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中国被踢出WTO”的谣言

　　思宁

　　11月6日以来，所谓“中国有可能被踢出了WTO”“等于被踢出WTO”的传闻在社交媒体疯传，让许多不明真相的网友由此担心所谓中国“被排除在全球经济圈以外”“由富变穷”的灾难性后果，并质疑官方媒体竟然向公众隐瞒如此令人震惊的重大“新闻”。

　　追溯可知，该传闻源于自称“草根经济学人”程凌虚的一篇短文。该短文全文如下：“程凌虚：作为一个草根经济学人，当下，我最关心的不是台海，不是抢购，不是疫情，而是中国有可能被踢出了WTO。近日，WTO表示不再承认中国是市场经济国家。而中国在最后的期限内，放弃了关于自身市场经济地位的争讼，事实上，承认自己属于非市场经济。这样一来，等于被踢出WTO。但是，国内却是云淡风轻。酒照喝，牛照吹，舞照跳。被踢出WTO意味着什么？具体而言，从大处说，这国‘世界工厂’的地位，外贸的巨额顺差以及外储全球第一，全球第二大经济体，满世界买买买等江湖地位，从小处说，这国农民工出门就能找到工作，大学生毕业就能成为白领，民营企业如日中天，私家车进入寻常百姓家……总而言之，统而言之，我们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加WTO、参与全球化经济循环带来的红利。如果我们被排除在全球经济圈以外，那么，这些红利转瞬即逝。有人会觉得我危言耸听，要知道，非洲曾经最富的国家—南非，以及拉美‘浮在石油上的国家’—委内瑞拉，由富变穷也是一夜之间的事！时代抛弃你，连招呼都不会跟你打一个！”目前看到最早是11月6日上午08:52发表在微信一个聊天群中的版本。

　　在11月5日上午07:56，微信群中出现一个后来没有被疯传的以“程凌虚：针对大爷大妈们大抢购……”开头的“群聊的聊天记录”。其中有与11月6日开始疯传的自称“草根经济学人”程凌虚的该短文相近的内容，还有一段话是：“原因是，我同时看到两则国际新闻：一是英加欧32国，12月起取消中国贸易最惠国待遇；二是WTo不再承认中国是市场经济国家……。”而“一是英加欧32国，12月起取消中国贸易最惠国待遇”这句话在11月6日开始疯传的自称“草根经济学人”程凌虚的该短文中不见了。

　　另外，昵称“Wcgrouphk”的网友11月8日通过“世界经济, 在WordPress.com的博客”发表自称的程凌虚该短文时，加上了标题《程凌虚：我最关心，中国有可能被踢出WTO》。

　　自称的程凌虚对所谓“中国有可能被踢出了WTO”“等于被踢出WTO”给出的依据是：“近日，WTO表示不再承认中国是市场经济国家。而中国在最后的期限内，放弃了关于自身市场经济地位的争讼，事实上，承认自己属于非市场经济。这样一来，等于被踢出WTO。”这是真的吗？

　　在世界贸易组织（WTO）官网的“新闻和事件”栏目中，只查到准“近日”的相关新闻《贸易政策评论：中国》，其中提及“第八次中国贸易政策和做法审查将于2021年10月20日至22日举行。审查的依据是世贸组织秘书处的报告和中国政府的报告”。世贸组织秘书处报告的37段话中，多为赞扬中国贸易政策和做法的进步，只在第23段略有批评称：“中国继续为不同部门和行业提供激励和金融支持……关于超过2019年通知的补贴的信息没有提供给秘书处。”报告中连“市场经济”这个用语都没有。也就是说，根本没有“WTO表示不再承认中国是市场经济国家”的消息。有兴趣的网友可以查阅世贸组织秘书处报告的全文，了解世贸组织秘书处对中国贸易政策和做法的详细评价。

