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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义林:“乖爷爷”诞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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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爷爷”孙继刚与“金凤凰”尚墨玲及四美人
“乖爷爷”诞生记
余义林
余义林
仲春四月，迎春花的娇黄还没有退去，榆叶梅就奉献出一簇簇惹眼的玫红。柳芽更是神奇，仿佛一夜间就从枝条中钻了出来，霎那间满城的嫩绿在春风中轻舞，十分的招摇。但是，京城的这一点春色，要是和牡丹盛开的洛阳比起来，那可真就是起重机吊灯草——不值一提了。
四月中旬，我应中国赋学会、洛阳辞赋研究院之邀，来到洛阳参加了“辞赋之都”授牌仪式暨海峡两岸辞赋与地域文化学术研讨会。本来挺忙，但一是对辞赋这种最能显示汉字魅力的文体敬仰有加，二是会议期间适逢举世闻名的牡丹节开幕，又品雅文又能看花——这种诱惑，实在无法抗拒。于是努力争取了下，订了一张北京到洛阳的动车票，打点了简单的行装，施施然欣欣然去往古都。
后来发生的很多事，说明这趟来得挺值：认识了一个可爱的老头儿“乖爷爷”，以及一大帮十分有趣的朋友，此行可以谓之不虚。
参加这个会的代表，应该说都是些“狠角色”。尽管他们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大红大紫的知名人士，或许也没什么名人的轰动效应，但是在辞赋界，他们却是很了不得的人物，个顶个的学养深厚、满腹经纶。先不说那些来自南京、四川、江苏、兰州、北京、贵州、安徽、山东、江西等大学的教授和导师、辞赋作者和专家，以及从台湾来的研究辞赋的学者们，光是洛阳辞赋研究院的名誉院长王文超（他的职务是河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中国辞赋学会会长许结、洛阳辞赋研究院院长孙继纲这几位，就足以堪称辞赋圈里的“大腕”了。尤其是孙继纲院长，这位家居伊洛河间，号“伊洛子孙”的赋家，因对汉赋的追慕，取堂号为“汉风”，于是又自称“汉风堂主”。1993年起，陆续发表了《白云山赋》，《龙门赋》，《牡丹赋》。此三赋立意高远，华彩满篇，不仅奠定了孙院长在当代赋坛的地位，也让他成为当代中国辞赋界的重量级人物。方家对他的评论是：孙继纲先生是中国洛阳辞赋峰会最重要的组织者和领导者。他创建的洛阳大学辞赋研究所，是洛阳辞赋古文化得以崛起的重要实验场。
这里不妨摘录《龙门赋》中的一段，以让我们观其风采之一二。赋云：“洛阳龙门，形胜誉甲天下，石窟声蜚寰中，今膺列世界遗产名录，故感之以赋曰：赫赫天功兮，两山对峙；铮铮神斧兮，一水经中。阙之所成兮，得应龙之伟力；门之所开兮，应牧童之灵声。号伊阙兮，依山水而蜚誉；称龙门兮，赖帝威而流名。若夫形胜之妙，俨然超尘。巍峨翠黛，峥嵘阙门。穿岸柳以观瀑，临飞泉而聆琴。投望眼以石楼，闻传说以石笋。循雕栏而拾阶，凝婪目而醉人。凌清波而旷心，跨卧虹而怡神。两岸青山兮，接乎碧空；一带秀水兮，连乎苍旻。日耀香山兮，辉洒伊阙；佛居天竺兮，光照寰尘。峰生岚兮，常腾氤氲之气；佛有灵乎？时绕雯霭之云。”
