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乌军“北约旅”崩了吗

　　思宁

　　2025年1月4日，环球时报微信公众号发表《乌媒爆料：“北约旅”崩了》一文，引起社交媒体网民的广泛关注，甚至引发自媒体时评作者不同解读的争议。思宁不厌其烦，在此考证一番，以帮助各位读者澄清相关的真相。    

　　对偷懒的环球时报公众号来说，《乌媒爆料：“北约旅”崩了》一文并非记者的采访报道，而是转载自《环球时报》社有限公司“枢密院十号”公众号署名“老司机马识途”的文章《乌军自曝：“北约旅”崩了……》。从“老司机马识途”的发文记录看，他并没有公开的记者身份，只是《环球时报》社有限公司一个专门摘编综合“全球最新军武动态”资讯假冒成原创文章的写手。由此可见《环球时报》社违反新闻采编规范的套路（在中国内地，一般正规媒体是不被允许如此违规操作的）。　

　　《乌军自曝：“北约旅”崩了……》称：

　　“俄乌冲突爆发以来，配备西方援助先进装备的所谓‘北约旅’是乌军坚守战线乃至反攻的绝对主力。然而决定部队战斗力的总归是‘人’而不是‘武器’，近日乌克兰媒体爆料称，在法国接受全套培训、用法制‘凯撒’自行榴弹炮和德制‘豹2A4’主战坦克武装起来的乌军第155机械化旅，竟然在战场上几近崩溃。

　　“乌克兰《基辅独立报》3日称，乌克兰国家调查局于2日证实，已对在法国训练的第155机械化旅出现逃兵和涉嫌滥用职权的情况展开调查。此前乌克兰媒体援引乌军知情人士的爆料称，根据乌克兰与法国在2024年6月达成的协议，第155机械化旅于当年9月在法国接受培训，并换装全套西式装备，包括法制AMX-10轻型坦克、‘凯撒’自行榴弹炮和德制‘豹2A4’主战坦克。

　　“但第155机械化旅从一开始就陷入困境。据称该部编制员额为5800人，但在乌克兰西部、波兰和法国为期9个月的培训期间，有多达1700人‘无故离岗’——或者更直白地说，就是当了逃兵。尽管乌军随后为第155机械化旅提供了补充人员，但知情人士透露，这些补充兵大都缺乏训练，很多人是只接受了不到两个月基本训练的新兵，完全不具备掌握先进武器的技能。因此该旅虽然装备了先进的‘凯撒’自行榴弹炮，但乌军士兵却没有时间学完整个射击课程。

　　“这些因素的综合作用结果，就是第155机械化旅在战场上的表现堪称‘灾难性’——‘福布斯’网站称，第155机械化旅于去年12月被派往激战中的波克罗夫斯克（俄方称为红军城）。但由于该旅多名指挥官被解除职务，新到的军官完全不熟悉情况，这种管理上的混乱再加上基层士兵的广泛逃兵，‘第155机械化旅还没有抵达前线实际就解体了’，部分装备被附近的乌军第59摩托化旅接收。

　　“‘福布斯’网站批评称，乌克兰高层优先考虑组建全新的‘北约旅’（目前已经有至少14个），而不是补充现有部队。实践证明，2023年陆续参战的首批‘北约旅’兵员素质尚可，再有西方装备的加成，在战场上一度能与俄军打得有来有回。然而经过一年多的残酷战场消耗，这些部队损失较大，但乌军高层并不愿意优先补充这些经验丰富的部队，而是忙着组建新的‘北约旅’。后者未经实战检验，从上到下都是训练不足的新兵，战斗意志薄弱，‘普遍存在一有机会就放弃装备的坏习惯。’

　　“乌军前线指挥官克罗特维奇中校称，这些先进装备在经验丰富的部队作战时能够发挥的作用更大。‘组建新的旅并为其配备先进设备，却放弃现有的老兵部队，这难道不是愚蠢的做法吗？’　

　　“‘福布斯’网站说，乌克兰高层做出的这种决定的原因可能不是‘愚蠢’，而因为‘政治’。‘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和他的高级将领必须向乌克兰善变的盟友们证明，乌克兰仍然拥有实力，能够继续战斗’，在纸面上组建更多的北约旅是最明显、最容易被外界理解的信号，‘尽管用新的部队和装备补充经验丰富的老部队可能更具有军事意义’。”