　　所谓“中国在最后的期限内，放弃了关于自身市场经济地位的争讼，事实上，承认自己属于非市场经济”的说法，也不是“近日”的有关报道。查商务部官网2020年7月11日所发的《商务部条约法律司负责人就终止诉欧盟反倾销“替代国”做法世贸争端案诉讼程序应询发表谈话》一文可知，去年就有与事实不符的有关报道了。针对“有记者问：近日，国外个别媒体和国内一些自媒体报道了我诉欧盟反倾销‘替代国’做法世贸争端案诉讼程序自6月15日起终止事，声称中国输掉了与欧盟之间的世贸争端，并试图将此案解读为世贸组织不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请问商务部有何评论？”商务部条约法律司负责人答：“此类报道与事实不符，存在明显法律错误。第一，此案诉讼程序终止后，世贸组织并不存在任何生效裁决，没有输赢之说。此案诉讼程序终止，既不影响中方在争议问题上的立场，也不会损害中方在世贸规则项下的各项权利。中方在《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议定书》第15条问题上的立场是明确的，世贸组织成员应当履行国际义务，停止在对华反倾销调查中使用‘替代国’做法。第二，此案与中国是不是‘市场经济国家’、是否具备‘市场经济地位’无关。世贸组织没有关于‘市场经济国家’或者‘市场经济地位’的定义和判定标准，也没有判定任一成员‘市场经济地位’的授权。将此案与所谓‘市场经济国家’和‘市场经济地位’问题混为一谈，是对世贸规则的误读。第三，当前，全球新冠疫情持续蔓延，单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愈发令人担忧，多边贸易体制受到严重冲击。世贸组织成员的首要任务是加强团结，共同维护多边贸易体制的权威性、有效性，共同努力尽快恢复争端解决机制的正常运转。作为世贸组织成员，中方坚定支持多边贸易体制，期待与各方加强合作，共同维护以规则为基础的多边贸易体制。”显然，商务部条约法律司负责人去年7月11日就辟谣了。

　　有些网友相信所谓“中国有可能被踢出了WTO”“等于被踢出WTO”的传闻，还因为他们误读了海关总署10月25日发布的《关于不再对输欧盟成员国、英国、加拿大、土耳其、乌克兰和列支敦士登等国家货物签发普惠制原产地证书的公告》，误以为欧盟成员国等国家取消给予我国普惠制待遇是美国盟友的对华贸易战，是“中国有可能被踢出了WTO”的证据。

　　海关总署10月25日该公告宣布：“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普遍优惠制原产地证明书签证管理办法》，海关总署决定，自2021年12月1日起，对输往欧盟成员国、英国、加拿大、土耳其、乌克兰和列支敦士登等已不再给予中国普惠制关税优惠待遇国家的货物，海关不再签发普惠制原产地证书。输上述国家的货物发货人需要原产地证明文件的，可以申请领取非优惠原产地证书。”对此政策，海关总署官网10月27日发表了“政策解读”：普遍优惠制度（Generalized System of Preferences）简称普惠制（GSP），是发达国家（给惠国）对发展中国家及地区（受惠国）出口制成品和半制成品给予普遍的、非歧视的、非互惠的关税优惠制度。自1978年普惠制实施以来，先后有40个国家给予我国普惠制关税优惠，其中大多是我国的重要贸易伙伴，如欧盟成员国及英国、俄罗斯、加拿大、日本等。我国也积极利用普惠制扩大向发达国家的出口，在外贸增长和产业发展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普惠制原产地证书是根据普惠制给惠国的原产地规则和有关要求，由享惠国的授权机构签发的一种优惠原产地证书，是出口产品享受普惠制给惠国关税优惠的官方证明文件。证书格式遵循《普遍优惠制原产地证明书（申报与证明联合）格式A》（Form A），由享惠国按照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优惠问题特别委员会所规定的统一样式自行印制，并按照给惠国的有关规定填写和签发。在我国，海关是普惠制原产地证书的唯一签证机构……随着我国经济的飞速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根据世界银行标准我国不再属于低收入或中等偏低收入经济体。为此，欧盟等多个普惠制给惠国在近几年陆续宣布取消给予我国普惠制待遇。在给惠国通报取消给予普惠制待遇后，我国出口商品已经不能凭借普惠制原产地证书享受关税优惠，海关的相关签证措施也将随之发生调整。此前，在日本大使馆、欧亚经济委员会通报取消给予中国普惠制待遇后，海关已分别自2019年4月1日和2021年10月12日不再对日本和对欧亚经济联盟签发普惠制原产地证书。

