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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红顶子》一部表现重大主题的长篇小说 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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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在原稿的基本框架上作了修改。
衡量一部文学作品是不是经得起时间检验，就要看主题是不是反映时代特点，把握时代脉搏，集中，深刻而真实地表现社会矛盾，提出人们广泛关注的社会问题。
社会是在矛盾中发展前进的。回避社会矛盾，笔触游离于政治生活之外，作品就没有生命力。
任何一个人生活在世界上，其方方面面状况，无不与其所处的时代的政治状况密切相关。
《红顶子》是一部有着重要现实意义的长篇小说，它深刻表现了一个重大主题。
什么主题呢？
这部长篇小说，主要写的是两个方面的关系：领导干部上下级之间的关系；领导干部与老百姓之间的关系。揭示了我国现行政治体制这样一个客观现实：权力是谁给的，向谁负责的问题。
领导干部上下级之间是怎样的关系呢？
涉及领导干部上下级之间关系的描述很多，只举几个有代表性的例子。
1，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有着紧密的共同利益——揭晓李翊明“国际商城工程”内幕的录象带，被市委书记刑国梁压下了。
记者奚小燕把一盘录象带秘密交给县委书记梁文中，录象带藏有一个惊天的秘密——国际商城工程是一个骗局。
梁文中知道，这是一个腐败大案。这个工程是前任县委书记，现任副市长李翊明留下的三个大尾巴之一，农民的耕地被“国际商城工程”占了，撂荒着，却得不到占地补偿款；而工程在隆重搞了一个奠基剪彩仪式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农民进“商城”就业希望渺茫。农民想要回耕地，于是发生了“秋翻地”事件，警察去制止，农民跟警察发生了冲突，矛盾激化了。另一方面，李翊明现在是梁文中的上级，李翊明及其亲信邱东亚对“国际商城工程”不承认失误，拒绝下马，并且不向以梁文中为首的新一届县领导班子就该问题作交接，李翊明还要跟“投资商”AIDERUI香港上市公司“单线”联系，遥控指挥，并且暗示梁文中不要插手。群众呼声和上级指示形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到底听群众的，还是听上级的？以群众利益为重，还是以上级指示为重？梁文中一到任就卷进了旋涡的中心，成了矛盾焦点。
“国际商城工程”开始只是松江县一头热乎，松江县只是跟AIDERUI广州分公司达成合作协议，并没有得到AIDERUI香港上市公司的认可。在这种情况下，时任松江县县委书记的李翊明便对他的这个“黄金三角”战略进行了全口径的宣传。从县到市，甚至到省，都知道远东有个“黄金三角”。”“国际商城”奠基仪式上，市委书记刑国梁铲了第一锹土；副省长李长山还为这个只有一块奠基石的工程题了词。
“国际商城工程”发展到后来，成了一个骗局。第一笔投资款十万美圆到位后，就再也没有音讯，商城建设成了空中楼阁。市委来松江县考察李翊明时，李翊明为了升官，不惜伪造“政绩”，指使邱东亚从县财政支出三百万，暗中委托AIDERUI广州分公司“合作伙伴”以AIDERUI香港上市公司的名义把这笔款汇到松江县财政帐户上，造成“投资商”继续“投资”的假象。
录象带揭开了“商城”的内幕。怎么处理呢？梁文中进退维谷，继续隐瞒下去不妥当，但是，“他又不想把带子交给市委，省委，或者中央……那样，不亚于发生一场地震……而且会影响到老领导刑国梁，省领导李长山，他们是‘国际商城工程’的支持者和国际商城经验的倡导者……”掂量来掂量去，梁文中最后决定，把录象带秘密交给上级领导市委书记刑国梁。刑国梁是梁文中敬重的上级，老领导，亲切的老大哥，解决这件事，梁文中只有指望他拿主意了。
