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的作法只所以使得一起飞行事故演变成一场政治危机,就是因为政府官方在前台的表演加重了权威性而忽略了专业性。在例行的媒体会上发布信息的,从最初的马来西亚航空公司发言人到 CEO,再到政府国防部长兼代理交通部长,最后直到政府最高层的总理。这个演变过程使得权威性进一步升级,却使得专业性进一步降低。尤其是纳吉布总理宣布重大信息时更是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并且又取消了接下来用以回答媒体提问的原定的日常媒体会。这就把本来是想表现马来西亚政府极其重视并且负责的良苦用心变成了掩盖真相的政治阴谋,给劫机说与阴谋论提供了巨大的想象空间。
如果一直用马航发言人与马国发言人可不可以?当然可以,而且效果可能会更好。因为飞行事故所涉及的数据分析与组织搜救等等各个方面都是属于非常专业的领域,无论是公司 CEO 还是政府高官都不一定是这些专业领域的专家。尤其是政府总理,更有可能是通才而不是专家。由政府总理亲自发布运用超过一般专业的最新分析方法而得出的非定论研判结果,实在是失算。即使是由国防部长兼代理交通部长来发布也不合适,国防部长无法提供军方数据只能让外界猜测是军方在隐藏数据。更为严重的是,外界可以根据国防部长与政府总理的家族关系而无限联想。
希山慕丁是何许人也?从专业背景上讲,他是一位法律专家,而且还是出自世界名校的法律专家。从家族背景上讲,他就更不是一般的官员。希山的祖父是马来西亚执政党的创始人,希山的父亲是马来西亚的第三任总理,希山的堂兄就是现任总理纳吉布。而纳吉布的父亲又是马来西亚的第二任总理,当然也是第三任总理的侄子。纳吉布就是前任国防部长,现任国防部长则是希山。外界的推测是,希山慕丁将接替他的堂兄纳吉布成为下任总理。
从希山与纳吉布的家族关系来看,一起飞行事故的调查被一个家族控制的一个政府全面控制。这样的局面,会让外界如何猜想?政治阴谋论不是一个不可想象的事情。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由总理亲自指定自己家族的要员亲临第一线来处理一起飞行事故,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政府最高层对这起飞行事故的高度重视?当然也不是不可以这样来理解。问题是,外界对政府的猜测是由政府的愿望引导还是由政府的言行引导?从三个星期来的演变过程来看,外界的言论完全被马来西亚政府的言行所误导。
比较合适的作法是,由一位固定的政府发言人与随需要而召集的两三位有关专家按时与媒体沟通。通报搜救进展,解答相关问题。技术方面的问题可由专家回答,有关军方与警方的问题则由政府发言人回答。希山与纳吉布则可以通过接受记者独家采访的方式来表达政府的态度,没有必要每天站在媒体面前接受质询。高官与总理每天都在前台照本宣科,这不但不利于权威性,反而削弱了权威性。试想,如果连权威人物都回答不了某些问题,那某些问题就严重到了要不无法解决,要不就是刻意隐瞒真相。目前的问题就是这样,中国乘客家属宁愿相信马来西亚政府欺骗他们,而不愿相信马国政府面对新数据与新技术束手无策。道理很简单,中国乘客家属根本就不了解马来西亚的政府体制。
在体制内解决问题,这是中国内地比较常用的方式。中国乘客家属的又哭又骂也反映了这句话的实用性。由于中国内地的体制决定了解决问题的途径,因此法律部门在中国内地可能不是人们寻求解决问题的首选渠道。政府部门大概才是公认的第一选择,甚至是唯一选择。当马来西亚政府部门的最高领导在没有给出证据的情况下就宣布全部乘客已经失去了生命,那中国乘客家属还有什么指望?所以,纳吉布总理的宣布就等于是把中国乘客家属逼上了绝路。要不交出尸体,要不交出活人。什么都不交,那就是阴谋。除了上访,中国乘客家属大概没有其他有效的途径来讨还公道。对于中国乘客家属来说,这种解决问题的思路在中国内地也许行得通,但在解决国际间的飞行事故问题时也许不会奏效。
