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刘台村的由来
第一个来落户的刘姓人家,经过几年的艰苦创业,就发了大财,日子过得人丁兴旺,财源滚滚。人们这回再也不管这叫“死人岗子”了。都说这块地方是黄金地,聚宝盆,刘姓人家的到来,把四面八方的财都给聚来了!还有人描猫画虎,添枝加叶的编排说,有人看到成群结队的一大帮黄鼠狼子,个个都背个袋子,进刘闯家院子里来了。说这都是来给刘家送财来了,这回刘闯家的财宝啊,把大门给堵上,从水洞都能往里钻。
这回再也没有人管这叫“死人岗子”了,都说这个地方是个风水宝地,到这落户的人家越来越多。有给刘姓人家打工的,也有自己开荒种地的,年头一多,就形成了村落。当要给村子起名的时候,刘闯是何等要豪的人,心想,自己是第一个到这落户的,又是最有钱的一家,理应用我刘姓命名。
历来都是人敬有的,狗咬丑的,刘姓人家是这么大的财主,能没有溜须拍马的吗!有眼力见的人,早就看出刘闯的心思,极力提议用刘姓命名,虽然刘闯嘴里没说什么,可正巴不乐得村子姓刘呢。再因村子地势高,就叫了刘台村。
刘闯还有一个没有公开的秘密,就是迷信。刘姓放在前面,就是老大。在刘闯看来,男子汉生来就要顶天立地,认作龙头,不做凤尾。做龙头,就是当老大,既是老大,就什么都大,钱也大,势也大,样样都大。
刘闯买卖越做越大,农村有厂房,城里买了商铺,又娶了张玉燕会持家过日子滴水不漏的好媳妇,日子过得是人丁兴旺,财源滚滚来。
张玉嬿嫁到刘家,一连生了四个大胖小子,原来看不上儿媳妇的老婆婆,看到虎头虎脑结结实实的四个大胖孙子,整天乐得合不拢嘴。逢人便说:“俺家玉燕呀,是个旺夫的女人,打她进门后,俺家的日子就好似被梳子梳过了一样,更顺了。现在又给俺老刘家生了一帮带靶打种的大胖孙子,让俺家人丁兴旺。现如今不缺人不少钱,往后的日子呀,更有盼头喽!”
刘闯家打头的谢老大,因一手好伙计在刘家很是得脸,再加上有项会漏粉的技术,让刘闯更是看重。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他是被刘闯从山东请过来的,管刘闯的母亲叫嫂子的一个远房亲戚,在刘老太太面前都很随便,因此,在老刘家大院里上上下下的谁都高看他一眼。可这人哪样都好,就是有些嘴臭,不大离还爱说点俏皮话风凉话什么的。因跟刘闯母亲叫大嫂,再加上都是从山东过来的老熟人,有时还说几句离嬉话。无所事事的刘老太太更是迎合,有事没事的也爱往谢老大跟前凑合,目的也就是想寻个开心。再加上她是主人的身分,有枪上风的优势,每次闹到最后都是谢老大让她几句,使她因有了胜利感高兴而归。
今天因为刚下完雨,下不了地,谢老大在家给收拾马缰绳。因车把式感冒来不了啦,天气晴起来,晒晒地皮,为了赶好商情,完事他好代替车把式下地趟地去。正赶上遇到刘闯他妈走了过来,他对刘闯他妈说:“大嫂啊,你这大脚儿媳妇算是娶着了,你们家这么大一摊子事,要是娶个像你一样的小脚儿媳妇,一走道三颤悠,那可就糟了,家里推山爬岭似的活干不过来,还不把你给急坏了呀!”
刘闯他妈听出来了他说的是揭伽子的话,也酸吧叽溜的对谢老大说:“老天爷呀总是向着俺们老刘家,知道俺们家活多,事多,就把玉燕给我们送来了。这要是娶一个少胳膊,瘸腿的女人咋整、干什么都费劲,那可就倒八辈子血霉喽。”
刘闯母亲的话把谢老大呛得哏喽哏喽的,因谢老大的媳妇有点踮脚,走道干活都有些不灵便。
刘闯出来很多年了,虽然每年都给老家的嫂子汇去钱,也总书信来往,但还是很惦记嫂子一家,他对张玉燕说:“我出来这么多年了,也不知嫂子家究竟过得怎样,虽然嫂子来信总是报平安,可我还是放心不下,嫂子是个要强的女人,千般难万般险都愿一个人扛着,从来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现在老四也不吃奶了,咱俩一同回老家一趟去看看她们。”
更是热心肠的张玉嬿,从一进老刘家门就听说,刘成救刘闯和嫂子不嫁刘闯的故事。现在一听刘闯说要带她回山东看嫂子一家,马上满嘴应承:“行,我明天就收拾一下东西,再把家里事安排一下,后天咱们就起身。”
再来说刘闯嫂子一家,刘闯嫂子秋菊自从嫁给老付老大家以后,日子并不好过,一个五口之家,好身板的男人都不容易,何况是一个瘸腿男人。秋菊与付老大结婚后,又接连生了两个儿子,现在是七口之家。生产后的秋菊连营养不良再操心挨累,身体每况愈下,落下了严重的类风湿病,浑身骨头结哪都痛。遇到刮风下雨天,更是难受。一到冬天,浑身浮肿,两只脚穿鞋都费劲,两只手肿的像两只小簸箕,什么活都干不了。还多亏秋菊的三个大孩子已经陆续长大了,女儿小琴能帮助母亲操持家务,男孩刘福,刘东能帮助付老大干外面的活,再有刘闯的经济帮助,才让这一家老小勉强度日。当刘闯夫妇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张玉嬿满眼是泪的先开口说话了,张玉嬿对刘闯说:“咱们把嫂子一家接走吧!与咱们一起生活,好有个照看,还省着你和妈总惦念他们了。”
看到嫂子现在已经病成这样,心像掉进凉水盆里的刘闯马上应承,刘闯哽咽着说:“我早有此意,既然你也同意了,我就不用与你合计了,咱们这次就把他们带走。”
已经病成这样的嫂子,也不能再耍刚条了,嫂子对付老大说:“既然弟妹和二弟都有这份心意,为了孩子,也为了这个家,咱们就跟二弟他们走吧!”
