佛向世人宣告:嗨,我来了!医生告诉我:你有了一个多么健康的女孩啊!
躺在病床被推出手术室已是近晚上7时了,看着先生,婆家的姑嫂,我的外婆,我的父亲那溢于言表的喜悦,看着他们询问手术医生时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便知道我是最幸福的。
只有做了父母,人生才完美。听到孩子发出第一声哭喊的那一刻,才明白生命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