然而，孙院长在这个会议上显现的魅力，如果仅限于辞赋，那就没有后来那么好玩的事情，当然他也就不会有“乖爷爷”的雅号了。至于这个称谓的定型与传播，完全是因为另一个前来“搅局”的老头儿。这后一位老头儿，虽然在年纪上可称老矣，但看上去却不像老人，最多算是“微老”的中年人——他就是台湾来的学者范光陵老师。台湾的坊间文化，向以谐谑为特色，这在范教授身上毋庸置疑地体现出来，而且由于其年高识广，愈发泛滥得活色生香，一点都不会打折。范光陵已八十高龄，号称是两岸文化破冰之旅的第一人，对辞赋也颇有研究，国学功底更是好得不一般。然而，最为令人拍案惊奇的是：他脸色红润，头发乌黑，身体矫健，看上去倒比六十多岁的孙院长还显得年轻。一次，范老对这个会上搞接待的女孩说：“你猜猜我多大？”女孩犹犹豫豫地说：“您有四十多岁？”范老笑道：“继续往大猜！”女孩咬咬牙：“那我看您有五十多岁。”“继续勇敢地往大猜！”女孩红着脸说：“我看您也就五十多岁。”把个范老乐的，好几天都在讲这个故事。其实，女孩才十九岁，能看出个啥来？要是让我猜，好歹我也能猜他个七十岁，哈哈！
会议期间，正好赶上洛阳第30届牡丹节开幕，于是顺理成章的，孙院长要组织专家学者们去踏青赏花。与会者众，全是孙院长一个人当家，可以想象，他忙得如同生出三头六臂还得脚踩风火轮，手机总是不停地响，经常下午就没电了。孙院长的孙女小琼是他的帮手，洛阳电视台的漂亮女编导李莹也叨陪左右。李莹到此是追踪采访出席这个会议的高端专家们，所以她整天提着个摄像机跟在孙院长身后，由孙院长搭桥进行各类访谈。因为要安排的事多，和孙院长交流时竟口无遮拦地说出了自己的口头语“乖”，顺便还随着小琼，叫了声“爷爷”。这俩词连一块儿效果奇好，大家都笑了起来。第二天，范光陵与夫人邱绣陵，以及小琼、李莹、我和另一位女记者金海，被孙院长安排在一辆车上，去参观洛阳名胜龙门石窟和关林。心直口快的李莹便把“乖爷爷”的插曲，在车上广播了一下。唔，这下，好戏就开场了。
先是范教授故做大惊失色状：“哎呀，乖呀？那可不是随便叫的啊！”
李莹也是个活泼的女孩，她满脸笑容：“我就是随便叫的嘛！顺嘴就溜达出来啦。”
范教授煞有介事：“乖，后面还跟个爷爷，这就更有问题啦。”
车里顿时一片笑声。
范老的夫人邱绣陵，是一位画家，还是一位国学博士。本来在会上是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结果会下也像个小女孩，爱说爱笑，锦心绣口。此刻她正和范教授并排坐在前排，立刻接茬说：“关键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叫的乖。”
“对呀，”范教授显然唯恐天下不乱：“是在什么地方叫的乖？还是直接叫的乖爷爷？”
大家更是笑得欢了。
李莹说：“我是说的乖，爷爷。”
小琼也假装很正色说道：“我证明，李莹姐说的就是乖，爷爷”。
结果她们分辩一次，大家就笑一次。“乖”和“爷爷”这俩词，端的是很有“笑果”。
邱博士又说：“说的真是乖爷爷么？如果是乖爷爷还好一点，就怕可能说的是爷爷，乖。”
范教授嚷道：“那就完全不一样啦，要是说爷爷，乖！这就出事情啦！动词在后面嘛!”
车上的人，李莹、小琼、我和金海，早已笑成一团，但纷纷认为叫的是乖—爷爷，不可能是爷爷—乖，没有那个机会。所以起码貌似是，现在不是叫的爷爷—乖。而且从今后，我们都要一致叫他“乖爷爷”，必须的！
侧脸看孙院长，他也是乐不可支。原先以为，这位先前的洛阳市委组织部长，前两天都是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一定不苟言笑。这种带有台湾风格的俗玩笑，会不会让他不习惯？结果他一点不恼，不仅不恼，看来对“乖爷爷”的叫法还很开心。也是，组织部整天考察干部、选拔人才，工作是多么庄严而沉闷，可能难得这样放肆地大笑吧？
果然，“乖爷爷”高兴又感慨地说道：“今天啊，把我过去一年的笑都笑完啦！过去我一年，也没有今天一天笑得多啊！”
一会儿没说话的范光陵低着头，在手机上写着什么，现在忽然大声宣布说：“我写了一首小诗，祝贺乖爷爷的诞生，你们听一下：
牡丹花开洛阳城，
春江花月动人影。
辞赋难描五美人，
轻声呼唤乖爷爷。”
