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抢尸闹剧

　　近年来，医患纠纷有增无减，情绪失控的双方相互对骂斗殴的场面也屡见不鲜，但2011年11月12日发生在湖南省儿童医院的一幕，却让人感到十分震惊和不可思议：这天下午2点左右，该院突然涌出20多人――其中有穿制服的民警和保安人员，也有着便服的无业游民，这伙黑白混杂的人如潮水般地涌到一位中年妇女跟前，强行抢夺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早已断气的女儿尸体，尽管这位母亲呼天抢地、撕心裂肺地喊着“你们不要抢走我的女儿......请将我女儿的尸体留下”；尽管围观者纷纷指责医院的无良，但这伙人充耳不闻，抢了就跑，当这位母亲和她的亲属追出去时，竟然还挨上一通拳打脚踢！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位母亲的女儿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蒋晓萱，3个月前还是一个活泼可爱的三岁半的小女孩，因先天性心脏病，今年37岁的母亲蒋叶辉，抱着蒋晓萱从湘中一个僻远之地――邵阳武冈县来到了繁华的省城，将小女儿的生命托付给省儿童医院的白衣天使，年轻的单身妈妈为了给女儿治病，不仅耗尽了所有的积蓄，而且求东家拜西家地四处举债，为了小女儿独自在省城默默地承担着，100多个日日夜夜的守护，万万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湖南省儿童医院留给她的一具冰冷冷的尸体。而在向医院讨公道的过程中，院方为逃避责任、毁灭证据，竟毫无人性地抢走了她女儿的尸体！这个打击，让失去女儿不见尸、为了女儿治病背上了巨额债务的低保对象蒋叶辉的精神几近崩溃，差点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此时此刻，她是为了替冤死的小女儿讨回公道才勉强支撑着自己羸弱的身躯......

　　蒋晓萱高烧不退转个科室了事？

　　今年37岁的蒋叶辉，指天发誓小女儿的死亡，是由湖南省儿童医院不负责任的医生误诊所致。

　　蒋晓萱是于2011年7月进入湖南省儿童医院的。医生对蒋晓萱进行检查后，得出蒋晓萱患先天性心脏病（房间隔缺损、二尖瓣重度、三尖瓣中度返流）而住进了该院的心胸外科。8月5日，该院的医生对蒋晓萱实施了手术治疗后，让蒋晓萱进入监护室接受观察，医生告知蒋叶辉手术顺利，并告知她蒋晓萱做的是房间隔缺损和二尖瓣的修补手术，三尖瓣没动。8月9日，蒋晓萱被转进了住院部的病房，蒋晓萱一直发高烧，对此，医生的解释是术后都有发烧的现象。8月15日，该院医生对患者进行心脏复查，结果显示患者二尖瓣还是重度返流，三尖瓣和肺动脉少量返流。蒋叶辉在担心之余，便问周文武医生二尖瓣修补后和手术前怎么还是一样的症状？周医生对她说不用担心，因为“刚做手术看不到效果，以后会慢慢好的，你可以回去了”。

　　然而，两天之后的8月 17日，蒋晓萱烧到了38.5度，医生仍然说没事，继续让患者吃退烧药，并让蒋叶辉领着女儿出院，说患者当地的医院也可以治退烧的。于是，当天下午，医院便给蒋晓萱办理了出院手续。

　　翌日早晨，正当蒋叶辉准备启程返家时，却发现女儿高烧到了39度，且吃了退烧药也不见效果。于是，蒋叶辉不敢回家了，决定等女儿体温稳定下来再走。在这种情况下，儿童医院的护士长又让蒋叶辉给女儿办了入院手续，继续住在心胸外科病房。

　　8月19 日，放心不下的蒋叶辉要求陈仁伟医生为其女儿做血培养检查，但陈仁伟说患者血常规正常，没必要做其他检查。8月20日至21日，患者持续高烧到38.8度，医生仍没有做别的检查，也没好的治疗办法，天天就是让患者敷冰袋、吃退烧药。8月23日早上，当蒋叶辉再次向陈医生询问患者为什么一直发烧时，陈医生淡然地说是由感冒引起的，没办法治疗，只能等患者自愈。8月24日上午，患者又烧到39.1度，陈医生一面仍然说没有什么好办法让患者退烧，一面联系心血管内科让护士办了转科手续。

　　蒋晓萱于8月24日下午转到了心血管内科后，高烧一直没有消退。到8月28日，医生突然告知蒋叶辉：蒋晓萱患的是血液感染真菌败血症！随后才开始针对真菌感染用药。8月 30日，医生又告诉蒋叶辉：蒋晓萱的二尖瓣瓣膜上长了赘生物，随后下了病危通知。8月31 日，不知道蒋晓萱做了二尖瓣修补手术的陈智医生，一连重复三次强调蒋晓萱瓣膜上长的赘生物和手术没关系，还拿了心脏模型对她说：蒋晓萱做的是心房隔修补手术，与瓣膜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和手术无关。当蒋叶辉问他患者做了二尖瓣膜修补手术会怎样时，陈医生反问她“谁说蒋晓萱做了瓣膜修补手术？是医生讲的吗？”蒋叶辉说是医生告诉她的，蒋晓萱确实做了心房隔缺损和瓣膜的修补手术，陈医生就说他没参加手术，不清楚具体情况，让蒋叶辉找在胸外科时那位给蒋晓萱治病的主治医生解释。

　　从以上过程可见，儿童医院对于长时间高烧不退的蒋晓萱，仅仅是转个科室了事，从来没预见和提醒过手术失败后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

