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刘财小敏恋爱
刘财是刘氏家族的后代,刘财的祖辈刘氏家族怎么闯东关,来到刘台村,又是怎么发的家,刘财只是听人像讲故事的去讲才知道一些。他是五十年代新中国刚成立时才出生的人,听说,刘家到他父亲那辈,家道已经衰落,刘财的父辈,也就是刘财父亲,大伯,叔叔们整天正事不干,抽大烟扎吗啡,娶小老婆,吃喝嫖赌什么都干,就是不爱干正经事。谁得手谁就楼私房钱,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兄弟之间离心离德。自古以来都是治家艰难,败家容易。多厚成的家底,也经不住瞎折腾,不几年的功夫,粉条厂因经营不善也黄摊了,城里的商铺也变卖了,眼看到了要折腾房子卖地的时候,东北解放了。因土地还没等卖呢,共产党搞土改,他家就被划成了地主。刘财的父亲总说:“时气不好,再晚几年搞土改,我们刘家就得是贫雇农了。”
那时,农村有雇农,贫农、下中农、中农、上中农、富裕中农、富农、地主。雇农就是一无所有,这类成分的人很少,那时刘台村就一户,是一个寡妇领个儿子,丈夫死后,怕分她家产,被族人撵了出来。
贫下中农最吃香,是中国共产党依靠的力量。中农是团结的对象,上中农不香不臭,富裕中农不批不斗,地主富农就是敌对阶级,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
那时生产队选干部,必须得是贫下中农,叫根正苗红。不论是当兵还是哪处要人,必须得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出身。特别是一些重要的工作岗位,只有成分好的人才能被信得过。一旦用错了人,就要追究领导无产阶级立场不鲜明的责任。领导要被说成是,阶级斗争的弦绷的不紧,眼不亮,心不明,路线不清,立场不稳。
成分是怎么来的?当共产党推翻了国民党后,在农村搞土改,让耕者有其田。那时定成分,是根据哪家有多少土地来划分的。这一定性,把后来的每个中国人,刚一出生,就被定了性,分了类,划了身价,都被贴上了“成份”这个“标签”!这个因经济而创造的“标签”被那个时代在政治上利用了整整二十多年,成为举世闻名的“今古奇观”。
因自然规律的子生儿,儿生孙,子子孙孙的繁衍生息,让这个队伍不断的扩大,我们要是继续的利用成分这个“标签”来划分敌我友,那被我们自己推到对立面的人,就是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了!这几十年,把一个原本利国利民,光辉灿烂的土改运动,变得有些黯淡失色。后来因长期利用成份这个“标签”而造成的后果,对团结全国人民,调动全国人民建设社会主义的积极性,都带来了不利的影响。让唯成分论这条路越走越狭窄,直至到最后“畸形”的出现……
刘财在年轻时,虽然英俊帅气,是村子里,长相最标致,又最勤劳的头牌小伙。但,因成分不好,哪家的姑娘也不愿意嫁到,在人群里低人一等,在社会上抬不起头的人家里去做媳妇。所以,刘财二十好几了,那时农村人结婚都早,满十八岁就给登记。很多农村人不登记就结婚的也不在少数。那时过二十岁以后再不结婚,就算大龄青年了。可刘财,同龄人生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他还是光棍一条呢!
刘财记得,在二十一岁那年,正当自己看到一般大的男青年,都在成双入对的搞对象。可自己,虽然看到女孩子时,也是心跳加快,春情涌动。可因自己出身不好,把婚姻看作是,可望不可求的时候。同村的姑娘小敏,一天晚上在大队看电影时,塞到自己裤兜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要与自己处对象。正值青春年华,血气翻缸地刘财,看信后,虽然春心荡漾,热血沸腾,生理现象也有了反应。可一想到自己的家庭出身,沸腾的血,滚烫的心,像被浇了一捅冷水一样,随即又降到了冰点。
在他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那是一个火红的年代,从青年人堆里选拔优秀人才,首先是贫下中农的后代,要根正苗红。青年人个个都要求进步,进步的最好表现,无产阶级立场要坚定,不但要与阶级敌人划清界限,还要敢和阶级敌人作斗争。刘财的父亲,是第三小队唯一的一个,四类分子,是斗争的对象。凡是要求进步的青年人,都要以刘财的父亲做靶子,在批判刘财父亲的大会上,要敢于冲锋陷阵。