　　查《基辅独立报》2025年1月3日的报道《乌克兰在接到有关法国训练的旅存在逃兵和管理不善的报道后展开调查》，有关内容如下：

　　“乌克兰国家调查局1月2日向苏斯皮尔内证实，该局已对法国训练的第155机械化旅‘基辅安妮’涉嫌叛逃和滥用职权的情况展开调查。

　　“该声明是在媒体调查之后发表的，调查称，由于乌克兰方面的指挥和组织不力，目前部署在波克罗夫斯克附近的这支部队的士兵遭受了损失，并且大量擅离职守。

　　“该旅是一个旗舰项目，基辅的合作伙伴将帮助训练新的乌克兰军事编队并提供重型装备。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于6月宣布了第155旅的训练计划，该旅以11世纪基辅罗斯公主和法国国王亨利一世的配偶的名字命名。

　　“该部队约有5800名士兵，其中不到2000人在法国接受过训练。其装备有法国AMX10装甲车、凯撒榴弹炮和德国豹2A4坦克等武器。

　　“Censor.net主编尤里·布图索夫在媒体调查中表示，法国履行了有关训练和武器的义务，并将该部队的问题归咎于乌克兰军事和政治领导层。

　　“据记者介绍，该部队成立之初就处于‘组织混乱’状态。据说，早在法国开始训练之前，就有2500名军人被派往其他部队，导致该旅许多最优秀的人员流失。

　　“布图索夫写道，在最终被派往法国的1,924名士兵中，只有51人的服役时间超过一年，而1,414人的服役时间不到两个月。

　　“该记者还称，该部队还存在大量士兵擅离职守的情况——约有50名士兵在法国开小差，此外还有数百人在该部队部署到前线之前就擅离职守。

　　“布图索夫声称，从3月到11月，有超过1,700名士兵擅离职守，但没有提供证据。尽管该部队补充了新兵，但这些新兵往往没有经过‘适当的选拔程序’，布图索夫补充道。

　　“军方将法国发生的逃兵事件归咎于旅长德米特罗·里乌姆申，他于12月初与其他几名高级军官一起被解职。布图索夫写道，新任指挥官不知道该部队存在的问题，这加剧了混乱。

　　“据报道，第155旅没有从乌克兰指挥部获得无人机或电子战设备。据说，除了组织不善和训练不足之外，这也是该部队在11月部署战斗后遭受损失的原因之一。”

　　《基辅独立报》该报道提及的是法国训练的第155机械化旅“基辅安妮”，并没有说该旅是“北约旅”。虽然法国是北约的成员国，但该旅并非北约统一组织训练的。该报道也没有“乌军自曝：‘北约旅’崩了”的内容。其中提及的信源有乌克兰国家调查局、Censor.net主编尤里·布图索夫、记者，但没有说是“乌军知情人士”。《乌军自曝：“北约旅”崩了……》正文中只是说“此前乌克兰媒体援引乌军知情人士的爆料称，根据乌克兰与法国在2024年6月达成的协议，第155机械化旅于当年9月在法国接受培训，并换装全套西式装备，包括法制AMX-10轻型坦克、‘凯撒’自行榴弹炮和德制‘豹2A4’主战坦克”，也没有说“乌军知情人士的爆料”包含“‘北约旅’崩了”的内容。

　　由此可见，《乌媒爆料：“北约旅”崩了》和《乌军自曝：“北约旅”崩了……》都是一种标题党的误导性表述，即误导读者以为“乌媒”“乌军”承认乌军的“北约旅”都崩溃了。《乌军自曝：“北约旅”崩了……》添加了不少《基辅独立报》报道没有的表述，故意把“老司机马识途”的个人评论与《基辅独立报》的报道内容杂糅起来。

　　再查福布斯网站2025年1月1日《乌克兰最新的豹2旅在到达前线之前就开始瓦解》的报道。报道称：

　　“为应对即将到来的进攻，即一年多前开始的俄罗斯攻势的高潮，乌克兰人正在增援波克罗夫斯克。但增援部队之一、新组建的第155机械化旅（乌克兰为数不多的配备德国制造的豹2型坦克和法国制造的凯撒榴弹炮的旅之一）在上周抵达被围困的城市之前就开始瓦解。