“好！”这回车里的人是异口同声地又笑又叫。事有凑巧，在下车参观牡丹园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位残疾女孩陈清竹。她小时侯因意外失去双臂，竟练成了一种用脚趾写书法的绝技。我们走过时，她正好坐在桌子上写字。看她上衣两边的袖子空空荡荡地飘着，却挥动着一双脚，铺纸、研墨、握笔，运用自如，竟比手还灵活。大家几乎看得呆了。范教授忽然来了灵感说：把我们这首诗也写一下吧？
是呀是呀，大家附和，都觉得这个动议好。
陈清竹看到这么多人围着她，请她写字，很高兴地答应了。于是大家七手八脚，帮这位残疾姑娘铺开纸，她又挑了一支大号的狼毫，挥挥洒洒地把一首七言写得漂漂亮亮。尤其是对“乖爷爷”三个字，她做了自己处理，把“乖”强调了一下，而“爷爷”二字另起一行又不顶头，直在半山腰处冒出，愈发显得诙谐可爱。看来这丫头也是心有灵犀的聪明人物。
最后，范教授将这诗的后跋，写做“范光陵诗解乖爷爷”，还特别要我们五个“美女”都在诗后落款，以证明此事的真实性，索性又说大家合影留念，谁也跑不了。于是在一大张整宣的后面，乖爷爷拿着左上角，清竹姑娘用右脚脚趾“拿”着右上角，我们簇拥着范老和乖爷爷，认认真真地照了张相。乖爷爷这个称号，便在这里正式地“立此存照”了。
临走，范老和乖爷爷分别给清竹放下了一张“四伟人”，无臂姑娘连声道谢。
乖爷爷在这个可爱的称谓的“光环”下，在后来的两天里显得更加可爱。他已进入角色，完全成了一个随和亲切的爷爷。比如他从来没有去过KTV，我们就决心为他“扫盲”。他从来不会跳交谊舞，我们也一定要把他“拉下水”。开始他还不以为然：“不就是唱歌么？KTV有什么不一样？难道不是拿着麦克唱？”大家告诉他，是拿着麦克唱，但就是不一样。他摇摇头表示不信。他把会议最后一天的晚宴，安排在一个叫“梦桃园”的地方，有点象休闲农家院。厅很大，有个舞台，台上挂着块投影幕，一个万利达的CD机内存着一些老歌。乖爷爷就把这个理解为KTV，据说这还是受了《作家报》主编王正鹏的“忽悠”，否则连这种放松的方式也未必能安排。当然，与会代表们个个都很捧场，而且大多数身怀绝技，一亮相便“艳惊四座”。比如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的万光治教授，一副文雅的学究形象，谁知竟有了不得的演唱技巧。一曲《跑马溜溜的汉子》，让他唱得圆润深情，台风也着实专业，面带微笑玉树临风，加上贵州大学王小卫夫妇如行云流水般地伴舞，获得了满堂喝彩。在台湾文化大学中文系副教授黄水云演唱《阿里山的姑娘》的时候，给她伴舞的却是辞赋院的周建启。一边是娇小的台湾女郎，一边是胖胖的北方大汉，只见他笨拙地踩着“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的重音节拍，挥动着不太灵便的四肢，像只泰迪熊似的从舞台这头溜达到那头，把大家都笑翻了。总之节目出了若干个，唱歌的、唱戏的、朗诵的、吟诗的，整个“晚会”好不热闹。欢歌笑语，依依惜别，辞赋大家们握手抱拳，相约再会。
本来活动将以此处作为尾声，但由于乖爷爷没有去过真正的KTV，范教授又提议去K歌。我们注意到，他没有在晚会上演唱，估计是嫌音效不好。那种音响自然不能和正规的歌厅比啦。乖爷爷表现得很大度，尽管他还没有弄清在这里拿着麦克唱歌和KTV有什么不同，还是同意去洛阳最有名的KTV“缤纷年代”，并嘱小琼立即订座。还是我们白天的这一车人随他同行。我们自然大喜。因为那个万利达里能唱的歌实在太少，要啥没啥的，还真没有尽兴呢。
