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始讲话,语言就结束了。当我开始学习别人讲话,就将面临和语言分道扬镳。在这些语言背后,我从来都是观察者的替身,而非观察者本身。我一直在为这样的区分做最后的努力,但往往事与愿违,毕竟还是结束了,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像是对着语言抗争的一面墙壁,又像是排斥锤子的一根生锈的铁钉。当我小心地躲藏起来,就会有更多的人出现,像是一个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从来都不会告诉任何人。当这一切成为内心的负担,就会被一些微小的事物压得喘不过气来,我们站在很远的地方,并与自己架起来了一座桥。我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只是冥冥中在一个个失败的语言面前,不断遭遇自己,这已经是发生在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每个人都面临着一种遭遇,从未间断的一种遭遇。
这不是任何人所期望的,但这是真实的。在我渴望将这种真相背后的世界,用一支笔描画出来,像是在描画一块饼干,当这块饼干不复存在的时候,我就会伸出双手迎接它们。而生活就在还未来得及揭开面纱的瞬间,一群人已失去了表达的能力,这不是一张纸的疏忽,更非一支笔的责任。当我走出这段往事,一切才真正回到了开始,像是无数剪影组成的,我从此就失去了眼睛。在我离开自己的身体之后,才真正认识了这样的一群人,我们都在彼此的身体停留太久了。我们一直在重复一句话,就像是自己的脚印一样重要,而最终还是被遗忘了。这是每个人所面临的遭遇,谁也不愿向人们请示彼此内心的秘密。就像是一块突兀的石头,当敲打它时,就会发出历史的回响,我们越发对此产生浓厚的兴趣,这并非源于自身,而是我们所遭遇的共同的石头,我们砸碎了自己。
当我们脱离了语言的束缚,才真正理解了语言,像是排斥思想的词语,被纷纷推向刑场。当这场遭遇被供奉起来,就能看到上帝了。我们依然在寻找,像是听见什么或看见什么,但所有的遭遇都不再为心所动,这是影子一样的的遭遇。贮藏起来的秘密,渐渐被更多的人发现,这是世俗的力量,你无法将这种高高在上的人们与自己拉近距离,于是你疏远他们,就像是疏远自己。当我从影子里逃走,就会被众多的光芒刺伤,这是尘世的遭遇。当我再次疏远语言,就会有一群人前簇后拥,然后抛弃我,这是手与手的契约。没有人可以分清楚这面镜子背后的故事,我索性藏在镜子里,成为众人寻觅的对象。当我开始质疑一切的存在,就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辩解,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这是一种不可接近的遭遇,像是我们遭遇了彼此,就不再认识对方了,这是陌生的世界,从来都没有人的出现。所有人都被迫堵上嘴巴并遗弃嘴巴,我们被囚禁在笼子里。
——摘自《语默文集》之诗集《天空的肖像》(2000年——2004年)(语默 著)序言《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