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偷父亲的烟

 

        我小时候非常爱听讲故事，这可能也与那个时代有关。那个时代我们那个地区还没有安电，现在的电视电脑等，那个年代我们农村人，连做梦都梦不到！别说是看电视电脑啊，就是看露天电影都非常费劲。那时公社放映队只在夏天，冬天农闲时，才给全公社十多个村子轮流放映电影。村子里要演一场电影，一部片子不定得演几天呢！因为是放映队自己带的老旧发电机，总爱出毛病，有时看一会就坏了，有时看一半就又坏了！夏天，一场电影演到下半夜是常有的事。特别是嘎嘎冷的冬天，发电机一旦坏了就很难修理，只能是坏了就停演。所以，有时，要演一部电影就得好几天的时间才能演完。
　　
　　看电影时非常热闹，因总也不演电影，一旦在哪个村子演电影了，三里五村的人除了老弱病残实在来不了的以外，几乎全来看，演电影的场地总会是黑压压的一片人挤人。去晚了，再个矮一点，就只能看别人的后脑勺了！夏天看电影，不但要挤出一身的臭汗，还要被蚊子咬，瞎蒙叮，烟味、大蒜味、大葱味连呛人，再熏人。冬天冰天雪地的嘎嘎冷，那时的人们哪像现在这样又是羽绒服，雪地棉等穿戴。大多数人穿的都是用已经穿了多少年的，旧棉花做的空心棉袄，空心棉裤，自家做的挤脸棉鞋，头上围着很薄的围巾，两只手往两个袖筒里一插，站在冰天雪地里时间一长，脚和手冻得都像被猫咬似的难受。就是这样人们也爱往那凑，每一部新片电影，放映队都得在每个村子轮流放映一遍，很多人跟着放映队走，一部片子不定得看多少遍呢！
　　
　　那时的人们，就是不看电影，也愿意去凑凑热闹。三里五村的大姑娘小伙子们，更把它看做是难得亮相和拓宽眼界，好与邻村异性交往的大好时机。都会把自己打扮得齐齐整整，漂漂亮亮的，利用看电影的机会搞对象的不在少数。每看完一场电影回来，人们很少会议论电影的故事情节，都爱讲一些，看电影时哪位小伙挨着哪个姑娘了！哪个姑娘被好几个小伙多看了！又有谁与谁看电影时溜边了！等等，花边新闻就会出来一大堆。
　　
　　记得，有一对正谈恋爱的青年人，利用看电影的机会，在玉米地里发生了性关系。小伙子因兴奋猛了一点，姑娘又是第一次，连紧张再加上处女膜的破裂，晕了过去，把小伙子吓得不知所措。叫来亲属等好几个人，找生产队长批准，用生产队里的大马车，把姑娘拉了回去。虽然，两个人都没说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成年人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我小时候上学时作业非常少，学生放学回家作业一会就写完了，大部分时间就是玩。一到夏天，因天热，蚊子又多，谁都不能早早睡觉。当夜幕降临时，孩子们就不能再疯了！有的听大人们唠嗑，有的躺在母亲的大腿上，让母亲用蒲扇连扇风再驱蚊子睡觉。大人们也因是农闲的时候，早早的吃完晚饭，三五成群的，在一堆用来熏蚊子，冒着浓烟的蒿草旁，东家长西家短，七个碟子八个碗的扯闲白，唠大嗑。
　　
　　与我们家只隔着一个院子，住着一户唐姓的娘俩，唐老太太是外地人，年轻时第一个丈夫就去世了，扔下两个孩子，大儿子被男方家留下了，她带着小儿子嫁给我村一个李姓人家的光棍。到李姓人家不几年，她的第二任丈夫又去逝了！后来她再想嫁，也没人敢要她了！都说她命硬，爱克夫！再加上唐老太太好吃懒做，庄户人家要是娶个好吃懒做的女人，日子就没个过好，这也是唐老太太后来再也嫁不出去的主要原因。
　　
　　再也嫁不出去的唐老太太，因好吃懒做，带着一个儿子，今天从这家借几斤米，明天从那家借一碟油，有时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过得总是紧紧巴巴。遍地都是蒿草，可娘俩谁也不去割一根。一到下半夜，就到别人家的柴垛偷柴禾。先是唐老太太自己去偷，后来儿子大了，就让儿子去偷，娘两个因偷柴禾被逮着，是常有的事。因偷点柴禾，不是什么大事，谁看见了，说一顿，或是骂上几句，再加上看他们娘俩也挺难的，也就作罢了。
　　
　　唐老太太还有一个嗜好，就是爱抽烟。那时抽烟的人，都是自己种旱烟。可是，唐老太太又懒，再加上没房子，借住在亲属家里，没有园田，她只能混烟抽。历来是烟酒不分家，大家坐到一块时，谁要是抽烟，都会礼节性地让上一让周围的人。唐老太太借这个机会，就能混到一根烟抽。
　　
　　唐老太太还有一个会混烟抽的高招，就是给我们小孩子讲故事，我们那个地方叫讲古迹儿。因夏天有蚊子，冬天夜又长，人们睡得都很晚，天黑了爱玩的孩子们也不能再疯了，我们就去听唐老太太讲古迹儿。夏天的晚上，唐老太太就坐在她住房的大门口，她做在中间，她的周围坐一圈小孩子，听她白话。一到冬天，因外面天冷，我们就去唐老太太家里，坐在炕头上，因怕费灯油，摸黑听唐老太太讲古迹儿。
　　
　　但听唐老太太讲古迹儿得有一个条件，每个人每次得给唐老太太带去一支烟。还没有分产到户的那个年代，旱烟也很中贵。因家家的小园田都要种点青菜吃，只有会抽烟的人家，才心疼胆疼的拿出一小块地来种旱烟。卷烟用的纸就是我们小学生写完作业的旧作业本。我们偷烟，都得背着大人，为了听唐老太太讲古迹儿，我总会背着大人去偷父亲的烟。实际上唐老太太并没有文化，讲不出什么好故事来，只是编一些鬼了、神了、多情郎、狐狸精等来糊弄我们。但在那个精神生活匮乏的年代，我们都听的津津有味！
　　
　　因总给唐老太太偷父亲的烟，难免不被大人发现，就少不了被臭骂上一顿。大人过分生气的时候，嘴巴子被拧一下子，屁肤被打两巴掌也是常有的事。至今一想起来，也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