车子开了一会儿，就看到了缤纷年代绚丽的灯光。门楣恢弘，曲廊回转，果然十分有档次。范教授这回可是如鱼得水，他老人家中文老歌、英文情歌，一通招呼。你还别说，他的声音低而不闷，字正腔圆，是位很见功底的高手，而且显见是混歌厅的老手一枚。但愿范老看到我这样评价他不要生气——得罪得罪。李莹也唱得很好，摇滚加女中音，比较有气势。而小琼唱得之好，更是十分令人惊讶，王菲的歌几乎通吃，一个看上去安静懂事的女孩，却是绝对的通俗女王。我自然也是当仁不让地献了几回丑。而乖爷爷则是连麦都没有碰。唔，这样说也不准确。在我们唱歌的间隙，也是在他学跳舞的间隙，他曾经拿着麦克发表了自己第一次进歌厅的感言。内容大致是感谢大家，让自己第一次来到原来很不屑的地方，然后是感谢大家让会议开的成功云云。感言很严肃，让热腾腾的歌厅氛围有一点点冷场，颇显组织部长的遗风。好在不长，我们就继续吼起来，乖爷爷也继续被逼着在音乐中“散步”，直到春夜过半月冷星稀，他才宣布结束自己KTV的“处女航”，众遂散去。
在歌厅里，乖爷爷在发表正式讲话之余，还是私下向我感慨了一番。他说：我以前真是太严肃了。我就是管干部的，所有的人见到我都紧张，我一进办公室，那些小年轻赶紧抓起报纸就看。其实都拿反了。哈！也难怪人家紧张，备不住是考察谁呢？我也必须严肃，这是工作的需要。现在我退休了，可以干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了，但是做事的风格还很难改变啊。你看人家范老，活得多潇洒！
您现在觉悟一点都不晚。您现在不是已经与时俱进了么？我有点开玩笑地说。
乖爷爷表示同意，说我还要再学习再改变。退休以前是为党工作，该啥样是啥样。退休后可以为自己工作，那就要活出自己的样。把辞赋专家们都团结在周围，将来还可以把事业做大，可做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乖爷爷的话很让我很有触动。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其实人生也须有三省：青年之省，可以做到刻苦奋发追求进步；中年之省，能让人从容应对笑看风云；老年之省，则更是顿悟人生沉稳悠长。乖爷爷的所做所想，正表明他进入了这第三省的阶段。虽然，人生总有一些东西无法超越，但能有意识的自主选择那些光明的亮点，去改变，去尝试，去升华，又何尝不是一种可贵的品质呢。
四月中旬，我应中国赋学会、洛阳辞赋研究院之邀，来到洛阳参加了“辞赋之都”授牌仪式暨海峡两岸辞赋与地域文化学术研讨会。本来挺忙，但一是对辞赋这种最能显示汉字魅力的文体敬仰有加，二是会议期间适逢举世闻名的牡丹节开幕，又品雅文又能看花——这种诱惑，实在无法抗拒。于是努力争取了下，订了一张北京到洛阳的动车票，打点了简单的行装，施施然欣欣然去往古都。
后来发生的很多事，说明这趟来得挺值：认识了一个可爱的老头儿“乖爷爷”，以及一大帮十分有趣的朋友，此行可以谓之不虚。
参加这个会的代表，应该说都是些“狠角色”。尽管他们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大红大紫的知名人士，或许也没什么名人的轰动效应，但是在辞赋界，他们却是很了不得的人物，个顶个的学养深厚、满腹经纶。先不说那些来自南京、四川、江苏、兰州、北京、贵州、安徽、山东、江西等大学的教授和导师、辞赋作者和专家，以及从台湾来的研究辞赋的学者们，光是洛阳辞赋研究院的名誉院长王文超（他的职务是河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中国辞赋学会会长许结、洛阳辞赋研究院院长孙继纲这几位，就足以堪称辞赋圈里的“大腕”了。尤其是孙继纲院长，这位家居伊洛河间，号“伊洛子孙”的赋家，因对汉赋的追慕，取堂号为“汉风”，于是又自称“汉风堂主”。1993年起，陆续发表了《白云山赋》，《龙门赋》，《牡丹赋》。此三赋立意高远，华彩满篇，不仅奠定了孙院长在当代赋坛的地位，也让他成为当代中国辞赋界的重量级人物。方家对他的评论是：孙继纲先生是中国洛阳辞赋峰会最重要的组织者和领导者。他创建的洛阳大学辞赋研究所，是洛阳辞赋古文化得以崛起的重要实验场。