马来西亚国防部长兼代理交通部长希山慕丁虽然是法律专家,但不敢肯定他就一定会按法律来合理合法的给中国乘客家属主持公道。讨还公道,查出真相,合理赔偿,这些对乘客家属来说是个人利益。但对希山来说就不是个人利益,而是国家利益。维护国家利益是政府官员的责任,希山理所当然要为马来西亚尽可能地减轻责任。马来西亚的责任减轻了,中国乘客家属的赔偿也就减少了。
中国乘客家属不可能老是呆在吉隆坡抗议,他们也无处去上访。他们必须尽快地选择正确而有效的途径来争取与维护他们的最大权益,最佳途径也许就是希山所熟悉的法律途径。可以肯定的是,希山绝不会帮助中国乘客家属打官司。能够帮助中国乘客家属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的最佳人选,就现阶段而言,可能只有中国政府。
中国政府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搜寻失踪的 MH370 航班客机,其次是运用所有的手段来查找真相。这是政府不可推卸的责任,也是中国政府一直在努力不懈去完成的使命。到目前为止,全世界对中国政府的工作与工作效率有目共睹,所运用的手段与调度的力量前所未有。但是,对于中国乘客家属的关怀不能够仅仅限于救乘客,也要扩展到帮家属。引导家属尽快地走上正确且有效的途径来解决赔偿问题也是中国政府不应该忽视的义务。
虽然中国乘客家属需要中国政府的支持来争取与维护自己的权益,但中国政府不一定非要派政府官员来具体履行帮助中国乘客家属的义务。中国政府可以委托中国的非政府组织来直接与中国乘客家属合作,让中国的民间力量充分发挥作用。给中国民间的法律组织更多的机会参与解决国际间的法律问题,不仅可以更加直接有效的帮助中国公民,也可以促进中国的法治社会的建设。中国政府在这方面适当适量地投入一些前期费用是完全值得的。这些费用的投入不仅有利于为公民争取最大利益,也有利于加快法制社会的基础建设。真可谓一举两得。
尽管真相还没有揭开,但赔偿预案可以准备多种方案。中国民间的法律组织也许还不具备这种力量,中国政府在前期费用的投入方面可以适当的予以支持。这些费用将来也可以通过索赔让负责赔偿的有关方面负担。如果能得到中国政府的支持,中国乘客家属也许就会觉得有依靠。这也比较符合中国民间习惯于上访解决问题的心态。如果这样,那么中国乘客家属的情绪就会逐渐恢复理性。尤其是在了解到历来解决这类问题的时间都是需要一个相当长的时期以后,中国政府的支持会让中国乘客家属感到放心。无论如何,就目前而言,安抚中国乘客家属的情绪,以理智的方式表达诉求,用理性的方式解决问题,这是当务之急。
更重要的是,自从纳吉布总理用非专业的态度与方式宣布了飞行事的到结果以后,现在应该是让专业人员走到前台的时候了。中马双方应该让更多的专业人员出面解答破案与结案的各类问题,更应该让专业人员出面来洽谈中国乘客家属的赔偿问题。必须要让中国乘客家属明白,解决这类问题首先是一个技术问题,其次是一个法律问题,最后才是一个政治问题。当问题的解决在技术与法律层面无法取得进展的时候,政治因素才进场干预。目前,中国乘客家属应该冷静地坐下来,听听法律专家的意见。政府部门与政府官员应该把主要精力更多地放在协调搜救与侦破方面的艰巨任务。把技术问题交给技术专家去解答,把法律问题交给法律专家去解答。
必须要强调的是,政府高官天天在前台表演未必对解决问题有更大的帮助,有时却会适得其反。尤其是像马来西亚政府这种操作模式,一个家族经营的一个政府,其效率之高与效果之差可能都是难以想象的。让专业人员走到前台来应对公众与媒体的质疑,其效率与效果也许会获得比较专业的评价。
作者:華琅根
時間:二零一四年三月二十八日
首發:美國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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