毫无疑义，刑国梁是梁文中的上级。有意思的是梁文中送带子的方式：公开送，是向上级反映情况；秘密送，意义就有所不同了。
刑国梁看过录象带后，表面上怒不可遏，实际上态度暧昧。因为对李翊明如此重大的问题，没有实质上的表示。按理，上级不表态，下级不便问。于是乎，一切顺理成章，录象带连同里面的秘密从此石沉大海。
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倘若掌握这盘录象带的不是梁文中和刑国梁，而是上访专业户农民李春林，按他的性格，不捅到国务院，他会善罢甘休，不了了之吗？
李翊明的问题这么严重，刑国梁居然敢压下来，从中可以看出几个问题：李翊明的荣辱休咎牵涉到刑国梁，李翊明如果倒了台，刑国梁必定受牵连，这是一；刑国梁有把握，梁文中是自己人，不会把这件事捅出去，这是二；刑国梁或李翊明有更深的背景，这是三。果然，后面交代了，李翊明是省领导李长山父亲的养子，上上下下一连串儿，都是一条线上的，休戚与共。书中还有这样的交代：“李翊明跟刑国梁的关系，有一种默契，可以说是政治默契，而梁文中却没有。他与刑国梁，有的只是深厚感情。基于此，他明白一个道理：谁在利益上跟自己关系最紧密，谁就是自己人，最近的人，最亲的人……”
此后，李翊明不但毫发未损，还进了市常委，仕途一路奏凯。
再往后，刑国梁升了副省长，李翊明与刑国梁实现了“双赢”。录象带事件后，刑国梁虽然同意把耕地还给农民，但是，耕地撂荒两年的损失，还得农民自己买单。
从这件事上面，也可以看出领导干部和群众之间的关系。
2，上级需要下级吹喇叭，抬轿子。下边的成绩，关乎上边的‘政绩’。
搞薇菜人工栽培试验，梁文中的本意是，本着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拿出几亩地来实施，实实在在为山区农民摸索出一条发展路子，不做表面文章。可是想不到松江乡党委书记刘红骏竟敢强制老百姓拿出二百亩赖以生存的耕地，名为试验，实为“押宝”，捞‘政绩’；更想不到，明明是冒险，拿农民一年的收入当儿戏，可是这二百亩薇菜试验园区，却从上到下，从省到市，让各级领导牵肠挂肚，得到这么多领导‘超规格’的‘关怀重视’和‘支持鼓励’。
一时间，市委书记刑国梁，省委副书记李长山，市人大，省政协……走马灯似的来园区视察，作指示。跟随他们而来的省市电视台，省市各党报记者，都对松江的薇菜人工栽培试验园区作了新闻报道。园区已经被江阳市委定为生态农业典型，而且被立为科技攻关项目推荐到省里。一个多月来，梁文中的主要工作是陪同省市领导视察薇菜人工栽培试验园区，好象试验已经成功了，并且取得了重大成果。
面对记者的镜头，刘红骏大言不惭，侃侃而谈。梁文中没说过的话他也敢编出来，给梁文中戴高帽；而更耐人寻味的是，梁文中气愤归气愤，此情此景，面对各级领导，面对众多记者，他只好打掉牙往肚里咽，言不由衷顺着刘红骏的思路说下去。
“……这时候，他切实感觉到，他被刘红骏这个投机贩子生生推进了泥潭，被上级和媒体生生拉进了怪圈儿，不能挣脱，不能自拔。他想到了国际商城工程，工程成与否原本都是正常的，就因为陷入了泥潭，进入了怪圈儿，才有了后来的恶果。李翊明也许是自己走进泥潭，钻进怪圈儿的，而他却是不由衷的，被人推着，拖着进去的。他不想炒作，不想拿农民的土地作花样文章，只想实实在在搞试验……可眼下的局面是，一个无形的化装师，正在给他涂脂抹粉……非常热衷的打扮他……他觉得自己正在被打扮成第二个李翊明……”
梁文中提醒自己，决不能头脑发昏，背离初衷。他要跟省市领导讲清楚，拒绝参观学习和新闻报道，全身心的投入试验中去，为此还召开了紧急常委扩大会，让园区热冷下来，让各级干部发烧的心态冷静下来。
梁文中跟万副市长汇报了自己的想法。可是万副市长说“……你松江县所做的工作也是市委市政府做的工作……在市委那边儿，松江县是刑国梁书记包的点儿，所以这个园区也可以看作刑书记抓的典型……”
