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读《与友论花赋》

王正鹏（土家族）／文

    小时候种牡丹时分不清芍药、种芍药时分不清牡丹，常将芍药皮做牡丹皮而采之入药，结果是多吃几日的芍药汤。后郎中说鸡肉有别，叫鸡公和母鸡肉是有区别的，多吃叫鸡公就分得清牡丹芍药了。

    许多时候我读别人的文章如劳牛吃草，一口咬下就呑进肚里了，因为要劳做的原故，吃时也就没有时间品其中的妙味来，有了这个习惯，读辞赋也就不会读，写个读后感也就没了味，于是就不招惹那些辞赋作家了。

    《与友论花赋》是孙继刚先生对黄新先生《百花赋》文的赏读，初读时如儿时识牡丹芍药的状况，花之艳丽而障之丹皮不辩，加之崔建设一评，如吃鸡肉更分不出叫鸡公叫鸡婆的肉香区别来了。丢开崔建设的赋评，丢开黄新先生的《百花赋》文不去评，粗嚼一下《与友论花赋》文，或许对我有一些益的。

    《与友论花赋》是问答武的文体，问者有趣，答者有益，看似品茶论花，实是借花喻志而铸魂，铸为人者精神之忠魂，这种文风只有六朝时有。后来科举一兴，与文者竞成了换取功名的便当，范进一举成了天下之楷模，争相者鬓发如雪与乳毛未干者同争，天下文章自此无精神了。

    黄新先生赋曰“余效其色，以其为正仪之范，求诸亲和之容；慕其韵，以其为养性之本，求诸仁厚之风；锺其品，以其为修德之师，求诸上善之行焉！”。而孙继刚《与友论花赋》中说“君以花之色正仪，而具亲和之容；以花之韵养气，而具仁厚之风；以花之品修德，而具上善之行。堪为贤者之懿范也。”。

    两位先生以花问道论志铸魂，今人有几人能出其左右？！

    初识孙继刚先生是在李文朝将军的中国现代文学馆及人民大会堂的作品研讨会上，二识孙继刚先生是在李栋恒中将的作品研讨会中，三识孙继刚先生是在汉风堂中品茶论当代赋坛之群雄逐鹿的军伐粉战，而孙继刚先生则不偏左、不靠右的创作之风令我想及早的结识，中央电视台孙继刚先生的《龙门赋》一播出，让我看到了他的文魂，与有忠魂的作者相交，才是人生之乐事，人生之幸事。

    劳牛吃草，指在劳作时的牛吃饲养料，吃时不得其法，匆匆的吃下，待休息时再回嚼慢慢的品味，终因粗嚼而不识其味，而只知此文一出，我将不在读其他之赋文了。因有的文如红花草籽食在肚里会生胀气，不如《与友论花赋》有按摩胃肠之功效，让我舒舒服服有回嚼的余地。

    美文如美食，食之有味，才能养其身，壮其精神，《与友论花赋》是美文中的美文，可壮其灵魂忠魂也，读之有益！

附孙继刚著《与友论花赋》

与 友 论 花 赋

孙继纲

    有友曰黄新者1，爱花如痴，待花若命，尊花犹神。一日，为客友府，共品佳茗，茶至微酣，友曰：“君诗亦牡丹，赋亦牡丹，与花之缘，可谓深矣！”。

    余曰：“诗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2，爱赠芍药3，恋束菅华4。帝王为之设圃，山川为之营家。民袭养育之俗，士存唱和之雅。譬之若君，心仪众卉，苑植百花5，诗吟词咏，曲和文夸。联赞印传6，墨泼丹洒。依依之情，若林逋之妻梅7；悢悢之意，恰秋翁之恋花8。君之於花，情深若斯，其由安在，盍不语予余者焉？”。

    友曰：“诺诺。与花之缘，首因其色。君不见百花盛服，万卉浓妆。蓝若宝石，红似朝阳。白如碧玉，粉赛珠光。绿比翠嵌，紫同翡镶。斑斓之彩，皆世间丹雘所渍9；金玉之质，尽日月精华所酿。赤橙黄绿，织成绚丽春锦；春夏秋冬，谱就和谐乐章。愉悦心目，怡吾之性情；装点生活，兆世之瑞祥。”。