　　“该旅原计划有5,800多名士兵，比乌克兰地面部队其他约100个作战旅的人数要多得多。但在乌克兰西部、波兰和法国为期9个月的集训期间，这5,800名士兵中约有1,700人擅离职守。据报道，就在11月，仍有近500名士兵擅离职守。

　　“乌克兰Frontelligence Insight分析小组创始人塔塔里加米表示：‘问题在于组织和领导失败。’在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领导下，包括总司令奥列克桑德尔·斯坦尼斯拉沃维奇·瑟尔斯基将军在内的军事领导人优先组建新的新手旅（至少14个），而不是补充现有的老兵旅，这些老兵旅在经过34个月的艰苦战斗后，可能只剩下原来兵力的一半甚至更少。

　　“但新组建的旅却存在着问题——领导层参差不齐、装备匮乏，整个营的新兵训练不足，领导不力，而且一有机会就抛弃自己的部队。最近几天，第155机械化旅在波克罗夫斯克郊外投入战斗，伤亡惨重，据报道甚至损失了一些坦克和其他装甲车。

　　“乌克兰国民警卫队亚速旅参谋长博格丹·克罗特维奇中校表示，这些部队和坦克在经验丰富的旅的指挥下作战更有胜算。‘在现有装备不齐全的情况下，组建新旅并为其配备这些装备，这难道是愚蠢的行为吗？’克罗特维奇问道。

　　“这不一定是愚蠢的行为，而是政治。为了向乌克兰最善变的盟友证明乌克兰仍然拥有实力储备和继续战斗的能力，泽连斯基和他的高级将领们做了一件炫耀的事情：组建新的旅。尽管用新的部队和装备补充老旅可能更具军事意义，但他们还是这么做了。

　　“乌克兰战地记者尤里·布图索夫写道：‘该国最高政治和军事领导层实际上与第155机械化旅一起玩，甚至没有尝试系统地准备和训练该旅，也没​​有给旅指挥官时间自己创建一支战斗准备队伍。’

　　“讽刺的是，第155机械化旅在战斗的第一天遭遇了灾难性的失败，这迫使乌克兰领导人对该旅幸存的部队和装备采取塔塔里加米和克罗特维奇坚持认为他们从一开始就应该采取的行动：将这些部队分配给波克罗夫斯克地区现有的旅。

　　“但这并不能挽回第155机械化旅上周损失的人员和坦克。”

　　福布斯网站确实使用了第155机械化旅在到达前线之前就开始瓦解的说法，相当于说第155机械化旅崩（溃）了。按照新闻报道规范，环球时报只能说福布斯爆料，而不能谎称“乌媒爆料”“乌军自曝”。

　　进一步对比可见，福布斯只是说“最新的豹2旅”“新组建的第155机械化旅”“新旅”“新的旅”“军事领导人优先组建新的新手旅”，根本没有“北约旅”或“北约组建的旅”的说法。环球时报称为“北约旅”，并无相应报道的依据，只是《环球时报》社有限公司写手编造的称呼。

　　福布斯提及“新手旅（至少14个）”，不仅没有称之为“北约旅”，更没有说14个旅都崩溃了（只是说其中一个旅到达前线之前就开始瓦解）。如果有读者被环球时报误导，以为乌军有14个“北约旅”且都崩溃了，那只能说明环球时报标题党造谣效果很厉害，而受众容易被误导。

　　鉴于环球时报之类的内地官方媒体经常歪曲国际新闻或编造虚假的国际新闻，一些自媒体也谣言满天飞，思宁不仅经常通过辟谣鉴假文章予以澄清，而且通过转发一手信源的重大国际新闻（总统、总理官网和权威媒体一手报道）来帮助受众避免一些媒体及自媒体的假新闻或谣言的误导。思宁也提醒一些自媒体作者，写作涉及国际新闻的时评时，要注意查证一手信源，提高自媒体账号的公信力。

　　2025年1月6日

    （作者为福建省新闻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