梁文中明白，万副市长的潜台词是：‘……刑国梁是副省级后备，最近中组部要来考核，这时候最需要出成绩，那么作为下级就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多报成绩，尤其松江县，是刑国梁亲抓的点儿，作为老下级……’
‘上级’，‘下级’，这就是问题的核心，问题的关键。在现行干部管理体制下，作为下级，你不但要执行上级的指示，还要善于揣摩上级的心思，喜怒哀乐，无论什么事，都要设身处地为上级着想。因为监督的权力在上级，上级决定下级的前途，上下级的联系太紧密了。设若在这关键时刻，梁文中拒绝参观和新闻报道，无异于釜底抽薪，拆老领导的台。刑国梁的副省长升上与升不上，都会严重影响上下级的关系。其后果是什么，梁文中不能不想一想。
‘这样一来，园去不但冷不下来，反而热了起来……不但要搞下去，还要根据省市领导的意见加强建设’。想刹车都刹不住了。
紧锣密鼓声中，刑国梁升了副省长；而试验园区里的薇菜，因为灌溉了被农药化肥污染的松阿察河水，大面积死亡，十五户农民一年就这么白忙活了。
3，
上边有靠山，有保护伞，成了官场共识，潜规则。原则只是冠冕堂皇挂在口头和墙上的摆设；“潜”规则却要时刻铭记在心。
薇菜人工栽培试验，是梁文中与松江乡干部群众闲谈时灵机一动随便说的一句话。刘红骏见缝插针，当即表示，决心把试验搞好。但是梁文中指出，“……不要过于乐观，可以当作课题，先搞试验，摸索经验……”一向听命于上级的刘红骏这回却有了老猪腰子，他不请示不汇报，一下子就上了二百亩的“薇菜人工栽培试验园区”。肯定有人觉得难以理解：他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其实，他是混迹官场三十多年的老油子了。他热衷于研究领导，摸索出一整套自己的经验和套路。他知道，凡是上级领导，心思都在“政绩”上。下边出了成绩，上边就有了“政绩”，就有了继续高升的资本。
他有他的小九九儿：梁文中也需要“政绩”铺垫仕途。再说，薇菜人工栽培试验是梁书记提出来的，搞出了成绩，给梁书记的“政绩簿”浓墨重彩地涂上一笔，博得上级的赏识和信任，意义是极其重大的。即使搞大了，搞过了，失误了，上级也不会怪罪。按上级意思办，栽不了，倒不下，因为上级会保护他；上级保护他也是保护自己。这一招儿，早就是“成功经验”了，前任县委书记李翊明尤其喜欢他。因此，他虽然工作方法简单粗暴，出现不少失误和错误，却不但倒不下，还稳中有升。
农民按政府的要求，投了资，辛辛苦苦饲养了长毛兔，而兔毛却不能按合同收购，其他乡镇农民就把长毛兔当肉兔处理了。但是，因为李翊明不承认“长毛兔工程”的失误，刘红骏就强制农民继续饲养，谁也不得私自处理；农民李春林对李翊明的养兔“硬任务”有抵触情绪，与落实“任务”的刘红骏矛盾越发尖锐了，并且准备上访，刘红骏就派警察日夜监控，李春林走到哪警察跟到哪儿。限制无辜百姓人身自由，在封建社会也不是普遍现象，如今在社会主义新中国却发生了；一个中共党员，“人民公仆”，用专政工具来对待人民，来对待“主人公”，听起来多么滑稽，性质也是极其严重和恶劣的。专横跋扈到如此程度，过去的错误和失误自然少不了，可是他的政治前途却一帆风顺，从村干部，一路升到乡助理员，站长，副乡长，乡长，乡党委副书记，乡党委书记，成为雄霸一方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完全得益于摸透了这个官场潜规则，并且按照“规则”思路办事。
他不但是李翊明眼里的“红人”，在其它县领导心目中，他也是一员得力干将。副县长谭明相向梁文中介绍情况时是这样评价他的：“……这个刘红骏呀……很听话，干工作不打折扣，每项工作都能抢先，争不到第一都难受……应该说他是个好干部，但工作起来一根筋，而且方法简单粗暴，任务安排得死，工作抓得狠，所以下面对他意见也很大。”
这个评价明摆着，肯定占主要方面，虽然也指出了缺点，看似客观公正，实是寓褒于贬，有“好骡子好马脾气都不小”的意思。
还有，在上级眼里，“他是个好干部”；在老百姓那边，却对他“意见很大”，看法居然泾渭分明，有些个琢磨头儿！
