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沸沸扬扬的洛阳性奴事件曝光后让很多人把目光投向了曾经为多数人所不齿的边缘人群,有不
少团体和个人都呼吁关注和尊重边缘群体。很久以来,不管人们是鄙视还是同情,亦或是从来不管不问的漠视,边缘群体始终在我们的周围存在着,在每个城市的角
落里都有她们的身影,她们同每个人一样用努力求取生存,只不过谋生的方式不同而已。
去年的博客中我曾写过一个曾经沦为风尘女子的女孩为了跟一个值得她爱的男子结婚而请求我为其安排处女膜修复手术的故事,很多人看了那篇博文都表示
了对那个女孩的理解和支持,尽管也有个别人将她的行为视为一种不道德的欺骗,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能够完全获得所有人的赞同,即便是你拿着钱
当街发放,也一定会有人骂你脑袋有问题。所以就大多数人的观念来看,那个女孩为了追求幸福,为了给心爱的人一种幸福的感觉,请医生为她恢复女儿身,是一种
可以被理解的善意的欺骗。更早一些时候,其实我还接触过另一个女孩子,她同样是一个在北京从事边缘职业的东北女孩,她来找我的时候脸上和手臂上都是旧伤,
她的要求很简单,希望我能把那些伤痕都去掉,丝毫不留。
我至今都没办法忘记那个场景,当女孩子卷起袖管的时候,胳膊上大大小小足有三四十处烫伤,一眼就能看出是烟头烫出来的;二档女孩脱掉衣服之后,我
的震惊不亚于大白天看到一具残破的尸体。她的脊背上各种伤痕交错斑驳,淤青、烫伤、割裂伤、咬痕等等能想到的伤几乎都印在看上去支离破碎但却依旧白皙的背
上,等到姑娘转过身来,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个乳房上面结着重重叠叠的血痂,不知道曾经几度受伤又是多少次在愈合过程中反复受伤。
我做了这么久医生,从没见过那么严重的损伤,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除了上身和面部,双腿上的伤痕几乎延伸到女孩子最私密的部位,她下体的
毛被剃光了,几处旧伤显得格外扎眼。在女孩子没说那些伤的来路的时候,我几乎想不出有什么人能把一个年轻女子折磨成那个样子,我只知道,那些伤都是人为造
成的,而且应该持续了很长时间,以至于伤口结痂一层压着一层。
女孩不肯说那些伤的来历,只是要求我尽可能帮她修复。我一遍又一遍地摇头,不是不愿意帮她,而是我根本不知道如何修补那么多伤痕,需要多长时间,
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她彻底恢复如初。去疤痕看似最简单的治疗,有时候甚至不用手术,但其实在众多整形外科项目中,祛疤是难度最大的治疗项目之一,如果疤痕形
成时间过久或者重复受伤造成,甚至都没有完全恢复本来面貌的可能。
我很少主动问起患者的患病来由,尤其是身体和五官有了缺陷的病人;但这一次我必须知道女孩的伤是如何形成的,不难想象,这样重的伤势背后一定有着
外人很难想到的辛酸和苦难。由于我不同意就此给她治疗,女孩子犹豫了很久之后最终没告诉我,选择了默默离开。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都在问自己,就那么拒绝一
个病人,是不是做的很不对。大概五六天之后,她又来了,这次选择了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我,因为她去了很多小医院,那些医院没有能力处理她的病患,去了几家正
规的大医院,医生同样需要知道伤势是如何形成的。思前想后之后,女孩选择了我。
那时候正是这个个头很高的东北姑娘到北京的第七年,那七年中她除了最初两个月在理发店当学徒之外,接下来的时间都从事着皮肉营生,从最初的街边小
发廊按摩女到后来做大酒店的公关小姐,她几乎在所有规模和档次的情色场所都呆过一阵子,始终不曾变过的就是她谋生的方式:用笑脸和自己的身体换取金钱。她
有很多男朋友,有的是依靠她这样的女人吃饭的皮条客,有的是混迹城市的无业者,也有大公司的主管级骨干,无论他们是否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和工作,她都无一例
外地同他们玩着成年人之间最简单的游戏,她说那是为了享受真正的男欢女爱,因为她和所有男朋友之间没有任何金钱交易,无论是否真心,起码那种欢爱不是交
易。
有一回一个曾经光顾过她的客人带她外出,那便是恶梦的开始。当肉体和金钱之间的交易在一间简陋的筒子楼小屋里结束之后,她再也没能出去,那个男人
将他锁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漆黑的厨房里,除了两三天过来清理一次便溺之外,剩下的见面就是变着法儿蹂躏她。她不知道被关了多久,没不知道被打晕过多少次,更
加不知道日复一日的黑暗中被那个人和他带来的男人们暴虐地蹂躏过多少回。她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有时候下体被撕裂了连小便都会疼得浑身抽搐。她声嘶力竭地
喊,用力砸厚厚的水泥墙,但除了前去蹂躏她的人之外,从来没人到过那间黑漆漆的厨房。那间破旧的厨房里有好几副案板和灶头,看得出来是曾经竹筒子楼的居民
共同的厨房,但她没发现一把道具,仅有的一个煤气罐也是空的,不然她早就选择了自杀,她说:“我活得比死了难受一万倍!”
终于有一天半夜她被人蒙上眼睛带到了屋子外面,送到一辆车上,车子开到了很远的地方,就在车上还有个男子试图跟她发生关系,最终因为她的下身溃
烂,那人看见后没有了兴致才得以幸免。那几个人将她丢到了远郊区,开着车离去,她又高兴又害怕,不辨方向地跌跌撞撞奔跑着离开了那里,找到一家小店跪着求
人家接电话给她用,打通姐妹的电话的那个瞬间她差点哭得昏死过去……
伤痕累累的女孩在姐妹的住处休息了几天,她也没敢报警,她说她们这样的人得
罪不起坏人,有事儿也不敢警察,见了警察躲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自投罗网。她曾经想过找人去收拾那几个作恶的家伙,但她平模糊的记忆找到那个筒子楼的时
候,那里早已拆成平地,她根本不知道曾经关押她的是不是这里,又是哪个房间。
我知道了她的遭遇,却最终没有给她治疗,因为她伤太过严重,非整形医院能够处理。她将自己做小姐五六年的积蓄都拿出来,唯希望我能帮她,而我能帮
助这个可怜女子的只能是给她推荐认识的最好的烧伤科和外科医生医生。推荐给她的专家最终没能等到那个女孩,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最终选择了怎样的
方式和途径治疗身上的伤,只是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心里总觉得余悸未平,总希望着那个可怜的边缘女子能够治好伤痛,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和信心。
近来看到洛阳性奴事件的报道,又想起旧事,仍然希望那个女孩平安、幸福,尽管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