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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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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鄧小平史詩》感受
李潔非
首先,真誠地祝賀《鄧小平史詩》的出版和今天座談會的舉行。
[《作家報》王正鵬主編專稿]
我想,這部作品在政治上重要的、突出的、顯而易見的意義,是人所共知的,也得到了大家的深刻認識。作為一個文學研究者,我想著重從文學的角度,來談一些粗淺的理解。
我們知道,這是一部詩體作品。很不湊巧也很慚愧,我對詩歌素無研究,多年來,我所從事的工作,是小說批評、文藝的觀念與思潮研究,以及文學史研究。因此,我知道自己很難談出特別在行的見解,也缺乏從文體角度和文本層面對它進行細緻解讀的能力。
但好在我還有一個可以切入的角度,這就是史詩。
史詩不單單是一個藝術門類,比這一點更重要的是,它還是一個藝術的美學的範疇。二十多年前,當我的興趣集中在戲劇上時—我們知道:西方文學的起源和第一座高峰是古希臘悲劇,而古希臘悲劇來自於荷馬史詩—不可避免地花費了時間,去搞清楚史詩是一個怎樣的概念,以及它的本質精神。
與此同時,眾所周知的一個現象是,中國文學的傳統中,沒有史詩。所謂“沒有”,不單指史詩體裁、史詩形式的創作,尤其指史詩的精神 — 這是我想著重強調的東西,在中國,首先是沒有史詩的精 神意識,其次、然後才是沒有史詩的創作。換句話說,我們需要把史詩首先看成一種精神形態,次而才把它看作一種文學的體裁。
為什麼中國古代沒有史詩?我們只須透視一個史詩的精神特質,便一目了然。史詩有三大精神特性。第一,是英雄性;第二,是浪漫性;第三,是主體性或曰自主的生命意識與生命熱情。這三個特性其實是渾然一體的,彼此具有內在一致性,把它們分開來說,是出於凸顯其不同側面的需要,嚴格地說,是不應該也不能分開的。實際上它們來自於並且共同表達著這樣一種人格:勇敢地、自覺地挑戰命運和自我,不懼險阻為崇高理想獻身、並且把這種獻身過程體驗為美,在不屈的奮鬥中釋放自我意識、獲得自我解放,同時以個體生命的莊嚴和高貴的存在,去揭示歷史的必然性。
中國文學是不是從來沒有史詩因素?不是的。周代是一個分水嶺。周以前,肯定是有的,大家讀一讀《尚書》裏的《盤庚》, 或《詩經》大雅裏的《公劉》, 可以找到跟荷馬史詩、《舊約》很相像的精神氣質。但周以後漸形消失了。為什麼?主要是以土地為本位的農業文明太發達的緣故。對土地的依賴和農業生產方式的特性,引起了一系列的變化,社會的、倫理的、精神氣質的,等等。總的來說,周以後中國人文精神,脫離了英雄性,也脫離了浪漫性和主體性,制度對個體的淹沒、規約對自由意識的約束,愈益嚴重,其合理的結果則是儒家禮教秩序實現了長達幾千多年的精神統治。整個有史的中國古典文學,有英雄沒有英英性、有傳奇沒有浪漫性、有個體現實沒有主體性。本真的、覺悟的、袒露的生命意識被群體化的道德倫理意識厚厚的包裹了起來,從而失去了叩擊歷史、自然和命運的能量。這是史詩精神消失的根本原因。許多歷史人物,玄奘、嶽飛等等,都是英雄人物,但我們很難從他們身上感受到史詩精神的衝擊。
這種情形,一直到宗法社會、宗法制度崩解,才發生改變。19世紀末20世紀初,突然間中國重新變成一個活潑的空間,解放的力量源源不斷地釋放出米,衝擊著一切。也正由此時起,出現了一批又一批確確實實具有英雄性的英雄人物。他們身上,不僅僅有超眾拔俗、令人景仰的壯舉,更重要的是,在精神上有一種革命性,有一種自覺求真理求解放的浪漫性。這是古代英雄豪傑無法同日而語的。在這些人物中間,鄧小平無疑是個中翹楚。我們閱讀臧修臣同志的這部作品,從小平同志光輝燦爛、不尋常的一生,處處可以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史詩力量,這種力量既屬於時代,屬於黨的歷史,同樣,它屬於小平同志個人,直接來自于他的非凡品格和個性,來自他偉大、迭宕起伏、極具傳奇色彩和戲劇性的經歷。
因此,我突然意識到,這的確是一個偉人的史詩時代,是產生史詩、創造史詩並天然地適合以史詩來表現的時代。我認為臧修臣同志能夠寫出《鄧小平史詩》這樣的作品,絕非偶然,既是詩人自己才華所鑄成,更是時代的饋贈。這樣的生活,這樣的現實,這樣勇於創造、直面挑戰、開天闢地的個性,是他史詩創作的堅實基礎。總上,這一百年來,中國歷史表現出了強烈的史詩性,中國的文學也處在難得的適合產生史詩作品的條件中,臧修臣同志大力致力於史詩的創作,準確捕捉了時代的精神特質,也把握住了文學的一個重要和正確的方向。祝詩人的史詩創作結出更多更豐碩的成果。
[注]李潔非:筆名若水。文學批評、文學理論,歷任新華社《瞭望》雜誌社編輯,中國藝術研究院《文藝研究》編輯,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文學博士研究生導師、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