　　医生误诊夺去了蒋晓萱的生命？

　　蒋晓萱的高烧在继续。直至9月7日，在蒋晓萱发烧状态丝毫得不到改善，而缺乏“危机意识”的医生也仍然是见“标”治标。科主任黄希勇建议给蒋晓萱换药，但换药后患者的精神越来越差，每天就是昏昏欲睡，不吃东西，还不时地呕吐，人也越来越消瘦。9月10日，在蒋叶辉的督促下，医生又给蒋晓萱做了一次检查，而检查结果仍然是二尖瓣膜上长有赘生物。到了9月13日，蒋晓萱的状况越来越严重，医生的一句话让蒋叶辉顿时天旋地转：“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蒋晓萱可能不行了”！医生解释说：他们对真菌败血症和赘生物治疗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要蒋叶辉接受现实。蒋叶辉在悲伤之际质问医生：为什么就蒋晓萱长时间高烧不退的问题一再向医生探寻原因，却始终没有引起医生注意呢？

　　蒋叶辉认为，正是儿童医院的误诊，导致她女儿的病情延误，耽误和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

　　由于蒋叶辉不能接受她唯一的女儿离她而去，所以当儿童医院的医生告知她女儿“病情不乐观，可能不行了”的时候，她要求抱女儿转院治疗，但黄主任“好心”告诉她，因为蒋晓萱是危重病人，不要告知其他医院现在在儿童医院治疗，不然其他医院都不会接收的。因担心其它医院不接收，蒋叶辉提出暂时不办理出院手续，但黄主任不同意。他一再承诺：如果没有医院接收，他一定让蒋晓萱再住进来。接着，医生要蒋叶辉签了“要求出院，后果自负”才让她离开儿童医院。

　　在儿童医院先后花了6万多元医药费治疗无果后，蒋叶辉只好自己托熟人将女儿转入湘雅二医院续治。

　　9月14日，蒋晓萱住进湘雅二医院小儿内科接受治疗。10天后，患者病情更加严重，医生告知药物控制不了真菌扩散，越长越大的赘生物已经覆盖到瓣膜，患者随时会死亡。通过该院组织医生会诊，认为只有通过手术摘除赘生物换瓣膜，患者或许还有一丝生的希望，但手术风险高，而且真菌败血症顽固手术后还得有相当长的治疗时间，且不一定能治好。医生针对这一情况要求蒋叶辉慎重考虑。救女心切的蒋叶辉怎么也舍不得放弃最后一丝希望，于是签字同意进行手术。9月23日，蒋晓萱做了第二次手术，换了瓣膜。蒋晓萱的命暂时保住了，病情有一定的缓解，但因其由真菌引发的败血症一直没有得到控制，医生于11月3日只好又让患者住进重症监护室。11月4日，蒋叶辉孤身一人前往省儿童医院反映女儿在该院治疗期间的一些疑问，但没讲几句话就遭到医院安全办工作人员的呵斥。

　　湘雅二院医生想尽一切办法救治蒋晓萱，但终究没能控制住真菌的扩散，蒋晓萱于11 月12日凌晨撒后归西，离开了一直守护在她身旁的妈妈！

　　在湘雅二医院治疗期间，尽管得到院方的关照，但儿童医院手术的失误给蒋晓萱留下的致命后果，让蒋叶辉再次花去医药费121962.80元。

　　和女儿相依为命的蒋叶辉是一个单亲妈妈，没有固定的工作，靠着给人打零工勉强维持生计。女儿生病后，她失去了一切经济来源，靠政府低保生活，治疗期间的医疗费用都从亲威、朋友手里借的，还有一部分是靠好心人捐赠的。女儿死后，她带着女儿的尸体到省儿童医院要求讨一个说法，医院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要她找医院安全办，找到安全办后，工作人员没说几句话，就以手术是签字为由，把蒋叶辉和她的亲属赶了出来。无奈之际，她只好将女儿的尸体放在门诊大厅，要求医院还给冤死的女儿一个公道。下午2点左右，院方来了两人，一人拿相机，一人说话咄咄逼人围住蒋叶辉的哥哥，在蒋叶辉及其亲属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时，医院突然派出20多人，将蒋晓萱的尸体从蒋叶辉的怀抱里硬生生地抢走。

　　11月18日上午，当蒋叶辉再次来到儿童医院追讨说法时，再次遭到儿童医院的殴打，她姐姐被院方人员打得头破血流。

　　专家：医院应对患者之死负主责

　　2011年11月18日下午，湖南湘雅医院医学博士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蒋晓萱的死亡，湖南省儿童医院应付负主要责任，其理由是：蒋晓萱患的是先天性心脏病，只要医生手术和手术后的护理措施得当，是完全可以治愈的。蒋晓萱术后感染、造成长时间高烧不退并导致死亡，要么是主刀医生手术不当所致；要么是手术后的护理措施不当所致，还有可能两种原因同时造成了蒋晓萱的死亡，不管是何种原因造成蒋晓萱死亡，都属于医疗事故。

　　这位博士告诉记者：先天性心脏病是儿童常见的先天畸形之一，是胎儿时期心脏、血管发育异常所致，发病率为7‰至8‰，严重畸形病儿出生后数周或数月即死亡。本世纪50年代以来，随着医疗技术的迅速发展，多数患儿经过内外科治疗，可较健康地成长，因而应尽早诊断，明确类型，合理治疗，不失手术时机，争取最好疗效。目前，先天性心脏病通过手术治疗成功率很高。手术成功后，小孩一般与同龄儿童没有差异。

　　中国法治调研中心调研员、反腐与维权博客   罗修云

　　人人监督网记者   毛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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