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往往来自电光交错的的一瞬间。日前和一位30年前的旧友——如今已是正厅级官员的S先生见面，一种真实的人生感悟，就产生于他在第一时间向我招手致意的那一刻。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S先生还是一名参加工作不久的书生意气的机关干部。那时，我是被湖南日报社破格录用、刚从田埂上带着泥土的芬芳走到编辑岗位的媒体人员。由于那时我和S先生“平立平坐”，双方之间没有隔阂，所以相聚在一起是总有那股热乎劲儿。或许是我和S先生所走的人生路径不同——他顺风顺雨，一路登攀，时至今日官至“厅座”，而远离仕途的我，在经历了一番坎坷和曲折之后，由当初的《湖南日报》记者转型成了一名专业写手。一“官”一“民”，差距甚大，相互之间的联系也由“密”到“稀”到“无”。不过，在S先生尚处在“副厅”位置上时，我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但电话的那一头传递过来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随性和热情。还曾有两次我想去找S先生求助，但他落下了“一阔脸就变”的诟病，我便打消了找他的念头。弹指一挥间，我和S先生已是30年没见面了。日前，他因遇到一件不大不小的麻烦事想和我切磋，便从我的一位熟人那儿得到了我的手机号码，他打过来后，我们相约在一家咖啡店见了面。说实话，当S先生向我招手致意那一刹那，我惊得差点掉了下巴：和我同龄的他，此刻映入我眼帘的竟是一个满脸憔悴、弯腰弓背，步履蹒跚，老态龙钟的“陌生”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至少大10岁，和我记忆屏上的他已是“云泥相望悬”！我只能感叹“岁月催人老，风景令人憔”；感叹“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一种人生感悟也在脑海中迸发出来——看似天差地别的“官”与“民”，其实在“你消我长”、“此盈彼缺”中曲折地平衡着。

　　在咖啡厅落座后，S先生第一句话就是：“你现在还穿单衣过冬啊？记得30年前，下雪结冰的天气，你都是一件衬衫，让我羡慕不已，想不到你到这个年龄还是‘风景依旧’，佩服佩服！”我点头称是，“30多年来的‘单衣史’我从来没有间断过！”“‘自信人生二百年’，我还将坚持30年穿单衣过冬！”“前些时候长沙政法频道还给我拍了电视，让我介绍耐寒经验呢！”我告诉S先生：穿单衣过冬让我收到了神奇般的效果：30年来没进过医院；30年来没服过药丸；30年来没请过病假。湘雅医院的教授检查了我的身体之后，说我的心脏和肾脏比同龄人年轻20岁！我还举了一个例子：去年，距离我单位6公里的一个朋友请我吃饭，我携上比我年轻20岁的写作爱好者小王一起去，为了锻炼身体，我提议不驾私车不打的，就走路去，我一路小跑，途中几乎没有停留就到了我朋友那儿，小王则跑一阵歇一阵，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足足比我晚到了15分钟！S先生搁下筷子听我讲“故事”，忽然他一声叹息，用羡慕的口吻说道：“哎，我要是有你这样棒的身体多好！”“处在我这个位置不缺钱，但工作压力和心理压力大，这几年身体垮了，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一齐缠着我，尤其是这个糖尿病，害得我睡不好觉，每天晚上要起床三到四次尿尿”。S先生还告诉我：他40岁时眼睛就开始泛花，45岁就患上了高血压，50岁时则检查出患了冠心病，这些毛病虽没到要命的程度，但严重影响了生活质量和生命质量，“哎，钱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早就从S先生单位的同事那儿听说过，长袖善舞的S先生捞了不少的钱，他有个最大的爱好就是打麻将——经常通宵达旦鏖战于麻将桌上，由于他打的是“业务牌”，有求于他的人故意让他坐赢不输，一个晚上下来，小赢数千，中赢数万，大赢十几数十万。牌也麻将，人也“麻将”，在S先生所在的单位及其系统内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此外，受官场的“熏陶”，据说S先生年轻时酒量大得惊人，一顿一瓶茅台下肚“颜色不乱，阳阳如平常”，兴致高涨之时可以喝下两瓶高度白酒，不过现在因患有几种疾病，喝酒已不见当年风采，但香烟一根接一根，自称每天不少于三包。按照时下“无官不贪，无官不腐”的流行语，S先生当然也不会例外，不然哪敢轻松来一句“不缺钱”？我想，他百年之后会有赵本山说的那种“痛苦”：人要死的时候钱还没有花完！

