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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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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淬血战刀刀渐冷 泪溅热胸胸不平 1、2、3、4

已有 3147 次阅读2011-6-22 17:21 |个人分类:长篇小说|系统分类:女性世界分享到微信

 49 
    “还我儿媳!”还挎柄军刀,提把军号;刀鞘拖地,哗哗蹦跳,军号擦得锃亮,红绸如同噗噗扭动的火焰。
   “她是我妹妹,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杀了她就等于杀了我!”

   看到她两个白白嫩嫩软软颤颤热热腾腾的乳房,两颗鼓鼓溜溜鲜鲜亮亮熟熟透透的奶子……正要去抓,成串的泪珠砸下,崩溅在手上,滚烫……
                                ――淬血军刀刀渐冷 
                                         泪溅热胸胸不平

1
花大娘出现在人群中,左胸挂丈夫骑大白马的遗像,右胸挂烫金的烈属证,稍下一点坠张硬纸板,硬纸板贴张白纸,白纸写着四个大字――还我儿媳!字是殴体的,笔划粗重,不知出自哪位好事者之手。花大娘还挎柄军刀,提把军号;刀鞘拖地,哗哗蹦跳,军号擦得锃亮,红绸如同噗噗扭动的火焰。
为收听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二十周年天安门庆祝大会实况转播,人们一大早就矗立在县城的十字街等候。等候的人们都认识这个疯婆子,但没见过如此装扮,有的目瞪口呆,有的摇头叹息,有的惟恐天下不乱,炸了营!
她的身子骨已大不如前,三根筋挑着头,头发像团干枯的蓬草,又黄又皱的面皮贴在颧骨上。大花裙子依然独领风骚,跟满街筒子的红旗一道呼呼啦啦撕扯。她并不看大家,直勾勾盯着前方,机械地挪动脚步。穿双大号高腰水靴,水靴没膝,发出呱嗒呱嗒的响声。呱嗒到十字街心,竟扬军号吹起来:“嘟――嘟――”根本吹不出正调儿,却高抬腿,踩号点儿,军事操练一般,而且和天安门播送的乐曲合拍!她绕着敦敦实实的毛泽东塑像整整吹了一圈,“嘟――嘟――”脸憋青了,完全没有“马蹄声碎,喇叭声咽”的悲壮与豪迈,步点却不含糊,呱嗒呱嗒,呱嗒嗒!
人群闪开一条向前延展的圆胡同,哄哄乱嚷:“她儿媳妇怎么了!?谁把她惹急了!?”
主席台的常委们见会场骚乱,唿地立起注视,尴尬,愤怒,慌了手脚。
一阵沉寂。十时整,高音喇叭里《东方红》乐曲突然奏响,随之一位播音大师以极其激昂的声调宣告:“我们伟大的领袖伟大的导师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毛主席和他亲密战友林副主席健步登上天安门城楼,全场万众欢腾,无比激动地欢呼。毛主席红光满面,精力充沛,身体非常健康,笑着向大家招手。林副主席精神焕发地站在毛主席身旁,挥动着红光闪闪的《毛主席语录》。”游行队伍拥向金水桥,泪水飘洒,纵情高喊:“毛主席万岁!万万岁!”京城上空作例行飞翔的群鸽被冲霄的气球追赶,被巨大的声浪震摄,惊慌折回鸽笼,把头缩进翅膀,悄声嘀咕。
十字街的人们触电般举花舞旗,同步欢呼雀跃。北京的声音和县城的声音混成一个点,“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如同玉米粥开锅,热气腾腾,噗嗤噗嗤,粥沫四溅。
而她,花大娘,仅仅是粥锅里的一粒砂子,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被荡涤着,淹没了……
花大娘向前挤,有人怕挤掉她满身行头前后左右护卫着。花大娘趁乱呼哧呼哧挤到主席台前,叮啷当啷爬上去,唏哩哗啦扯掉桌上摆放茶杯的红布,活活是只炸了窝的母鸡,曳着脖子大叫:“还我儿媳,还我儿媳……啊啊……我不活了……啊啊……她不是反革命,可是孝顺的儿媳呀……放了她,放了她……你们这些断子绝孙的……等骑大白马的回来……啊啊……放了她……放……”
几个红卫兵如狼似虎抢上前,拽牌子,薅头发。台下有人喊:“她是烈属,别打她!”红卫兵见巴宗示意退下,只好罢手。巴宗骂骂咧咧,趋前扶起她。她一屁股坐地,放声哭嚎,晕了过去。
台下的人群鸦雀无声。
天安门的庆典正在昂扬地进行。
毛泽东向众生挥手,似乎仍沉浸在“万方奏乐有于阗,诗人兴会更无前”的唱答中!