这里不妨摘录《龙门赋》中的一段，以让我们观其风采之一二。赋云：“洛阳龙门，形胜誉甲天下，石窟声蜚寰中，今膺列世界遗产名录，故感之以赋曰：赫赫天功兮，两山对峙；铮铮神斧兮，一水经中。阙之所成兮，得应龙之伟力；门之所开兮，应牧童之灵声。号伊阙兮，依山水而蜚誉；称龙门兮，赖帝威而流名。若夫形胜之妙，俨然超尘。巍峨翠黛，峥嵘阙门。穿岸柳以观瀑，临飞泉而聆琴。投望眼以石楼，闻传说以石笋。循雕栏而拾阶，凝婪目而醉人。凌清波而旷心，跨卧虹而怡神。两岸青山兮，接乎碧空；一带秀水兮，连乎苍旻。日耀香山兮，辉洒伊阙；佛居天竺兮，光照寰尘。峰生岚兮，常腾氤氲之气；佛有灵乎？时绕雯霭之云。”
然而，孙院长在这个会议上显现的魅力，如果仅限于辞赋，那就没有后来那么好玩的事情，当然他也就不会有“乖爷爷”的雅号了。至于这个称谓的定型与传播，完全是因为另一个前来“搅局”的老头儿。这后一位老头儿，虽然在年纪上可称老矣，但看上去却不像老人，最多算是“微老”的中年人——他就是台湾来的学者范光陵老师。台湾的坊间文化，向以谐谑为特色，这在范教授身上毋庸置疑地体现出来，而且由于其年高识广，愈发泛滥得活色生香，一点都不会打折。范光陵已八十高龄，号称是两岸文化破冰之旅的第一人，对辞赋也颇有研究，国学功底更是好得不一般。然而，最为令人拍案惊奇的是：他脸色红润，头发乌黑，身体矫健，看上去倒比六十多岁的孙院长还显得年轻。一次，范老对这个会上搞接待的女孩说：“你猜猜我多大？”女孩犹犹豫豫地说：“您有四十多岁？”范老笑道：“继续往大猜！”女孩咬咬牙：“那我看您有五十多岁。”“继续勇敢地往大猜！”女孩红着脸说：“我看您也就五十多岁。”把个范老乐的，好几天都在讲这个故事。其实，女孩才十九岁，能看出个啥来？要是让我猜，好歹我也能猜他个七十岁，哈哈！
会议期间，正好赶上洛阳第30届牡丹节开幕，于是顺理成章的，孙院长要组织专家学者们去踏青赏花。与会者众，全是孙院长一个人当家，可以想象，他忙得如同生出三头六臂还得脚踩风火轮，手机总是不停地响，经常下午就没电了。孙院长的孙女小琼是他的帮手，洛阳电视台的漂亮女编导李莹也叨陪左右。李莹到此是追踪采访出席这个会议的高端专家们，所以她整天提着个摄像机跟在孙院长身后，由孙院长搭桥进行各类访谈。因为要安排的事多，和孙院长交流时竟口无遮拦地说出了自己的口头语“乖”，顺便还随着小琼，叫了声“爷爷”。这俩词连一块儿效果奇好，大家都笑了起来。第二天，范光陵与夫人邱绣陵，以及小琼、李莹、我和另一位女记者金海，被孙院长安排在一辆车上，去参观洛阳名胜龙门石窟和关林。心直口快的李莹便把“乖爷爷”的插曲，在车上广播了一下。唔，这下，好戏就开场了。
先是范教授故做大惊失色状：“哎呀，乖呀？那可不是随便叫的啊！”
李莹也是个活泼的女孩，她满脸笑容：“我就是随便叫的嘛！顺嘴就溜达出来啦。”
范教授煞有介事：“乖，后面还跟个爷爷，这就更有问题啦。”
车里顿时一片笑声。
范老的夫人邱绣陵，是一位画家，还是一位国学博士。本来在会上是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结果会下也像个小女孩，爱说爱笑，锦心绣口。此刻她正和范教授并排坐在前排，立刻接茬说：“关键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叫的乖。”
“对呀，”范教授显然唯恐天下不乱：“是在什么地方叫的乖？还是直接叫的乖爷爷？”
大家更是笑得欢了。
李莹说：“我是说的乖，爷爷。”
小琼也假装很正色说道：“我证明，李莹姐说的就是乖，爷爷”。
结果她们分辩一次，大家就笑一次。“乖”和“爷爷”这俩词，端的是很有“笑果”。
邱博士又说：“说的真是乖爷爷么？如果是乖爷爷还好一点，就怕可能说的是爷爷，乖。”
范教授嚷道：“那就完全不一样啦，要是说爷爷，乖！这就出事情啦！动词在后面嘛!”