    余曰：“吾闻之，世若无花，其色徒逊；人若无花，其情难炽10。君颂花色之瑰丽，花燃君情之骀荡11。闻者感焉，君与花之缘深矣！”。

    友曰：“吾与花缘，复乃其韵。牡丹雍容，逸致端庄；梅花孤标，疏影傲霜。菊植庭除，临霜不凋；兰生幽嶰12，垂崖而芳。婷婷南国佳人13，清香沁脾；姌姌垂丝海棠14，柔蔓轻飏。梅披三角朱衣15，其形婘婘；花放六出黄英16，其貌旸旸。时时容光昳丽，当属月季；枝枝风韵妖娆，遥指棣棠17。荷凌潋滟碧波，桂捧广寒琼浆。玉兰婆娑18，悉腾满庭紫气；迎春缤纷19，尽染遍地芬芳。花韵如斯，久品颇有刘伶醉杜康之感者焉！”。

    余曰：“花无同艳之色，卉鲜同浓之香。君素善品其花，悟其性，此莫非亦缘於花者那耶？”。

    友曰：“唯唯。吾缘於花，更由其品。譬之牡丹位尊，而无矜贵之势；梅花骨傲，不着竞艳之妆。群芳枯萎，但见秋菊吐艳；万壑冰封，唯有雪莲绽芳。荷出污泥，独善其身；桂映银蟾，溢远其香。高洁水仙，不恋尘埃；凛然杜鹃，不慕庙堂。兰称君子20，嘉行懿德；英号蒲公21，志在四疆。纤弱凌霄，敢追蛟龙腾云之志；风雅昙花，知效陶侃惜阴之方22。桃花纷落，左扉题诗，应信光阴可追23；杏英递放，淄帷授徒，宜将弦歌高扬24。嫣然含笑25，常开坦荡之怀；释然忘忧26，遂却郁懑之肠。蹄莲洁白27，显出高雅情操28；殊兰纤细29，蕰藉淡雅风光。五色梅花30，兼收并蓄，幻出绚然世界；一品红英31，特立独行，拈来卓尔辉煌。丁香之结，当乎慎挽32；百合之好，重乎久长33。借霸王别姬之鉴，莫忘虞美人34；铸完美无瑕之品，当看郁金香35。”。