                     2
张增旺正在稿纸上勾勾抹抹,修修补补,忽闻一股女人气味儿,原来桌对面有双大眼睛唿闪。
“吓我一跳!是你?!”
“闷在屋里编瞎话,怨不得害怕!”
“悄悄飘进个贼……我看,想我憋不住劲儿了……”
张增旺屁踮屁踮地给马洁斟水。马洁无心打牙涮嘴,只是撇撇薄嘴唇用大眼睛剜了剜。
“你把我忘了!”张增旺嬉皮笑脸,感到马洁头发幽香诱人,发卡晶莹别致,上手要摸,刚伸手就被马洁打到一旁:“摸你老娘去!有那份心肠,谁关心别人死活呀,真是‘邻居发丧他娶妻’!”
“邻居发丧他娶妻……谁发丧,谁娶妻?嘿,真不假,看我这新娶的媳妇多漂亮!”
“谁是你媳妇,癞蛤蟆上菜板子!”
张增旺要摸马洁的脸蛋,见马洁满脸冰冷,不敢造次,心却多有不甘,盯着马洁讪笑:“可是,新媳妇,结婚怎不等着我呀,我这正干巴着呢,哈哈!”
“秃驴,撒泡尿照照,钻女人胯裆脑袋都蹭没毛了!难怪,谁的秘书呀,不学好……”
张增旺摸摸自己的脑袋笑道:“这把刀子!好久没糟蹋我了,听你说话看你生气就像喝了蜂蜜,真的,这一程子没来……”在他看来,跳“闺房”、挨热水瓶掼也是快乐的经历,但从不提起,只是偷偷品味。
“浑身四两贱肉,乱哆嗦……你哪个女人不喜欢,只要提溜起来看是个母儿!”
“不尽然,我有我的原则,喜欢归喜欢,闹归闹。”
“喜欢的就不闹了?”
“嗳?你真说对了……我对百里玉妆就君是君臣是臣的。”
“她蹲了监狱还谝嘴说君是君臣是臣呢!其实百里玉妆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只要不耽搁磨秃瓢!”
“给我坐这,老老实实听着!我正打算找你!”张增旺收敛笑容,诡秘地问,“今天花大娘闹会场,你看到了吧,怎样?”
“怎样,能怎样!只当看场大戏,台下人山人海,台上真刀真枪!过后都犯疑惑:抓反革命怎么抓开烈属了,是谁打的天下呀!那疯婆子也是被逼无奈,多可怜,快放了她儿媳妇!不信少一个反革命就能翻天!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张增旺把黑眼仁向上定了定,蓦然一笑:“是了是了……”
“是了什么?你还笑,她死了于你何干,少了个超过你的!”
张增旺呷口茶水,神情凝重起来:“现在的情况非常严重,县革委会已经把百里玉妆的死刑卷报到北京方面,只等宣判了。杀头还是不杀头据说上边有分岐。县里已经没有权力左右局势。”
马洁彻底绝望,大颗滚泪:“这么说一点没救了……”
“不宣判、行刑就不能说没救。花大娘闹会场就是造舆论,给上边主杀派施加压力,也是对正义的声援。这不,我正写一篇情况反映,你看,不是像你说的给巴宗编瞎话吧?”
“这么说花大娘背后有人支持?”
“你说呢?”
“是不是你?”
“……不是。”
“就是你!”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说你我相好倒贴谱,不不……别打……有关百里玉妆的事躲都躲不及,谁敢向自己身上揽!我可不想牵连进去!可以透露给你,反正有人支持,不是一个两个,到底是谁,最好别问。县里也分两派,主杀派占了上风头。县里的头头脑脑在招待所举行个国庆酒会,从酒会上完全能够看出双方的态度。孙部长来了精神,腰板拔得溜直,横着走道,带头领诵毛主席关于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的那段语录,清楚地表明了镇压反革命的决心,并且挨桌敬酒,祝贺抓大案的胜利,酒气冲天,牛气冲天。大家心知肚明,是在弹压反对派。巴宗满心不自在,也硬头皮和孙部长碰了杯。孙部长弄来一摞绿军帽,见了顺眼的就发一顶,这是送给我的,别了五角星。”张增旺从稿筐取出递给马洁,“转送给你。”
马洁扬手打到地下:“想戴绿帽子你戴去!那,巴宗是哪一派?”
“没派。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凡是孙部长拥护的他就反对,凡是孙部长反对的他就拥护。可是,现在的气势被孙部长压住了,不大出屋,天天和汪庆云腻乎。”
“这个狐狸精!”
“狐狸精眼睛大,你眼睛也大,可更有神……我看巴宗瞄上了你,私下向我打听过你的情况,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劝你提防点。”
“见了他就恶心……你没向他进谏过?”
