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公寓的暖气威力无穷，在家穿吊带也无济于事。房东下通知，禁止关暖气或开窗，否则若造成暖气片冻结自行赔偿。无奈，我只好自制一脸盆冰水放在暖气片旁解暑。一南京朋友听闻，道：“世界人民在养着美国。”我回：“错，是我们的房租在养我们的楼。”他坚持说：“美国多吃多占的日子到头啦。”

这话也许不假。连美国人都在唱衰自己：美国梦破灭了。虽然我对美国经济的萧条并没有太深体会，但是连扎卡利亚也整日在杂志上称，美国应该学学印度和中国的生机勃勃，我想美国人民是真的遇到麻烦了。

谁占谁的问题是很有趣的。当民主党进行全面医改时，有人不满了，觉得这是在让“未来”为“现在”买单。纽约今年是一个暖冬，必定哪儿冷得牙齿打架。《红楼梦》里说，有人给你浇了水，你得用眼泪还。不碰物理书那么多年，终于可以确定，物质真的是守恒的，无论是钱，是气温，还是爱情。

1898年有个叫马修的混血儿写了本小说集叫《黄祸》，小心眼地揣测黄皮肤的人会去抢他们的粮食。而在德国皇帝威廉二世画的漫画上，一群人忧心忡忡地看着大洋彼岸的佛，题目是《世界上的民族，保护你们最宝贵的财产》。他们鼠目寸光地以为：东亚人特别是中国人，人口如此之巨，吃光了自己的庄稼，必然会像蝗虫一样来吃他们的庄稼。在现在的语境下，西方人怕丢的不是粮食，而是工作，工作也意味着粮食。英国人把毕业的留学生赶回家。美国人普遍相信，是中国的廉价劳力抢走了美国工薪阶层的饭碗。

一百多年过去了，虽然咱们自己的庄稼确实不怎么够吃，但中国人财大气粗，就连喂猪的玉米都是进口的。买和抢之间，即是福和祸的区别。扎卡利亚在《时代周刊》写，别一味怪这个人口最多的国家抢了就业，你们也要看到这些人口在消费你们的产品。在中国生产的耐克、IPAD、可口可乐，有多少是给中国人买去的？人口多就是好啊，玩抢板凳都占先。

既然西方人如此小心眼，我想那位朋友也可以同样小心眼地揣测：美国的暖气片与南京人民捂热水袋过冬之间必然有某种微妙联系。也许，那八千多万美元的国债真的在补贴美国中西部小城市里令人发指的暖气？

只是今天随便看了眼新闻，便觉得有些物质转移，即便不用指出另一半，也比跨国转移更明显。山西警察开劳斯莱斯了，很多赌徒倾家荡产。陕西建了赛白宫的市政大楼，很多居民这辈子失去了买房的希望。有人开得起飞机，有学校在地震里倒了……

总体来说，我发现了一个现象：从前小心眼的是过好日子的一小撮人，无论是马修还是威廉二世，都是小部分人提防着大部队。可赤脚的为什么不防穿鞋的呢？哪怕你没有鞋子可被抢，你还有自由和话语权可以被抢，也有历史和未来可以被抢。不知不觉间，一无所有的你可能正用你的现在为别人的未来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