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臧修臣：煉史為詩 以詩詠史

沉 沙

      ［《作家報》王正鵬主編專稿］生活中的臧修臣，是一個保持軍人風度的地方政法首長，兼任著一座城市拆遷建設的重任，辦事雷厲風行，鐵面無私，但又儒雅謙和、平易近人。他的詩人身份半隱半露，很少為人所識。他博古通今，存亡繼絕，歷時八年創作完成的《中國史詩》、《中華文學史詩》、《中國大時代》、《鄧小平史詩》、《軍魂》等數萬行新古體長篇史詩系列，上接千年史詩傳統，下開一代新風。

詩歌是語言的藝術，是時代和民族的心靈史。史詩是詩歌中一種莊嚴的文學體裁，“史詩”在語文學的意義中，多指虛構的背景龐大、人物眾多、時間跨度長的敍事作品。“傳統史詩”內容多為民間傳說或歌頌英雄功績的長篇敍事詩，它涉及的主題包括歷史事件、民族、宗教或傳說。現代史詩也採取長詩的形式，對歷史進程及歷史事件進行抒情的把握，展現出一個民族的時代精神乃至人類精神。西方詩歌以長篇史詩見長，西方史詩從最早荷馬的《奧德賽》、維吉爾的《埃涅阿斯》、但丁的《神曲》，到彌爾頓的《失樂園》，不斷傳承和發展，如一條小溪在歷史的長河中往前流淌，逐漸形成了氣勢磅礴的滔滔江河。現當代史詩中的艾茲拉·龐德的《詩章》和艾略特的《荒原》等成為世界詩歌史上的經典之作。我國歷來以詩國著稱，擁有世界上最豐富寶貴的詩歌遺產，但一向以“言志”、“緣情”為主，長篇史詩和敍事詩歷來不多，更沒有一部全景式展現中華民族發展歷史的民族史詩。《格薩爾》、《江格爾》、《瑪納斯》和《黑暗傳》是我國古代民間藝人長期口頭傳唱，經過反復加工潤色的史詩。臧修臣對史詩情有獨鐘，融貫中西，借古開今，採用古詩體三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及騷體的傳統形式和比興賦、直接鋪陳的手法，敍述歷史事件，以詩歌的形式構成一幅幅鮮活的、波瀾壯闊的巨幅畫卷，以其體大精深之作建立起新古體長篇史詩的審美價值取向，其原創力來自傳統，又創造了新的傳統，融傳統于創造，于創新中見傳統。

        臧修臣的《中華史詩》長達一萬五千餘行，時間跨度最大，從遠古時期三皇五帝的原始社會，到夏、商、周奴隸社會，到清王朝封建制度滅亡，以七言排律加注釋的形式，吟詠了中華民族的史前史和有文字記載以來近五千年的歷史變遷。它的內容涵蓋面廣，每一朝代的興衰榮辱演變過程中關乎民族、政治、經濟、文化、宗教、軍事等各個方面的重大歷史事件，不乏詩美的敍述和哲思的洞見。

       《中國文學史詩》是臧修臣大膽的創新之作，這部文學史詩採用古詩體的傳統形式，詩意地再現了中國文學的發展歷程，作品有氣象，有激情，有文采，有學理，情理結合，絲絲入扣，以獨特的視角，對中國古典文學進行了新的把脈、梳理和闡釋。

        長詩《燕趙之魂》是詩人繼《中華史詩》、《鄧小平史詩》和《中國文學史詩》之後的一項宏大的“史詩”工程，與前三部著作不同的是，這一首長詩，其實是由短詩聯綴而成的“組詩”，以《燕趙魂》為“開篇”，從《燕趙精神淵源深》、《魂魄崛起始祖帝》到《千古悲壯士荊軻》、《長城萬里中華魂》，直至《革命先驅李大釗》、《鳳凰涅磐崛唐山》，千年史話，百篇頌歌，或高昂，或低回，或深沉，或清麗，交匯而成一曲雄渾的合唱。燕趙魂魄是中華民族精神和魂魄的具體體現，詩人以滿腔熱情禮贊的燕趙之魂，也是中華文化之魂。

