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剥扩”和“捆人游戏”

县公安局就在我家的那条街上，和我们的院子斜对门。公安局的大门很大，可以进出汽车。透过大门往里边望去，里面的房舍都是高门大窗带连廊的出厦房，很高大气派。据说原来是袁家公馆。长大后才知道，袁家就是大卖国贼袁世凯家。后来听母亲说过，她刚参加教育工作时，曾经和袁世凯的一个孙子在一起集训。小伙子很精干活泼，对他爷爷是袁世凯毫不隐讳，经常说：我爷爷，大卖国贼。

因为和公安局隔邻，所以当我们端着碗在街门口吃早饭或午饭时，隔三差五就可以看到背枪的民兵押着五花大绑的犯人往公安局的大门里送。也见到过一串被捆绑的犯人，低着头被押往西大操场去接受公审。背后插着亡命旗，被拖到马车上拉去的犯人，据说是死刑犯，要被枪毙的。

有一天，从公安局大门里走出一队犯人，经过我们门口去劳动改造。队伍里面有一个妇人，高个子，解放脚，很利索的样子。旁边的人说，她就是王斌的娘。王斌和三叔是同学，和我们住一道街上。据说，刚解放时王斌娘是妇女积极分子，经常带头上街扭秧歌，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抓了。再后，就听说死在公安局了。

那个年代，捆人、打人，甚至枪毙人，都是很经常的事。连老太太们吓唬淘气的孩子都用这样的口气：再闹，再闹就把你送到“撕剥扩”去。当时，我们不明白什么是“撕剥扩”，后来读书识字了才悟出来，“撕剥扩”就是“司法科”的谐音，老太太们不识字，不理解司法的含义，把音读转了。不过这“撕剥扩”也挺形象，那时候司法科就是捆人绑人的地方，要捆绑人就得撕就得剥，难怪老太太们要把“司法科”叫成“撕剥扩”了。

见的多了，无意中就会受影响。有一次，我们和大院里的孩子，用绳子把南屋老宁爷家小女儿金叶的胳膊缠了几道，玩捆人的游戏，老宁爷看见了，很是不依，说了些很难听的话。祖母从来不吵骂我们，这一次也没有，只是跟我们说：小孩家学捆人不好，今后可别这样耍了。难怪乎古时候孟母要三迁，后果确实很严重。可当时我们的长辈们已经没有了择居的自由，不能模仿先贤的做法。好在我们都是敏感、听话的好孩子，以后再也没有犯这样的错误。现在想想，我们之所以后来没有成为捆人绑人的人，不光是我们听话，还有其他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