付老大更是巴不乐得,付老大想,现在孩子们都大了,男孩子得娶媳妇,女孩子要往出嫁,哪个都得花钱。可现在自己钱没钱,房没房,就连张罗事自己都没有那个能力。这么一大帮,就是没有残疾,一个键全的好男人都难拉开套,何况自己还是一个残疾人,抖了这摊事就更费劲了。一旦姑娘嫁不到好人家,小子娶不上媳妇,自己不但要落埋怨,还要让人家笑话不是亲生的。
第二天,刘闯张玉嬿和三个大孩子,就帮着嫂子和付老大把家里头的破破烂烂东西,该扔的扔,能送人的就送人。房子是刘家的,刘闯把房子卖了,把土地出租了,把钱给了嫂子,秋菊一家跟随刘闯两口子一起来到东北的奉天,在刘台村安家落户。
刘家人是团圆了,可因大气候的原因,谁想过太平日子也相当的不容易。小日本没侵占东北之前,因张作霖总与关内的军阀开战,增加了东北人民的负担,不但让东北的劳苦大众,苦不堪言,也给小日本侵占东北埋下了伏笔,打开了大门。
一个战乱不断的国家,就是人民的灾难。政府部门的主要开支都要用于战争。精英类人才都在忙于战争。普通老百姓的青壮年不是被征兵,就是被抓壮丁。强加在底层老百姓身上的各种苛捐杂税,因支付战争的需要,都在层层的加码。刘家虽然是当地的财主,可战乱的年代,财主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各种苛捐杂税,还有大小贪官污吏的盘剥,让刘家的生意很不好做。
当小日本侵占东北三省以后,中国人就成了猪狗都不如的奴隶,横征暴敛,烧杀抢夺,让刘闯的生意更是举步维艰
因刘闯是从苦难中摔打出来的硬汉子,养成了一种坚韧不拔的性格,他总对妻子张玉嬿说:“日子怎难,也得往下过。生意不好做,也要往下撑。人不能因为难,就不活了。买卖也不能因为不好做,就半途而废。半途而废,那就意味着前功尽弃。”
张玉嬿更是夫唱妇随的巧安排,精打算,因嫂子一家的到来,一大家子人的要吃要穿,让她不得不更加精打细算了。
因家里人多,样样都得省。竟用肥皂洗衣服太费钱,张玉嬿就预备一个大水缸,在水缸沿上放两根粗木棍,木棍上面再放个用细树条编的大筐,筐里装上烧火下来的小灰,往小灰里倒水,让灰水往缸里淋,淋出来的灰水有点黄,水流滑,洗东西很干净。张玉嬿竟用这种灰水给全家人洗衣服和洗被褥。那个年代庄户人家每年只洗一次被褥,那时没有被罩,也没有褥单子。被里是用白花旗布做的,被面大部分都是用麻花布。这还是不错的人家,穷人家连白花旗麻花布都买不起,用家织布做被褥。很多人家都在光炕上睡觉,只盖被不铺褥子。
拆被时,被里被面埋汰得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洗起来非常的费劲。每年夏天拆洗被褥都是女人的大活。那时的布非常珍贵,为了让被褥结实还靳埋汰,被里被面拆洗完晒干了后,再用麦子面或土豆粉,打成稀稀的浆糊,把晒干的被里被面往洗衣盆里一放,再往上到稀稀的浆糊,完用手使劲的连拍再揉。都揉均匀了,看到浆糊都渗到布丝里去了,就赶快拿出去晒,一边晒,一边起,很怕粘一块。浆被褥必须是太阳光充足的中午,阳光充足,干得快,桨出来的被里被面才硬棒。
土豆分子怎么做的呢?就是在起土豆时,碰坏的,起完土豆搁烂的,用菜刀都剁碎了,放在破缸叉子里用水泡,底下淋出来的粉子,晒干了,用来桨被褥,比麦子面都好。
被里被面浆完了,女人们就用瓢端着水,用嘴含水一点一点地把它喷均匀了,卷好用布包上都捂起来,等捂软乎了,两个女人一边一个把被里被面都叠好,大褶都抻开了,再放到捶布石上,用两根专门用来捶被的棒槌捶。那时,每年伏天刚过去,家家就开始拆洗被褥,让村子里叮叮当当的棒槌声响成一片,非常的热闹。
