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全本红楼梦的出版者程伟元

编剧赵华


    程伟元（约1745-1818），生于苏州诗书官宦家庭，字小泉，沈阳“程记书坊”主人，杰出的文学出版家，中国最伟大小说家曹頫所著 120回 “全本红楼梦”（石头记）的搜集、整理和出版者。

    程伟元功名无考，一生未仕，生平资料稀见，仅知乾隆末寓居北京，嘉庆五年至七年（1800-1802），被清太宗皇太极后裔、盛京将军晋昌延聘为幕僚（师 爷），随爱新觉罗•晋昌至盛京（沈阳）佐理奏牍。程伟元学识渊博，工诗善画，长于书法，多才多艺，与晋昌时相唱和，曾为晋昌编纂《且住草堂诗稿》出版，同 时还任教于盛京最高学府“萃升书院”，后留居辽东。[1]

    程伟元给晋昌做幕僚之前寓居北京时，曾以数年之功竭力访求、搜罗“原本目录一百二十卷”的匿名作者抄本小说“石头记”后40回抄本。天遂人愿，竟先后重价 购得近40卷（20余卷＋10余卷）原作残稿，使整部小说“前后起伏”基本“接榫”，乃大喜过望，“同友人细加厘剔，截长补短，抄成全部，复为镌版”，公 开出版了120回“全本石头记”，并首次名之为“红楼梦”，以区别于早经“庙市”不胫而走于京城的80回残本“石头记”。

    程伟元120回“全本红楼梦”的出版，结束了石头记仅以“80回残本”行世的危急局面，为保全“全本红楼梦”国宝，使之风靡全国并迅速流传海外，立下了不 朽巨功。可惜后来坊刻“评点本红楼梦”盛行，加之首印不多，程伟元的 120回全本红楼梦“刻本”逐渐湮灭，至今尚未被发现。1920年代突然冒出来的非“刻本”活字摆印红楼梦，即带高鹗伪“叙”的所谓“程甲本”和“程乙 本”，均为古籍贩假奸商陶洙改篡坊刻“评点本”炮制的伪本。[2]

    嘉庆七年冬程伟元不再做盛京将军晋昌幕僚之后，得到晋昌的赞助，在盛京天佑门（今沈阳市小南门）创办了“程记书坊”，继续其刻书事业，成为沈阳最早的书店 和“出版社”。程记书坊乃前店后厂，印刷、出版，批发、零售兼营。嘉庆23年（1818）程伟元去世后，程记书坊由其后人接办，一直经营到清末。

    不知何故，程伟元似乎并未在沈阳重刻和销售其一手出版的 120回全本红楼梦。原因可能是当时“重武轻文”的盛京乃“文化沙漠”，顶级文学作品缺少知音，先要以通俗文学“启蒙”。如程记书坊创立不久，便刊刻、销 售了日后深得关东人喜爱的曲艺作品“子弟书”。直到百年之后光绪末年的20世纪初，程记书坊刻印的“子弟书”还在广泛销售，并发行东北三省和北京等地。直 至光绪32年（1906），程记书坊还在刻印、出售演述杜十娘故事的子弟书《青楼遗恨》。

    “子弟书”又称“清音子弟书”，是清代八旗子弟创作的“鼓词”类曲艺作品，雍正年间产生于北京，乾隆年间广为流行，嘉庆年间由程伟元传入盛京。子弟书多取 材于明清小说、戏曲，也有些反映清代现实生活的作品，词句典雅工整，合辙押韵，没有说白，曲调优美动听。演唱子弟书的人手持八角鼓，另有人操三弦伴奏。子 弟书分东韵、西韵两调。在北京地区演唱的是“西韵”子弟书，在盛京演唱的是“东韵”子弟书。嘉庆年间，盛京的“子弟书”作家主要有缪公恩、裕瑞、程伟元等 人。但程伟元的作品似未流传下来。

    程伟元曾积极参与时任“盛京礼部右翼官学”助教的缪公恩和曾任“辅国公”的裕瑞（著有《恩和堂诗集》）等人发起、并得到晋昌赞助的“芝兰诗社”活动。芝兰 诗社的文人时常集会，吟诗唱和，作书绘画，创作了许多吟咏盛京风光的诗篇，使一向重武轻文的满清“陪都”盛京文风大振，实开风气之先。

    程伟元有遗画5件，遗文两篇。“红黎主人”晋昌曾诗赞程伟元“文章妙手称君最，我早闻名信不虚”。[3]但“文章妙手”程伟元流传后世的文章仅两篇。除了如雷贯耳的红楼梦之《序》，另一篇即为盛京将军晋昌《且住草堂诗稿》所作的《且住草堂诗稿跋》。全文如下：

    宽而静、柔而正者，宜歌《颂》。广大而静疎、达而信者，宜歌《大雅》。恭俭而好礼者，宜歌《小雅》。正直而静、廉而谦者，宜歌《风》。肆直而慈爱者，宜歌《商》。温良而能断者，宜歌《齐》。[4]

    红黎主人性体具备、歌咏咸宜。当歌诗之时，余未之见。及至庚申岁出镇留都，延余入幕，始闻日述吟咏数十篇，具得性情之正，知于诗学也深矣。惜乎概未留稿。 后于政事余闲，陶情适性，间尝题咏。或与沧云学使诸公酬倡之间，援笔立就，无事点窜。尝自谓不计工拙。然受而读之，一往情深，醰醰有味，固非寻章摘句者所 可同日语。其殆出于天性者然耶？于是窃为留稿百余篇。主人瞥见，几欲攫而焚之。谓余曰：我非能诗者也。亦非欲秘其诗者也。鸣时发声，随付落花流水而已。若 留简编，毋乃遗讥于大雅？余曰：诗以道性情。性情得真，章句自在。苟独取其词，何妨如他稿之伐毛洗髓、任失其真？余所欲留者，不为词句之妙，而为性情之 宜，留备闲窗翻阅，以证师乙所论。其于歌诗之宜，何如也。时在嘉庆壬戌涂月朔 小泉程伟元谨跋（嘉庆壬戌涂月朔，即嘉庆七年[1802]农历十二月初一日）

    嘉庆七年（1802）冬晋昌进京办事时，程伟元曾作诗30首赠行。晋昌也步其诗韵，和诗30首。晋昌力赞程伟元的诗“新诗清润胜琅玕”，“瑶章三复见清新”，“赠言卅韵写来真”。可惜程伟元的诗作，一首也没有流传下来。

    赵  华
    2014年9月27日于上海三然斋

【注】
[1] 《沈阳最早的书店程记书坊和其创始人程伟元》
http://www.chinahexie.org.cn/a/zixun/wenhuaguanzhu/2011/0527/13161.html
[2]《关于红楼梦研究的终极说明》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4c11510101hiyh.html
[3]《程伟元简介》http://qfshy2005.blog.163.com/blog/static/949861142008926102318362/
[4] 这段话即后文所提先秦时鲁国乐师“师乙”与子贡探讨之乐理，载于《礼记•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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