    余曰：“君以花之色正仪，而具亲和之容；以花之韵养气，而具仁厚之风；以花之品修德，而具上善之行。堪为贤者之懿范也。”。

    友曰：“愧哉，愧哉。吾之容、之风、之行与君所述者远矣。仅以花之色为正仪之范，花之韵为养气之源之，花之品为修德之师耳！”。

    “《易》曰：‘谦谦君子’ 36，余今乃见矣矣。”。                              

 丙戌孟冬于汉风堂

注释：

1. 黄新，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副政治委员，中将军衔。一九四四年二月出生，江西省南康县人，研究生学历。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舒同书法研究会顾问，中国国际战略学会、军事科学院高级顾问，空军老干部书画研究会会长，空军指挥学院特聘教授。戎马倥偬之余，酷爱赋诗填词，挥毫泼墨。其文艺作品文风朴实，粗犷豪放；书法篆、隶、行、草兼善。与花有不解之缘，著有囊括诗、词、曲、赋、杂感、散文、对联、书法、绘画、摄影、篆刻及个性化邮票等在内的《百花苑》，其立意之高，含盖艺术门类之广，气势之恢弘，令人叹为观止。
  2.《诗经•周风•桃夭》篇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句，歌颂人们对盛开的桃花的热爱。
  3.《诗经•国风•溱洧》篇有“赠之芍药”句，反映古代恋人在相见之时将芍药作为定情之物相互赠送。
  4.《诗经•小雅•白华》篇有“白华菅兮，白茅束兮”句，反映当时青年男女用白茅将开着细细白花的菅草束成束，送给自己的恋人。
  5. 苑植百花：指黄新先生所著《百花苑》。
  6. 联：指黄新对一百种花以一百幅联的形式赞颂；印：指黄新先生所创作的篆刻作品。
  7. 林逋：北宋处士，隐居杭州孤山，不娶无子，而植梅放鹤，称梅妻鹤子。清•董以宁《河满子•同程村闲话词》有“若比孤山林处士，但非鹤子梅妻”句。
  8. 悢悢：音亮亮，意眷念。秋翁：指冯梦龙《灌园叟晚逢仙女》中人物，说的是大宋仁宗年间江南平江府人士秋先，爱花如命，晨起扫花底落叶，早晚两次浇灌，但有一花将开，便不胜欢悦，温酒烹茶，先向花作揖，再以酒茶浇奠，并三呼“花万岁”。然后席地而坐，浅斟细酌，酒酣兴至，随意而歌，待身子倦时，即以石为枕，卧在花旁。自含苞至盛开，未尝暂离。若有人来折花，就拿良言相劝，人若不从，他情愿低头下拜，代花乞命，故人称“花痴”。
  9. 雘：音获。古时作画的一种颜料。《说文》释，雘，善丹也，即好颜色。段玉裁注：“凡彩色之善者皆称雘。”：音资。意浸染。
  10. 炽：音翅。意点燃。
  11. 骀：音怠。骀荡，意豪放、放荡。
   12. 嶰：音蟹。意涧谷，幽嶰，幽深的涧谷。
   13. 南国佳人：名鸡蛋花，花紫色淡雅，芳香四溢，素有南国佳人之美誉。
   14. 垂丝海棠：小乔木，属蔷薇科，花紫色，花茎细长，柔蔓如垂丝，故称垂丝海棠。宋杨万里有“垂丝别得一风光”诗句。
   15. 梅披三角朱衣：指三角梅，原产江西。南方城市广为种植，花多为胭脂红色。
  16. 花放六出黄英：指六出花，别名秘鲁百合，花开六瓣，多为橙黄色。
  17. 棣棠：落叶灌木，原产长江流域和秦岭山脈，条碧花黄，风姿绰约，甚是好看。

18. 玉兰：这里指紫玉兰，别名辛夷，木本，多用於庭院和行道栽植。
  19. 迎春：指迎春花，春初开放，花条纤长细弱，但有较强的抗爭精神。宋代韩琦有诗曰：“迎得春来非自足，百花千卉共芬芳。”
  20. 兰称君子：指君子兰，多年生，草本。一八二八年前被发现於南非，后传於欧洲，十九世纪中传入我国。叶碧花红，株挺蕊袒，有君子的形象与品格，故称君子兰。
  21. 英号蒲公：指蒲公英，多年生，草本，淡紫色小绒花，生命力极强，只要种子能飘到的地方，都有它的身影。
   22. 陶侃：东晋江西鄱阳人，曽任征西大将军，恭谨勤勉，检摄无遗。常语人曰：“大禹圣人，乃惜寸阴；至于众人，当惜分阴。”这里喻昙花尚知效法陶侃珍惜时间的方法，抓住短暂的时间，展示自己的风采。
  23. 崔护：唐博陵（今河北）人，唐孟棨《本事诗》载：博陵崔护清明日遊城南，遇一人家，叩门求饮。有一女子应答，允其入门，并让座奉水，崔饮毕而去。翌年清明，崔复寻之而未见人，遂在门之左扉题诗曰：“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只今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数日又复往寻之，有老父告曰，其女去年以来恍惚若有所失，后见左扉题诗绝食数日而亡，话说到此，其父大哭不止。崔进其屋见其女尚俨然在床，举其首，枕其肱哭曰：“某在斯，某在斯。”女须臾开目，半日复活，其父大喜，遂以女归之。
  24. 淄帷：指孔子讲学处。《庄子•渔父》载：孔子遊乎淄帷之林，休坐乎杏坛之上，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琴……

