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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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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百慕大我很希望遇见一位讲汉语的本地人,在街头遇见陈先生时,我故意微笑着用中国话说“您好”,结果他真的用中国话回答,真是太高兴了,因为用英语和本地人聊天太费劲,只能明白一些最简单的话。陈先生开朗健谈,而且没有大陆人的警惕性或城府,问他啥他就说,好像思想特简单,我想这是人家的生活环境养成的,就像纽约街头河边的野鸟松鼠不怕人一样,呵呵,让他听听老/毕的故事他就长知识了。
陈先生是马来西亚华人,来百慕大做厨师已经二十年了。他在马来西亚时就会说华语、英语和马来语,所以在英国属地百慕大生存毫无困难。百慕大的国家法定最低工资标准是每小时20美元(百慕大元等值),他说各个企业基本上都按这个规定执行,但是外来的打工者也有挣不到这个数额的,本地户口的人一般最低能挣每小时25元。
陈先生对自己的工作和生存状态很满意,他在一家百慕大风味的饭馆做大厨,老板是一位百慕大本地的黑人先生,老板对他很好,还承担了他租房子的费用。当地新来的打工者一般四个人合租一间房,每间房每月房租大约1000元,而他能够自己独享一间房,在打工者里面属于境况很不错的了。他每天工作8小时,每周日休息一天,24天就是192小时,按每月工作200小时算,如果他拿本地人的公认最低工资就是每月5000元,实际上大厨的工资比清洁工、洗碗工至少得高一倍吧,所以他对自己的收入很满意。
他的太太和孩子都在马来西亚生活,只有他自己在百慕大,他一般三年才回一趟马来西亚,他说,路太远了!按百慕大国家法律,合法定居10年就可以加入百慕大籍,有了百慕大国籍可以同时申领一本百慕大护照和一本英国护照,哈哈,多好啊,想去哪儿去哪儿,可他还是拿的马来西亚护照,因为他想将来回马来西亚养老。
他今年52岁,原来在马来西亚就参加了工作,所以到55岁可以申领马来西亚退休金,我没细问,我估计他是像中国人在中国一样,虽然没有打工单位,但是可以作为个体劳动者或是所谓“灵活就业人员”坚持每月按时缴纳社保费。百慕大是60岁退休,就算他退休后回马来西亚生活,因为他一直依法纳税,百慕大政府会把退休金按月寄给他。
问起他在马来西亚的生活,他笑着说,我不爱读书,17岁就出去打工了。我问他祖先是怎样去的马来西亚,他说他的爸爸其实是他的养父,养父是一个逃兵。我很惊讶他这样说,就问他是怎样的逃兵呢,他说他的养父原先在中国大陆,1949年逃跑到了马来西亚,我说那你养父在中国大陆是不是当的国民党的兵,也叫国军啊,他说那他都不懂,就知道养父说他老家在中国福建省的夏文,夏天的夏,我说没听说一个地方叫夏文,是不是厦门啊,他说对对对,就是厦门。他说养父逃到马来西亚后娶了一个马来族女人,也就是他的养母,他们多年没有孩子,就在他六七岁时领养了他。他很遗憾地说,养父非常想念在中国的家人,可是一直到死,终于没有机会回到老家看一看。
告别了陈先生,我继续在百慕大的大街小巷里淌漾,身边走过各种肤色各个民族的人,他们平静而文雅,不时有人对你微微一笑。夕阳暖暖地抹在百慕大特有的白色屋顶上,海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一只海鸥从我眼前掠过奔向大海,我不禁回想起陈先生养父的故事,又为大时代里小人物沙尘一般风过无痕的命运感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