车上的人，李莹、小琼、我和金海，早已笑成一团，但纷纷认为叫的是乖—爷爷，不可能是爷爷—乖，没有那个机会。所以起码貌似是，现在不是叫的爷爷—乖。而且从今后，我们都要一致叫他“乖爷爷”，必须的！
侧脸看孙院长，他也是乐不可支。原先以为，这位先前的洛阳市委组织部长，前两天都是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一定不苟言笑。这种带有台湾风格的俗玩笑，会不会让他不习惯？结果他一点不恼，不仅不恼，看来对“乖爷爷”的叫法还很开心。也是，组织部整天考察干部、选拔人才，工作是多么庄严而沉闷，可能难得这样放肆地大笑吧？
果然，“乖爷爷”高兴又感慨地说道：“今天啊，把我过去一年的笑都笑完啦！过去我一年，也没有今天一天笑得多啊！”
一会儿没说话的范光陵低着头，在手机上写着什么，现在忽然大声宣布说：“我写了一首小诗，祝贺乖爷爷的诞生，你们听一下：
牡丹花开洛阳城，
春江花月动人影。
辞赋难描五美人，
轻声呼唤乖爷爷。”
“好！”这回车里的人是异口同声地又笑又叫。事有凑巧，在下车参观牡丹园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位残疾女孩陈清竹。她小时侯因意外失去双臂，竟练成了一种用脚趾写书法的绝技。我们走过时，她正好坐在桌子上写字。看她上衣两边的袖子空空荡荡地飘着，却挥动着一双脚，铺纸、研墨、握笔，运用自如，竟比手还灵活。大家几乎看得呆了。范教授忽然来了灵感说：把我们这首诗也写一下吧？
是呀是呀，大家附和，都觉得这个动议好。
陈清竹看到这么多人围着她，请她写字，很高兴地答应了。于是大家七手八脚，帮这位残疾姑娘铺开纸，她又挑了一支大号的狼毫，挥挥洒洒地把一首七言写得漂漂亮亮。尤其是对“乖爷爷”三个字，她做了自己处理，把“乖”强调了一下，而“爷爷”二字另起一行又不顶头，直在半山腰处冒出，愈发显得诙谐可爱。看来这丫头也是心有灵犀的聪明人物。
最后，范教授将这诗的后跋，写做“范光陵诗解乖爷爷”，还特别要我们五个“美女”都在诗后落款，以证明此事的真实性，索性又说大家合影留念，谁也跑不了。于是在一大张整宣的后面，乖爷爷拿着左上角，清竹姑娘用右脚脚趾“拿”着右上角，我们簇拥着范老和乖爷爷，认认真真地照了张相。乖爷爷这个称号，便在这里正式地“立此存照”了。
临走，范老和乖爷爷分别给清竹放下了一张“四伟人”，无臂姑娘连声道谢。
乖爷爷在这个可爱的称谓的“光环”下，在后来的两天里显得更加可爱。他已进入角色，完全成了一个随和亲切的爷爷。比如他从来没有去过KTV，我们就决心为他“扫盲”。他从来不会跳交谊舞，我们也一定要把他“拉下水”。开始他还不以为然：“不就是唱歌么？KTV有什么不一样？难道不是拿着麦克唱？”大家告诉他，是拿着麦克唱，但就是不一样。他摇摇头表示不信。他把会议最后一天的晚宴，安排在一个叫“梦桃园”的地方，有点象休闲农家院。厅很大，有个舞台，台上挂着块投影幕，一个万利达的CD机内存着一些老歌。乖爷爷就把这个理解为KTV，据说这还是受了《作家报》主编王正鹏的“忽悠”，否则连这种放松的方式也未必能安排。当然，与会代表们个个都很捧场，而且大多数身怀绝技，一亮相便“艳惊四座”。比如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的万光治教授，一副文雅的学究形象，谁知竟有了不得的演唱技巧。一曲《跑马溜溜的汉子》，让他唱得圆润深情，台风也着实专业，面带微笑玉树临风，加上贵州大学王小卫夫妇如行云流水般地伴舞，获得了满堂喝彩。在台湾文化大学中文系副教授黄水云演唱《阿里山的姑娘》的时候，给她伴舞的却是辞赋院的周建启。一边是娇小的台湾女郎，一边是胖胖的北方大汉，只见他笨拙地踩着“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的重音节拍，挥动着不太灵便的四肢，像只泰迪熊似的从舞台这头溜达到那头，把大家都笑翻了。总之节目出了若干个，唱歌的、唱戏的、朗诵的、吟诗的，整个“晚会”好不热闹。欢歌笑语，依依惜别，辞赋大家们握手抱拳，相约再会。
