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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文
[散文]此生欠下的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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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十多年了，如今每当我们姐弟仨再与母亲欢聚一堂，兴致勃勃包起饺子时，我们便情不止禁地想起此生欠下父亲的那顿饺子情债…… 父亲是地道的南方人，包饺子却有一手，这在我们小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的事。一来我们都相继出生在过苦日子的六十年代初，不久又经历了十年浩劫，家里生活异常艰苦；二来父亲是粮运车队的司机，成天在外跑运粮，起早贪黑难得有几个休息日。八十年代，劳累了三十多年的父亲终于退休了，我们姐弟仨合计好好为他庆祝一下，我们问父母怎样庆祝，父亲思考一了一下，说：“咱们也学北方人包顿饺子吃。”我们甚是惊疑，从未包过饺子，能行吗？父亲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只要肯学，不难学会。”于是，我们姐弟仨分工，姐姐上街买肉、面粉和葱；哥哥向人家去借擀面棒、面板；妈妈与我和面。从和面剁肉到擀面皮都是父亲亲自动手做的，到了包饺子时，我们认为不难了，将肉馅放在面皮上，用手一捏一捏，谁知放在面板上饺子就是立不起来。我们只得把目光投向父亲，只见父亲撩起衣袖，熟练地将肉馅放在面皮上，然后用手轻轻一捏，饺子便棱角分明，个个饱满，放在面板上活像威武壮士。看着我们十分诧异的脸，妈妈便告诉我们：新中国刚解放，贫困山区的孤儿——你爸就参加了解放军，那年朝鲜半岛狼烟初起，你爸所在的部队就开往黑龙江，再后就参加了抗美援朝。当时集训在东北时，连队经常包饺子，你爸好学，包饺子水平不亚于北方人。那一天，我们全家吃着父亲包的香喷喷的饺子，心情像过年一样快乐。从那以后好些年，一到节假日，父亲就张罗包饺子给我们吃。 后来，我们姐弟仨相继成了家，工作忙了，又有了孩子拖累，回家的次数少了，也就很难去吃父亲包的饺子。 有一天，住在父亲对面楼房的哥哥兴冲冲地了跑到父亲家借擀面棒和面板，哥说孩子的佬爷要来，得赶紧准备包饺子。哥刚走，父亲得意开来，对妈说：“大儿子接班了，我们可以享清福吃现成的了。”妈故意逗他：“那不赶紧叫你大女儿和小儿子过来。”父亲叹了声息，颇有顾虑道：“他们是很久没回来了，咋不想与他们团聚，只是他们太忙，况且大儿子住房又小。”爸妈就这样边看电视边等着大儿子叫他们去吃饺子，可这一等就是晚上八点多了，妈妈泄气了，准备下厨做饭，父亲仍不服气，嘴里不停嘀咕着：“兴许他家人多，待会儿他准会送大碗饺子给我们的。”那晚，俩老就这样看着墙上的时钟，心存企盼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次日一早，哥笑嘻嘻地送来面板和擀面棒，并吹嘘道：“昨晚老爷子全家都来了，老人家是北方人，但吃完我包的饺子都连连称好，说我包得特地道。”哥说完便匆匆走了，而父亲看着那沾满面粉的擀面棒沉思了很久很久…… 九十年代初，父亲因肝癌病危住进了医院，我们姐弟仨这才放下手上的工作匆忙赶到医院，躺在病床上很是虚弱的父亲微微有些激动，拉着我们的手，询问起我们的工作来，见我们都称好，他才放下心来，便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你们都是孩子的父母了，身上担子重了……我的病怕是好不了啦，我以后不在时，你们一定记得多抽空回家走走，陪陪你妈包包饺子……你们包得饺子不赖，但还不够，一定要记住包饺子真正的喻意：那是代表我们阖家团圆……我们姐弟仨都含着内疚的泪水，纷纷表示等老人家病好后我们姐弟仨一定好好包顿饺子给他老人家吃。父亲才微微点点头，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然而，病魔残酷，等父亲回到家时竟是他老人家与我们诀别，临死之际，他老人家仍是面带微笑面对我们…… 父亲虽然心怀满足地离开了人世，我们却心存愧疚。从那以后，无论我们节假日多忙都会抽身赶回去与母亲团聚，我们总想欠下父亲的太多，不能再欠母亲的；然而，父亲临终也没吃上我们包的饺子宴。如今，每当我们再与母亲在一起吃着饺子时，我们每个人都有些酸楚，我们欠下父亲的又何止一顿饺子，还有很多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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