式致人家的女人,总会把被里被面洗的透亮,捶地透明。张玉嬿就是这样的女人。那时去谁家串门,都爱往被阁上看,被阁叠的整齐,立整,被褥洗的透亮,就说明这家的女主人到得去,炕上的活计好。刘闯到张玉嬿家相亲时,媒人带刘闯相看姑娘那天,媒人特意让刘闯看没妈的孩子张玉嬿叠的被阁。媒人对刘闯说:“你看看玉燕的活计,一般的好老娘们都呛不住,别看没妈,可哪样做的都不差。”
“妈妈,我不穿大哥的旧棉袄,我也要做新的棉袄穿。”张玉嬿的二儿子刘硕,把妈妈给他穿在身上的旧棉袄脱下扔在炕上后哭闹着对母亲说。
老三老四看二哥不穿旧棉袄,也跟着嚷嚷:“我也不要旧棉袄,我也要做新棉袄穿。”
孩子们的吵闹,张玉嬿怕被嫂子听见着急,她把房门紧紧关上,在刘硕的屁肤蛋子上狠狠掐了两下,又拿起被刘硕扔在炕上的旧棉袄,一边给刘硕穿衣服一边小声骂道:“不许哭,小王八犊子,一点不懂好赖,让你大娘听见多着急,再不穿我还掐你。”
刘硕真的没敢再闹,妈妈给他穿完衣服后,就躲到奶奶屋里去了。老三老四一看二哥被打,吓得早就跑没影了。
嫂子秋菊一家至从来到刘闯家后,热心肠的张玉嬿先把嫂子领到沈阳的一家中医院,找位八十多岁的老中医给嫂子看病。满头白发,长着两条长寿眉毛的老中医边给秋菊号脉边摇头说:“怎么才来看病呢?”
张玉嬿说:“她们刚从山东过来。”
老中医:“她的病当误了,要早来就不会这样的。现在给她先开几副中药吃,先控制一下,要是不往前发展,说明就见效了。”
张玉嬿背着嫂子问老中医:“她这病不能好了嘛?”
老中医沉思了半晌:“嗯,慢慢治疗吧!也许会出奇迹的。”
实际是,嫂子秋菊,丈夫的暴死,让她悲伤过度。与付老大结婚之后,生活的艰辛,又让她劳累过度。连挨累再操劳,日积月累,天长日久,现在她已经是重病缠身,说句不好听的话:“已经是病入膏肓了。”虽然刘闯夫妇不心痛钱,四处为她求医,经过多方的治疗,还是没有能够挽回秋菊的生命。在秋菊一家来到东北第三年冬天,秋菊就去逝了。秋菊在临终时对刘闯说:“二弟呀,这一家都交给你了。”说完,又拉着张玉嬿的手,用微弱的声音对张玉嬿说:“弟妹,让你多操心受累了。”
张玉嬿哭着说:“嫂子,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像自己亲生的儿女一样来抚养他们长大成人的。”
嫂子秋菊的去逝让刘闯更感到歉疚了,在刘闯看来,自己能有今天,是哥嫂用生命换来的。哥哥要是不死,嫂子也不会死得这么早,自己欠哥嫂一家的真是太多太多了。
刘闯和张玉嬿不负嫂子的重托,在秋菊的孩子们长大以后,把侄女小琴找个好人家给嫁了,还给了一笔丰厚的嫁妆,让侄子刘福学了一门裁缝的手艺,让刘东学了加工粉条的手艺,还历练他跟着刘闯学习经营管理,帮刘闯料理生意上的事,让他们都受益匪浅。
秋菊去逝以后,虽然付老大做了一件对不住刘家的事,但是,刘闯夫妇对嫂子与付老大生的两个儿子,因年龄小,先是送他们到私熟念书,因天资聪明,又好学上进,后来又被选拔进了奉天讲武堂。从讲武堂毕业以后都从军了,1949年,当了国民党军官的老大跟随蒋介石去了台湾。曾做过地下工作的老二,在解放战争中因策反一个旅的国民党兵弃暗投明而立了大功,成了中国革命的功臣。
那付老大究竟做了什么对不住刘家的事呢?事情原来是这样的,付老大来到刘家以后,因他腿脚不灵便,就让他管理粉条厂的仓库,秋菊活着的时侯,他在六家还兢兢业业一心朴实的干。当秋菊去世以后,他与赶车送货的车把势赵三串通起来,多装货,拉出去私自卖了平分。后来被刘闯发现,把他调离了库房。但看在去逝人秋菊的份上,并没有辞退他,让他去打扫厂房。付老大在刘家一直干到老去,他死后,因两个儿子不在身边,还是刘家把他发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