年初县常委干部调整会上，县长关久长意见是免去刘红骏松江乡党委书记职务，遭到了多数常委的反对。
副书记齐文娟说：“……这个同志大家都知道，一颗红心，听党安排，他听组织的话，听上级的话。错误就是犯在落实上级的死命令，硬任务上。我想，作为他的上级，县委也是有责任的。”
副县长邱东亚更是仗义执言：“我同意齐书记的意见，我们都是领导，都在带兵，对为我们玩儿命干工作的同志不能不给点儿保护，一出事就把人交出去，会让下面干部寒心的。”
吕长德虽然同意撤了刘红骏，而且他还这样表了态：“老百姓不满意的坚决撤。”但前提却是刘红骏“惊动了省市，国务院，副总理都作了批示。我们必须处理好，回复省市，国务院……”说来说去，还是没有离开上下级这条线，只不过作这个批示的是最高上级，是国务院副总理。在副总理作这个批示以前，群众也是对刘红骏不满意，他怎么没有建议撤掉刘红骏？
梁文中也不同意撤。他说：“……基层干部不容易，一边看着上级，一边望着百姓。如果上级安排的工作本身就与农村现实相抵触，与百姓利益有抵触，那必然要产生矛盾。作为一个党员，一个党委书记，必须服从上级，他不来点硬的，怎么完成上级下达的任务？所以，错在他身上，而根子却在上级……”
一把手拍了板儿，刘红骏保住了乌纱帽。直到“薇菜人工栽培试验园区”被刘红骏与省市领导和各级媒体遥相呼应炒得走了样儿，“想刹车都刹不住了”的时候，梁文中这才后悔调整干部时没有听关久长的话把他撤了。
他一度打算送刘红骏去省党校学习。可是，“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梁文中的主要工作就是陪同省市领导视察薇菜人工栽培试验园区，搞的他昏昏涨涨，疲于应对。他不得不做出一个违心的选择，留下刘红骏，刘红骏既然已经把序幕拉开了，就让他演下去吧，不演都不行了。领导那儿会怪罪，媒体那边会疑问，社会上也会有舆论……”
而这正是刘红骏所希望的。“……他闻到了某种火热的气味，喜欢在这种气味里工作生活，喜欢和领导一起站在镜头前，把领导捧起来，自己也跟着起来……”
薇菜人工栽培试验，本来是一个很有前景的实验项目，如果成功，将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造福一方百姓。但是刘红骏压根儿就“心不在肝儿上”，上边暗示诱导，下边推波助澜，梁文中夹在中间不得不随帮唱影儿，根本抽不出时间和精力搞试验，于是乎，一个很有潜力的实验项目流产了。农民一年的血汗付之东流，而其负面影响将是巨大和长远的。只是成全了刑国梁，因为他“政绩”突出，当上了副省长。
试验失败了，怎么把上级的腚揩干净，维护刑副省长的光辉形象？是梁文中将要面临的又一个难题。
领导干部上下级之间的关系，从上述几个例子可以看出，上边需要下边吹喇叭，抬轿子；下边需要上边做靠山，当保护伞；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有着紧密的共同利益。
在现行政治体制下，作为下级，你不但要执行上级的指示，还要善于揣摩上级的心思，喜怒哀乐，无论什么事，都要设身处地为上级着想。因为监督的权力在上级，上级决定下级的前途；上级的政治前途也决定下级的政治前途；下级的成绩关乎上级的“政绩”；相反，下级工作失误了，也会对上级的“政绩”产生影响，上下级之间形成了紧密牢固的关系链。不管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对另一个或几个环节产生影响。所以在领导干部上下级之间利益和群众利益发生冲突的关键时刻，在两者必须择其一别无其它选择的时候，他们的砝码就要往上下级政治利益方面倾斜。上边出了问题，下边给瞒着；下边出现失误，上边给捂着。上下级共存共荣，形成了一个特殊利益集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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