本来活动将以此处作为尾声，但由于乖爷爷没有去过真正的KTV，范教授又提议去K歌。我们注意到，他没有在晚会上演唱，估计是嫌音效不好。那种音响自然不能和正规的歌厅比啦。乖爷爷表现得很大度，尽管他还没有弄清在这里拿着麦克唱歌和KTV有什么不同，还是同意去洛阳最有名的KTV“缤纷年代”，并嘱小琼立即订座。还是我们白天的这一车人随他同行。我们自然大喜。因为那个万利达里能唱的歌实在太少，要啥没啥的，还真没有尽兴呢。
车子开了一会儿，就看到了缤纷年代绚丽的灯光。门楣恢弘，曲廊回转，果然十分有档次。范教授这回可是如鱼得水，他老人家中文老歌、英文情歌，一通招呼。你还别说，他的声音低而不闷，字正腔圆，是位很见功底的高手，而且显见是混歌厅的老手一枚。但愿范老看到我这样评价他不要生气——得罪得罪。李莹也唱得很好，摇滚加女中音，比较有气势。而小琼唱得之好，更是十分令人惊讶，王菲的歌几乎通吃，一个看上去安静懂事的女孩，却是绝对的通俗女王。我自然也是当仁不让地献了几回丑。而乖爷爷则是连麦都没有碰。唔，这样说也不准确。在我们唱歌的间隙，也是在他学跳舞的间隙，他曾经拿着麦克发表了自己第一次进歌厅的感言。内容大致是感谢大家，让自己第一次来到原来很不屑的地方，然后是感谢大家让会议开的成功云云。感言很严肃，让热腾腾的歌厅氛围有一点点冷场，颇显组织部长的遗风。好在不长，我们就继续吼起来，乖爷爷也继续被逼着在音乐中“散步”，直到春夜过半月冷星稀，他才宣布结束自己KTV的“处女航”，众遂散去。
在歌厅里，乖爷爷在发表正式讲话之余，还是私下向我感慨了一番。他说：我以前真是太严肃了。我就是管干部的，所有的人见到我都紧张，我一进办公室，那些小年轻赶紧抓起报纸就看。其实都拿反了。哈！也难怪人家紧张，备不住是考察谁呢？我也必须严肃，这是工作的需要。现在我退休了，可以干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了，但是做事的风格还很难改变啊。你看人家范老，活得多潇洒！
您现在觉悟一点都不晚。您现在不是已经与时俱进了么？我有点开玩笑地说。
乖爷爷表示同意，说我还要再学习再改变。退休以前是为党工作，该啥样是啥样。退休后可以为自己工作，那就要活出自己的样。把辞赋专家们都团结在周围，将来还可以把事业做大，可做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乖爷爷的话很让我很有触动。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其实人生也须有三省：青年之省，可以做到刻苦奋发追求进步；中年之省，能让人从容应对笑看风云；老年之省，则更是顿悟人生沉稳悠长。乖爷爷的所做所想，正表明他进入了这第三省的阶段。虽然，人生总有一些东西无法超越，但能有意识的自主选择那些光明的亮点，去改变，去尝试，去升华，又何尝不是一种可贵的品质呢。
（全文完）
［注］余义林，《文艺报》专题部主任。《文艺报》是中国作家协会机关报。
“金凤凰”中宣部新闻局尚墨玲副局长、洛阳电视台李莹记者、《画家作家》杂志社金海副主编、《洛阳商报》陈小琼记者、《中国辞赋》杂志社苗苗编辑
台湾学者范光陵院士
台湾画家邱绣陵博士、五美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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