刘财虽然是地主子弟,党的政策是,地主子弟不让受到牵连。可父亲是地主,自己也不光彩。在批判父亲的大会上,刘财总是坐在生产队,大炕上的犄角旮旯,或者是烧火的灶房里,再不就是走廊的一角。把头低得很深,谁也不敢看,一言也不发。但刘财绝对的聪明,他是读过书的人,念到高中毕业,因成分不好,才没上大学。刘财经常看书,思想一点都不落后,什么事都看的明白,想得开。他佩服共产党,敬重毛泽东。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毛泽东的领导,共产党就不会取得成功。没有毛泽东,中华民族就不会崛起,中国人民还要在苦难里苦苦的争扎。
共产党是带领穷人打天下,针对当时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贫富差距太大的国情,中国不搞土地改革不行。要想搞好土地改革,不把地主打倒也不行,那土地革命就要进行不下去。在刘财看来,唯成分论是暂时的,不久的将来,共产党要带领全中国人民搞社会主义建设,唯成分论一定会被取消。
对小敏的求爱,让刘财乱了方寸,是迎风而上,投怀送抱呢?还是背道而驰,远远的躲开?让刘财左右为难。
刘财不敢相信这是小敏的真心,刘财以为是小敏一时的冲动,用捉弄自己来取取乐,开开心。刘财经常嘱托自己,要慎重加慎重。可至从看了小敏的来信以后,虽然没有当真,刘财还总是抑制不住的,暗地里去用眼睛,观察和欣赏小敏。闲下来时,有着高挑身材,修长的腿,乌黑的头发,白净脸,红嘴唇,重眉毛,大双眼皮。两只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像两处清澈的湖水,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即稳重又深沉的女孩。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的小敏,总是在他脑海里出现。
一天晚上他做梦,梦见小敏和他,正坐在堤坝上的一颗大树下,小敏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对他说:“你看天上的月亮多亮啊!连星星都笑了,他们这是在祝福我们呢!我的父母要都像他们一样该有多好哇!”正说到这,就看小敏的父亲,手里柃着一根大棍子,怒气冲冲的奔他们走来,嘴里骂到:“好你个混小子,还敢勾引我女儿。”说完,就举起大棒子,冲他脑袋打来,把他一下子就惊醒了。
那时公社放映队只在夏天,冬天农闲时,才给全公社十多个村子轮流放映电影。村子里没接电,要演一场电影,一部片子不定得演几天呢!因为是放映队自己带的老旧发电机,总爱出毛病,有时看一会就坏了,有时看一半就又坏了!夏天,一场电影演到下半夜是常有的事。特别是嘎嘎冷的冬天,发电机一旦坏了就很难修理,只能是坏了就停演。所以,有时在一个村子要演一部电影,就得好几天的时间才能演完。
看电影时非常热闹,因总也不演电影,一旦在哪个村子演电影了,三里五村的人除了老弱病残实在来不了的以外,几乎全来看,演电影的场地总会是黑压压的一片人挤人。去晚了,再个矮一点,就只能看别人的后脑勺了!夏天看电影,不但要挤出一身的臭汗,还要被蚊子咬,瞎蒙叮,烟味、大蒜味,大葱味连呛人,再熏人。冬天冰天雪地的嘎嘎冷,那时的人们哪像现在这样又是羽绒服,雪地棉等穿戴。大多数人穿的都是用已经穿了多少年的,旧棉花做的空心棉袄,空心棉裤,自家做的挤脸棉鞋,头上围着很薄的围巾,两只手往两个袖筒里一插,站在冰天雪地里时间一长,脚和手冻的都像被猫咬似的难受。就是这样人们也爱往那凑,每一部新片电影,放映队都得在每个村子轮流放映一遍,很多人跟着放映队走,一部片子不定得看多少遍呢!
那时的人们,就是不看电影,也愿意去凑凑热闹。三里五村的大姑娘小伙子们,更把它看做是难得亮相和拓宽眼界,好与邻村异性交往的大好时机。都会把自己打扮的齐齐整整,漂漂亮亮的,利用看电影的机会搞对象的不在少数。每看完一场电影回来,人们很少会议论电影的故事情节,都爱讲一些,看电影时哪位小伙挨着哪个姑娘站着了!哪个姑娘被好几个小伙多看了!又有谁与谁看电影时溜边了!等等,花边新闻就会出来一大堆。
记得,有一对正谈恋爱的青年人,利用看电影的机会,在玉米地里发生了性关系。小伙子因兴奋猛了一点,姑娘又是第一次,连紧张再加上处女膜的破裂,晕了过去,把小伙子吓的不知所措。叫来亲属等好几个人,找生产队长批准,用生产队里的大马车,把姑娘拉了回去。虽然,两个人都没说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成年人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一天,还是在大队看电影,小敏把刘财拽到背静处,问刘财:“看到信后为什么不表态呢?难道我配不上你吗?”
刘才说:“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害怕……”
还没等刘财说完,小敏就说:“你怕什么?怕你家成分不好,连累我?”