　　总体上心似白云、意如流水的我，在呼风唤雨的官员面前也曾多次有过心理失衡的时候，觉得中国的官员“发财全不费功夫”，有着超值超量的人生享受，自己再怎么样也只能望其项背啊！但见到一别30年的S先生后，我有如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的大彻大悟——“悟”出了禅意的理性的心理平衡感。

　　凡事有利有弊，做官也不例外。

　　在中国做官，好处自然不少：官员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公款，个人和家庭的生活成本极低，如宋朝皇帝赵恒所说当官“自有千种粟”、“自有黄金屋”，外出“车马多如族”；官员经济收入高，掌握实权的官员不但有正当的合法的收入，还有大量灰色的非法的收入；官员可以得到很多荣誉，能极大地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官员可以利用权力和自己的关系网，为自己为他人办成一般人办不到的事情，因而自然受人尊敬或被人崇拜，在亲属圈同学圈朋友圈熟人圈中尽显风光体面；官员吃喝玩乐乃至按摩嫖娼都有人抢着买单，连美女靓妇也有人送其入怀；官员更容易实现自己的目标和梦想，诸如出版发行个人的著作、举办个人的影展画展、鼓捣高学历及获取相应的文凭等等，都会得到或公或私的赞助与支持；做官可以荫及子孙和带“发”一大批亲朋戚友；官员的红白喜事，会呈现门庭若市的场面，收获的是大把大把的红包和礼物……

　　然而，做官也有不少难以摆脱的弊端：官员方方面面的应酬太多，三餐无常饮酒无度睡眠透支作息无规律，繁忙的公务挤占了锻炼身体和做自我保健活动的时间，可能会对身体造成一些伤害；官员手中的“权杖”对外界的引力和诱惑力太大，一旦落入“朋友圈”和“利益圈”中便很难保持住自己，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际难免陷入权钱交易的泥沼不可自拔，由此而引发所谓的“腐败综合症”——包括健忘症、忧虑症、恐惧症、痴呆症等症状；官员风光在外，和家人相处的时间少，婚外性生活太多，会影响夫妻和睦和家庭和谐；官员在长期的养尊处优生活中，容易形成对老百姓的冷漠症和对上级对大官的“软骨症”；官员之身被很多无形的绳索所捆绑，想做的事情“职责”不许他去做，不想做的事情“职责”非要他去做，可谓“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官员在互相倾轧的权力斗争中，有时会成为某个权势人物的牺牲品，时运不好时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导致东窗事发，不但贪腐来的财富全都得“吐”出来，而且可能沦为罪犯身陷囹圄……

　　其实，上帝是公平的，生活的辩证法也是公平的：“地球村”里的每一位“村民”无论你处在什么位置，你都不可能企望将所有的好处集中到你一人身上，也不能将所有的坏处集中到另一个人的身上。有所得就有所失；有所利就有所弊。得与失、利与弊不是“有你无我、有我无你”的敌对关系，而是难舍难分、如影随形的兄弟关系。得中有失，失中有得；利中有弊，弊中有利。一个人在某些方面“得”了、“利”了，在其他方面就得付出“失”和“弊”的代价。反之，一个人在某些方面“失”了、“弊”了，在其他方面就能赢来“得”和“利”的补偿。虽然自古洎今都有人怀有“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的愿望，但那只能是一厢情愿，鱼和熊掌终归只能得其一，二者不能兼得。生活中，“官”有“官”之乐，“民”也有“民”之乐；“官”有“官”之烦；“民”也有“民”之烦。平民之烦，主要“烦”在缺钱，平民之乐，主要“乐”在天伦、“乐”在亲情、“乐”在自由、“乐”在心无桎梏。君不见夏日的街头，几个汉子围桌而坐，光着膀子无忧无虑地喝着啤酒，无拘无束地谈笑风生，不也照样快哉乐哉？其实，权力也好，职务也好，金钱也好，都是身外之物。以金钱为例，就算你赚了一座金山，但地府中的阎王爷一个子儿也不会收你的，所谓生不能带来，死不能带去。一些官员肆无忌惮地疯狂敛钱，没想到钱多了如同一堆废纸不说，风险和忧愁也随之而来，且赚的非分之财越多，越容易“赚”来“鸡飞蛋打”的可悲结局。其实真正属于自己别人夺不走的东西，也许就是健康和自由。身体垮了，金钱再多有何意义？一个本不想说假话大话的人，非得要你去违心地说假话大话；一个本想挺起腰杆走路的人，迫使你上级领导面前头哈腰媚态十足，从身体到心灵到人格都不能由自己做主，如此屈辱地做人处事有何意义？