        臧修臣已完成多卷長篇史詩，正在進行創作中的《奠基—新中國的禮炮》即將完稿，此後，他還將推出《論語史詩》、《老子史詩》等。臧修臣煉史為詩，以詩詠史，他在我國悠久的傳統歷史文化中發現了新的元素，注入了新的生命。“作《易》者其有憂患乎?”（《易-系辭》）人類優秀文化莫不出於憂患。有良知的知識份子無不對當今世界日益彌漫的功利主義和物資救贖主義深懷憂慮。今天，我們除了物欲的滿足，還需要德性的自我肯定和精神的安頓。經濟起飛，文化自立，這是21世紀中華民族面臨的機遇和挑戰。不僅中國如此，東方如此，今天整個人類都生活在現代性危機之中，美國學者賈雷德-戴蒙德曾說：“我們第一次面臨全球崩潰的危機”。人們正努力從軸心時代文明和宗教中尋求解藥，我國古代文化包括整個人類的思想文化給我們留下的寶貴的精神文化遺產，能夠提供今天我們所需要的思想和智慧。中國人要承擔起對於地球和人類的責任，在當前全球危機的處境下為人類貢獻出自己的智慧，取決於我們在自己的傳統文化中浴火重生。因此，臧修臣體究我國傳統歷史文化的開新之作，無疑為我們尋找和重建人類精神家園開闢一條新思路，探索一種新形式。

       細讀臧修臣新古體長篇史詩系列，詩人將漫長的歷史以古體格律的形式呈現在我們面前，以個人化的歷史想像力和個性化的言說方式彰顯出一個詩人的歷史意識、知識份子情懷與民間立場，可吟可詠，賞心悅目、盪氣迴腸、詩意昂然。其作品並沒有因為涉及重大歷史題材而流於空泛，也沒有因為宏大敍事而喪失詩性。我國當代詩歌過於注重“怎麼寫”的技術和技巧，而忽略了對“寫什麼”的重視；過於偏重小我與內心寫作，在一定程度上放棄了詩歌的現實擔當，喪失了歷史眼光、政治見識和使命感。古人說：“詩言志，文以載道”，講的就是精神、品格、承擔。臧修臣在寫作過程中，遇到了想像不到的困難和挫折，他曾氣餒過，放棄過。但他在一種責任感和使命感的驅使下，敢於挖掘第一桶金，敢於向難度寫作挑戰，沿著自己選擇的道路一直走到今天。一個優秀的詩人，應當是一個敢於擔當時代、不斷探索新的表達形式的人；一個優秀的詩人，應當是一個縈懷著超越自我和生命境界的人。臧修臣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在今天詩壇多元化的時代，臧修臣的新古體史詩以及整個舊體詩詞是否能夠作為一種不可替代的審美樣式而長久存在呢？90年前的今天，五四新文學運動提倡新詩，打倒舊體詩。然而，當年以寫新詩起家的胡適、郭沫若等詩人，後來又寫起了舊體詩。北大學者謝冕在《說不盡的傳統》中說：“舊詩的毀壞至今還是我們心頭的痛，對於一個歷史很淺的民族和國家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對我們這樣有著幾千年文化傳統的國家來說，這個痛可謂痛不欲生”。在五四運動90周年到來之際，臧修臣的新古體史詩走進我們的視野，它重新喚起我們對傳統的態度。如何尊重傳統，如何繼承、創新和發展，這不僅是臧修臣一個人的課題，它將持續不斷地拷問著我們的時代和我們每一個人。

 ［注］沉 沙，散文诗诗人，青年评论家。曾主编《中国青年科技》、《今日科苑》等，《香港散文诗》顾问，《作家报》特约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