刘财说:“是,是,我怕……”
又是没等刘财说完呢,小敏说:“我现在是成年人了,这不是小孩子头脑一热,发生的冲动。这是终身大事,不是儿戏。我是在找生儿育女,相依相伴,要生活一辈子的丈夫。我认为你合适,才主动找的你,你还怕什么?”
刘财听了小敏的表白,心热了,脸也红了,刚要去拉小敏的手,把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对小敏说:“这是终身大事,你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
小敏说:“这事我能用你告诉吗?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介绍对象的,我都没看妥?因为,在我眼里,那些人都不如你。你念书时学习就好,还勤劳,有头脑。在生产队里干活,虽然受到下等看待,但不泄气,不悲观失望,还是这样的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所以,我就看你好。我要找的是男人,而不是成份。”
刘财又担心的问:“那你爸会……”
还是没等刘财说完,小敏说:“我爸那是要有点麻烦,但我慢慢做工作。再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得让我自己做主。”
听到这,刘财热泪盈眶,他走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小敏。
那天晚上,天上是皎洁的月光,大地一片寂静。知趣的青蛙,也迷在了草颗里,不再像往日那样的哏嘎乱叫。风也溜到了一边,躲了起来。让田地里的庄稼不再沙沙的作响,静静的站在那里,为这对年轻人,要面临坎坷的恋爱,在站岗放哨。可能是,连大自然都看好了,这是一个合适的婚姻,在成全这天生的一对,不愿去干扰两个年青人,让他们甜蜜的相爱,尽情的倾诉。
他们顺着乡见的小路,手挽手的往前走着。他们喜欢这宁静的夜晚,清新的空气。在明亮的月光下,他们幻想着美好的未来,他们畅谈着,对生活的热爱。
两个年轻人,因是另类的组合,他们没有像一般青年人谈恋爱那样,大明旗鼓,火爆热烈。他们双方都明白,前面有很多未知数,在没有万分把握之前,他们不想去惊动这个瞬息万变,纷繁复杂的世界。
人们最敏感的神经,就是男欢女爱的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刘财和小敏在谈恋爱的事,还是传到了小敏父亲的耳朵里,小敏的父亲问小敏的母亲:“小敏搞对象的事你听说没有?”
正在衲鞋帮的小敏母亲先是一愣,后又急忙用嘴舔了一下大拇指尖,被针扎过的出血点后说:“没听说呀!你又听谁犯嘴犯舌的瞎掰扯了,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呢!”
“瞅你这个当妈的,女儿丢了,你都不知道。村子里都传开了,你还像没事人似的。'小敏的父亲边生气,边数落小敏的母亲。
小敏的母亲追问道:“小敏和谁搞对象了,你都是告诉我呀!”
小敏的父亲:“和刘财。”
小敏的母亲:“那行啊!刘财小伙长得帅气,过日子心强,人品也好,我看挺合适的。”
小敏的父亲:“你懂个屁,把姑娘嫁到地主家,你不怕吃瓜捞哇?”
一听会吃瓜捞,小敏的母亲不吱声了!小敏的母亲想:小敏的爸爸是大队干部,一旦小敏真的与刘财搞对象,小敏的爸爸就要受到,阶级立场不分明的牵连。这样,小敏的爸爸就会被处分,或者是拿下来。
当天晚饭后,小敏的母亲收拾完碗筷,在屋里没有旁人时,就坐到女儿的身边,问正在看小说的小敏:“小敏,人都说你和刘财搞对象了,这是真是假呀?”
小敏:“你听谁说的?”
小敏母亲:“你别管听谁说的,到底有这事没有?”
小敏寻思了一会,对母亲说:“有,但与刘财无关,是我主动的。”
小敏母亲:“小敏,你不能这样做呀!刘财小伙虽然哪样都好,可成分不好,你爸这关,就通不过。”
小敏:“这是我的终身大事,与我爸有什么关系呢!”
小敏母亲:“你爸是大队干部,与地主做亲家,那是“混线”,要受处分的。”
小敏:“那也不能为了我爸不混线,就破坏我们的婚姻。”
小敏的母亲急了,对小敏说:“你和刘财搞对象,不光对你爸不好,对你也不好。你想想,现在成分不好的,多受气呀!穿开裆裤的娃娃都敢欺负他们。再说了,将来生孩子,刚一出生就会被人贴上,低人一等的标签。好女儿,听妈的话,别任性了。你二婶的娘家侄子,是学校的老师,你二婶还说要给你提媒呢。”
正在这时,小敏的父亲回来了,小敏的父亲对小敏说:“我告诉你小敏,你与谁搞对象我都不管,你和刘财搞对象,我坚决不答应。我看你再去找他,我就打折你的腿。”说完,就脱衣服上炕睡觉去了。
不一会,小敏父亲的鼾声,压倒了小敏在被窝里的哽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