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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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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在毛泽东的策划发动下,似烈火在整个国土熊熊燃烧。”破四旧"势如破竹,席卷上海的每个角落。走在马路上的行人疯了似的四处逃散,为的是躲避红卫兵们要强制剪去卷烫的一头秀发(长波浪短波浪),或是躲避红卫兵们要强制没收高跟鞋,让人光着脚走回家,或是躲避红卫兵们要强制剪掉当时流行的小裤脚管。
回到家里,母亲已理出一箱的高跟鞋,一箱的旗袍,一些外国公司的广告画报以及百代唱片公司"金嗓子"周璇,"银嗓子"姚莉的唱片。其中有我爱听的<<天涯歌女>>,<<四季歌>>,<<夜上海>>,<<玫瑰玫瑰我爱你>>,(当时被称为”靡靡之音”)趁半夜三更全扔进整条弄堂的大垃圾箱里。弄堂里”销赃灭迹”的不止我们一家,。
甚至还有人往大垃圾箱里扔金银首饰,大小黄鱼。我慌乱之中把华夏音像公司发行的磁带―五十年代在中国流行的苏联歌曲<<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也给扔了,真心疼!这还是1959年初,我们三个同一条弄堂一起上同一所小学的伙伴,因为他们的搬家要分别了而给我留下的纪念品。
领袖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革命是暴力。很快文化革命成了暴力,抄家开始,上海陷入红色恐怖。红卫兵如果闯进了家门,东西是能砸烂的都砸烂,能拿走的都拿走,人是吃尽了苦头,受尽了侮辱。红卫兵是一批刚走一批又来,北京红卫兵是来我们弄堂抄家的第一批,抄起家来按照门牌号一家一家抄。我家对门南模足球队队长的外婆被北京红卫兵逼着,头颈里挂着"打倒资"的大牌子,站在方凳上作投降状,老人本来就身体有疾,一只手掮不起来,北京红卫兵还继续残忍地折磨她。
当北京红卫兵冲进我家时,我吓丝丝往后退,母亲却上前一步,不慌不忙地从口袋中拿出工作证:"我是上海国棉四厂的工人,你们也要来抄我的家吗?”红卫兵们没趣地走了。(自小我因为是外婆带大的,与母亲交心不多,)我第一次体味到母亲很了不起,在磨难浩劫关头,外表柔弱的她所显示出来的无比刚强的内心。她像母鸡保护小鸡仔一样,保护我们不受到伤害,有尊严地生活着。
我不忍心听到邻居们被翻箱倒柜的声响,更不忍心被逼去看邻居们"游街示众"的惨剧,晚上只能到静安公园去躲避。不料文革时期公园里的高音喇叭是派别斗争的喉舌,它们都想压倒对方,以引起注意,各唱各的,各演各的,分不清谁是谁非,在空气中搅和成一团,震耳欲聋。
我们弄堂的水井原先平常一直有厚重的木板盖着,这天木板盖被打开,盖下压着一封遗书。据说是前弄堂的陈先生跳井自杀了。陈先生原是大学教授,学问好,留过洋。文革中被诬陷成”国际间谍”,天天坐”喷气式",他的肋骨被打断了,家人又要与他划清界线。他作出了了不再苟活于世的痛苦选择,悄然离开了这人间鬼蜮。
新鹞?不久涌进了许多劳动人民来抢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