25. 含笑：又名香蕉花，是我国重要而名贵的园林花卉，叶绿花香，妩媚动人。宋邓润甫有诗曰：“自有嫣然态，风前欲笑人”句。
  26. 忘忧：即萱草，忘忧、疗愁、透明百合是它的三个别名。称忘忧是指花姿优美，花色绚丽多彩，有观后不知忧愁之说；称疗愁，是指它全身是宝，有消食、祛热、活血、消肿、健脑、抗衰等功效，可替人疗愁；透明百合，是指花开之时花瓣全部张开，人们在观赏时，可直看花之底部，使人心胸豁达而无愁。
  27. 蹄莲：即马蹄莲，又名观音莲。原产非洲，后引入我国。因花呈马蹄之状故称马蹄莲，花色洁白如玉，民间多把它看做纯洁、坦诚的象征。是周总理生前最喜欢的花卉之一。因此周总理每次出国访问归来，人民群众总用洁白的马蹄莲迎接他，以表达对他无私奉献精神和洁身自好品格的钦敬之情。
  28. 蕴藉：蓄积。《后汉书•逸民传序》有“汉室中微，王莽篡位，士之蕴藉义愤甚也”句。
  29. 殊兰：即文殊兰，多年生，草本，以洁白的花色、素雅的风姿深受人们喜爱。
  30. 五色梅：又名马缨丹，枝四棱，有刺，花先是黄色、橙色或橙黄色，后变为红色或白色，故称五色梅。
  31. 一品红：灌木，直立，其花色鲜红似火，用以烘托节日气氛，有辉辉煌煌的效果。   
  32. 丁香：又名百结、情客，是我国特有的名贵花木，因其素雅洁净，幽香醉人，被誉为“爱情之花”、“幸福之花”，云南一些少数民族，每逢春暖花开，爭相上山採之，送给恋人。“丁香之结，自当慎挽”，指青年男女对爱情宜採取严肃审慎的态度。
  33. 百合：多年生，草本，百合科。花有红、黄、粉、紫、白等色，尤以白色为高贵典雅。《集異记》中载有这样一个故事：兖州光华寺内居一书生，一天在走廊观看壁画，见一白衣女子，两人一见锺情，情谊绵绵，临别，女子以白玉杯相赠，书生以目相送百步左右时，突然不见人影，却见一株百合花，书生便将这株百合栽入白玉杯中，终日陪伴读书。后人赋予百合以百事合心、百年合好之意。“百合之好，重乎久长”，指男女一旦结为伉俪，即应情重久长。
  34. 霸王别姬：据《史记•项羽本纪》载，霸王项羽和刘邦在争夺封建统治权的战爭中，最后失败，项羽自知大势已去，在突围前夕，不得不和爱妾虞姬诀别。后用以形容英雄末路的悲壮情景。西楚霸王早已故去，但其失败的教训还在警示着人们。虞美人：原名丽春花。草本，花单生茎顶，梗直立，花朵朝上，有红、粉、紫、黄、白等色，春末夏初开放，宛若亭亭玉立、楚楚仙姿的美人。相传人们为了纪念虞姬，才将丽春花改称虞美人。    
  35. 郁金香：别名洋荷花，草本，单生，茎顶有白、黄、红、紫、橙、黑等色。原产地中海沿岸及中亚土耳其等地。十七世纪中，比利时、英国、荷兰出现了郁金香热。在阿姆斯特丹的一座纪念碑上记载：“一六三四年，在这里是用三头郁金香种球换取了两所石屋。”法国著名作家大仲马在他的小说《黑色郁金香》中，用“艳丽得让人睁不开眼，完美得让人透不过气”来赞美郁金香的姿色与品格。因此，人们要想铸成完美无瑕的品格，应看看郁金香。
  36. 谦谦君子：出自《周易•上经•谦》。原句为“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吉”。台湾孙振声《白话易经》释：“谦谦”是谦虚更加谦虚的意思。这是君子应有的态度，用这种态度，就是徒步涉过大河那样冒险犯难，也会吉祥。君子就是要以谦卑的态度陶冶自己的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