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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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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多少柔情多少恨
康熙二十七年腊月初一。京城。
晌午过后,灰色厚重的云朵越聚越多,终于笼罩住整个天空,太阳隐在云朵后面,天儿也比早前又暗冷了几分。狂风以横扫一切的气势呼啸而来,孤枯的树枝在风中挣扎着,响起凄咧的哨音。
宣武门内的一条巷子里,风略小些寒意稍减。巷子两边的院墙比寻常人家的高些,整条巷子也只有一户人家。丁雪松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一心的向前走。他的脚步零乱且迟缓,他的身体过于疲惫,可是他的心仍然受着煎熬。此刻的他不是有心体罚自己,只因为心难净意难平,他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可总得做些什么。他黑色的棉袍棉靴上已染上灰尘泥泞不再洁净,发丝杂乱无序,本来白净的面上现在晦暗中泛着淡淡的红潮,双目里满是血丝,双唇也已干裂露出细细的血口。他信步走着,漫无目的,这些天他就是这样过来的,不停的走,不停的走。自离开柔妹的那一刻,他就不停的走着。与其说是他离开柔妹,其实倒不如说是逃开来得贴切。这样子走了几天,他满心满心满脑还是柔妹的倩影,柔妹如水的双眸似责似嗔的在身后看着他。他被困在自己的心思里,片刻不能安歇。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儿啼,哇哇两三声后又没了声音,很突兀的响起又突然停止。丁雪松似被惊醒般顿住脚步,面上先是现出微愕的神色,接着慢慢浮起一抹淡淡的笑,纯粹的笑意起与心底,他的眼中不再是漠然而是被温柔代替,原本绷紧着的一张脸也渐渐的放柔和。他寻着声音向前走,仿佛响应他一般,儿啼声带着呜咽夹在风里,隐隐的再度响起,还是两三声。
他怔怔的站着,面上一会浮起懊悔一会又是决绝,以为自己下了决心,可是下一刻心里又泛起那种熟悉的疼痛。他知道对柔妹的这一份感情他即无力拿起也更加无力放下,他无力拿起因为他根本没有权力拿起来,是啊,他没这个权力,天下间所有的男儿都可以,只有他没有这份权力。
良久良久,他闭上一双酸涩的眸子,仍然没有一滴眼泪。世人都知道伤心会哭,却不知能哭出来是多大的福气。他的放弃,他的伤感,他的懊悔,他的种种关于柔妹的情绪,甚至没有哭泣的理由。
风声渐大,儿啼声再没响起,他突然疑心刚才的儿啼声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柔妹很喜欢小孩子,可是他不能给她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因为他不能娶柔妹,可他偏偏又爱得无可救药,他在柔妹的眼中看到如他一样的情愫,他即不敢再继续面对柔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所以只好逃开。即使他知道,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逃不过自己的一颗心。
他心里又恨又痛,可这天下间的事就是这样的不可理喻。你想得到的,偏偏你付出再多的努力也得不到,你不想要的,有的时候却被人硬塞在手中,得来全不费半点功夫气力。
他离开柔妹,自讨柔妹能明白他没有说出口的话。那些话,他没有办法当着柔妹说出来,不说那些话,他仍是无法面对柔妹。他不知道柔妹现在是不是在找他,不知道柔妹会不会哭。柔妹只在他的面前哭过一次,那次是娘亲离世,小小的柔妹伏在他的怀里,眼泪一滴滴无声的流下,洇湿他衣襟的同时也洇湿了他的心。那之后柔妹就成了他心尖上的一滴血。
一阵风远远的吹过来,卷起地上的浮土沙尘围在他的身边打着旋,然后又再远远吹走。
身侧大门传出开启声音,从里面走出一位五十岁年纪的老人,老人把一张条凳立在门前,踩上去取下一串大红灯笼再换上白色的灯笼。
丁雪松站起身,视线从灯笼移向老人,嘶哑着嗓子问:“老人家,谁殁了?”
老人拭了下眼角的泪,低沉的答:“是我们家小姐,殁了!”老人叹着气转身进入门内,稍顷从里面端出一个盛满白开水的青花大碗捧给兀自发呆的丁雪松,“喝吧,这若是平常时候,我们老爷必会请公子进去一坐,今儿,唉,实在是不方便,委屈公子了!”
“谢谢!”带着热度的大碗被丁雪松捧在手心里,他僵冷的手缓缓的恢复知觉,身体也渐渐温暖。
老人先把条凳送回门里,又回来站在丁雪松身侧,他抬起头向天上恨恨的看了一眼,缓缓的说道:“唉,老天没长眼啊!我们老爷夫人那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可偏偏子嗣单薄,这年中和年尾愣是眼睁睁的瞅着仅有的一双儿女相继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惨哪!唉~!”一声长长的叹息后老人缓缓的摇了摇头,神情落寞。认命吧,人怎么能斗得过天,任你如何富有都不能够。
老人接过空碗回身走进大门,在大门合拢之前,老人又探头看了眼神情颓废的丁雪松,挥着一支手臂说:“公子,快回家吧,这天儿说话就要下雪了!”
丁雪松嘴角牵出苦笑“家,回家?没有柔妹,哪里还是家?”想起柔妹,无边的感伤和绝望又如影随形般压回在他的心上。
他痴痴的望着天,习惯性的自腰带上取下一支翠绿色的玉笛,呜呜咽咽的吹了起来,边吹着曲子边迎着风走出巷子。
“也是一个断肠人呐!”门后面的老人摇头低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