　　恰恰是健康和自由这两样最可宝贵的东西，我实实在在地拥有。事实上，我也不缺钱——门面租金和社保工资用来生活已经绰绰有余，再加上由能力换来的收入，我会经常性地来点休闲性享受。而让我最得意的是，我的一切言行都可以由我的心做主：在不违法的前提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官无职一身轻，自由自在自由身，是我的真实写照。B型血的我，先天性地不愿意管束他人，也不愿意他人管束我，是个“天马行空”、喜欢逗人笑逗人乐且闲下来便曲不离口的乐天派，加上没有“收藏”没有城府，喜怒哀乐都形之于色，所以天生不是做官的料子——在部队服役时，领导试着让我当班长结果没一人听我的，只好撤掉我的班长职务，乃至服役期满后只能以战士的身份退伍回乡（因在部队发表了大量作品，回乡半年后被湖南日报破格录用为编辑）。

　　然而，率性而为、大大咧咧的我，却十分看重自己的身体，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我就在坚持穿单衣过冬的同时，每天午饭后用静坐气功代替午休，晚上睡觉前必做三项自我保健活动：抖翎1000下、揉腹600下、揉腰400下。长期坚持做气功和睡前三项保健活动的结果，使我年近“耳顺”却还反应敏捷、“猫弹狗跳”，一些与中老年相随相伴的亚健康状态和疾病，我一样都没有——没有“三高”；没有老花；没有掉牙；没有糖尿病；没有颈椎病；没有肩周炎；没有腰椎病；没有痔疮；没有前列腺疾病……对于兴趣与爱好，我坚持以有利于增智长识、健体养身为原则，保持自我节制，平时烟酒不沾，槟榔不嚼，麻将不来，扑克不会，除了码字写文章，业余时间喜欢聊天、散步、旅游、摄影、K歌。所以，我的精气神和肤色都很好。在恬淡虚无、精神内守的状态下，我5分钟内便能进入梦乡，连睡8个小时中间不醒来不起床，工作时精神抖擞，充满活力，每天上十几个小时的电脑视力不会疲劳，走路时快步如飞很少有人能跟上我的节奏……

　　我的大学同学李震芝先生认为，一个人要保持身体身心健康，须做到五个平衡：环境平衡、动静平衡、营养平衡、阴阳平衡、心理平衡。对此，我深以为是，也基本做到了。而一个人要做到自由，我认为最重要的是要有立身的本领。刚刚出生的小鸟，得依赖“鸟妈妈”喂食，当小鸟长大翅膀变硬后，便可以摆脱对“鸟妈妈”的依赖独自觅食、尽享自由翱翔之乐了。一个人立身的本领越强，对外界的依赖性依附性就越小，“靠自己的能力端上属于自己的金饭碗”，焉有不自由之理？我本事不大，但可以独立地生存下去，所以我能拥有在法律允许范围内的充分自由——包括身体的自由和心灵的自由。有了健康和自由，幸福感便荡漾在心头，假如有人问我“你幸福吗”？我可以大声地回答：我幸福!我很幸福！

　　 湖南博主  罗修云（1310170430@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