　　因此，欧盟成员国等国家取消给予我国普惠制待遇，只是因为我国不再属于低收入或中等偏低收入经济体而已。你都长大成人了，人家当然不能还把你当成小孩子宠着。

　　还有些网友误读海关总署10月25日该公告时，以为取消给予我国普惠制待遇就是取消给予我国最惠国待遇。11月5日上午07:56出现的一个后来没有被疯传的以“程凌虚：针对大爷大妈们大抢购……”开头的“群聊的聊天记录”中，就有“一是英加欧32国，12月起取消中国贸易最惠国待遇”的误读。也许，自称的程凌虚次日即意识到自己误读了，不符合“经济学人”的常识，才在11月6日改写时删除了“一是英加欧32国，12月起取消中国贸易最惠国待遇”这句假新闻。

　　其实，普惠制并不等同于最惠国待遇。最惠国待遇，是国际经济贸易关系中常用的一项制度，又称“无歧视待遇”。它通常指的是缔约国双方在通商、航海、关税、公民法律地位等方面相互给予的不低于现时或将来给予任何第三国的优惠、特权或豁免待遇。条约中规定这种待遇的条文称“最惠国条款”。也就是说，取消给予我国普惠制待遇，并非已经给予我国最惠国待遇的国家取消给予我国的最惠国待遇。我国与有关国家互相给予最惠国待遇的贸易条件不变。比如占贸易大头的美国市场，由于中国和美国都是WTO成员国，互相给予最惠国待遇、适用最惠国税率，中国商品在美国市场仍有强大的竞争力。所以，部分国家（不含美国）取消给予我国普惠制待遇对我国商品出口不会产生大的影响，更不涉及WTO成员国关于我国是不是“市场经济国家”、是否具备“市场经济地位”的争议。

　　所谓我国会“被排除在全球经济圈以外”的说法，更不符合我国在全球经济发展中的现实和未来的地位。现在世界上，除了WTO，已经形成数个多边贸易的经济协定（自由贸易区）。中国参加的主要有中日韩自由贸易区、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RCEP是由包括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和东盟十国共15方成员制定的协定，将于2022年1月1日生效，标志着当前世界上人口最多、经贸规模最大、最具发展潜力的自由贸易区即将正式亮相。今年9月16日，中国商务部部长王文涛还向《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保存方新西兰贸易与出口增长部长奥康纳提交了中国正式申请加入CPTPP的书面信函。CPTPP将突破传统的自由贸易协定（FTA）模式，达成包括所有商品和服务在内的综合性自由贸易协议，将发展成为涵盖亚洲太平洋经济合作组织（APEC）大多数成员在内的亚太自由贸易区，成为亚太区域内的小型世界贸易组织。

　　　　　　　　　　　　　　　　　　（程凌虚）

　　以上分别从谣言溯源、新闻查证、权威解读、澄清误会、多边贸易等角度，向大家证明，疯传的自称的程凌虚所谓“中国有可能被踢出了WTO”“等于被踢出WTO”的短文，属于通过误导性评论编造的谣言。其真实作者是否就是知名财经时评人程凌虚，目前还无法证实。鉴于疯传的该短文并非来自认证的程凌虚的账户，且内容缺乏经济学常识，也可能是他人假冒知名财经时评人程凌虚的托名之作。

　　2021年11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