“哪能没有。我向巴宗灌输两点:一说百里玉妆是烈属,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她老公公就该另眼相看;二说她是研究历史的,看古书是为了研究,没有反革命动机,也没向外扩散造成不良社会后果。你想呀,我有幸和百里玉妆一块工作一二年,我尊重她,她在受难,我又在这个位置上,能袖手旁观吗?可惜,权力太小,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马洁已是热泪涟涟。
“咂咂!”张增旺咂嘴,“怎么拔开眼泪薅子了……今天才发现厉害精也会哭!”其实自己也酸楚,忙提热水瓶向脸盆倒水,投毛巾,拧好递给马洁,“行了行了,再哭就把天捅漏了!”
马洁擦了泪,说:“张大哥,真地没办法了?!”
张增旺迅速想了想说:“就当前形势分析,只有一个办法:搬出巴宗!巴宗在北京眼路宽,知名度高,他肯站出来力保也许有转机。你别急,听我慢慢说。
“毛主席推行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发动了文化大革命,从‘走资派’手中夺取所有权力,结果大出所料,越搞越糟越乱。他老人家不得不把军队派上用场,一下子拉出二三百万搞‘三支两军’,主要是‘支左’,军管。现在军队成了国家惟一的强力机器。就是说,现在的国家机器是挑在枪尖上的。凡参加三支两军的拼命抓权,放大自己的作用,与地方产生了深刻矛盾。孙部长与巴宗的关系就是这种矛盾的反映。孙部长以‘左’的面孔出现,巴宗只能气得背地挠皴,骂祖宗解恨。百里玉妆的案子是孙部长的得意之作,突出的政绩,向上爬的资本,绝不肯轻言放弃;这才是解救百里玉妆的最大困难。什么是,什么非,什么革命,什么反革命全决定于政治较量。可惜,百里玉妆成了政治较量的筹码,牺牲品。让孙部长转变态度?哼,简直是痴人说梦。所以说,只有搬出巴宗,鼓动巴宗下决心排除异己。而搬巴宗谈何容易,即使搬出来,他给卖力了,成功的概率也难确定。像我、像你能做些什么呢?人小位卑,只能在底下拱拱火,碰碰运气,或许天无绝人之路。
“巴宗对我这个狗腿子,对,秘书,不夸张地说――言听计从。惟独对这件事,我磨破嘴皮子可他就是不表态,跟我哼哼叽叽,装假充愣。我想,他经常流露出对李子朋,就是百里玉妆的公公……流露出对李子朋的敬仰之情,现在李子朋的儿媳妇要被杀头了,巴宗不能无动于衷。斥退红卫兵,把花大娘从主席台上扶起来,好言相劝,说明他还有良心。所以我说不是没有希望,就看政治较量的结果了。
“巴宗的全部心思在掌握全县大权上。权力的重要性他体会得再清楚不过。你想呀,过去一个不起眼的农民现在当了县太爷,土皇上,一呼百应,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事,该有多大吸引力!人所共知,他过去见了标致的姑娘媳妇总要想方设法弄到手,如今大不一样了。那个贴身秘书不就是主动送上门的臊货么,她原来是个供销社的售货员,这回把自己的臊肉也出售了。巴宗在县太爷的大木床由着性地打把式……全县有什么好的东西先送给他享用。各派打得狗血喷头,人脑袋打出狗脑袋,都为了权!巴宗恨不得一口把孙部长嚼了,可是,牵扯到对毛主席是不是忠心这一根本问题,比兔子还奸滑、横草不过的巴宗能轻易答应吗?
“抓住孙部长制造冤假错案的小尾巴是巴宗最乐意的。可是,打不到黄鼠狼弄一把臊呢?他怎能不犯寻思!同时,中央的情况深不可测,他绝不会轻易冒险。巴宗心里的小九九算得精着呢,赔本赚吆喝的事他可不干!”
马洁感到无望,尖利地叫喊:“让他们杀吧,把好人杀光!”
“小声点,姑奶奶!光嚷嚷没用,得想个切实的办法……今天来找我的事你我别说拧了,有人问就说我请你来的,汇报全县养猪情况。现在全县生猪存栏严重不足,上报数字水分太大……明白?明白了就好。告诉你,巴宗是个典型的流氓无产者,把火激上来也会耍光棍,和土匪差不离。又是个顺毛驴,顺毛摩挲怎么都行,千万不能戗茬儿。有时还挺讲义气,护犊子,主要看跟他有没有利害关系,是不是跟他一伙!我呀,实在感到无能为力,不过容我慢慢想办法,相信我……你今天真好看,让我尝一口……”
“孬种!”马洁骂,扭头跑走。
 
3
巴宗蹲在宽大的红木太师椅上自斟自酌。双管日光灯在屋顶咝咝鸣叫;笨重镂花的办公桌堆放的卷宗,几碟小菜,枸杞泡烈酒,还有小瓷人新给剃的光头都被照得明明晃晃。几杯酒下肚,仍感到孤单,郁闷。这时想起了家中的老伴,老伴怎样炸花生米,烫酒,拧着解放脚跑前跑后,一个肉肉头头的女人眼见着变得抽瘪了,矬了,弯了,难免心生感慨。忽觉有口痰,就噗地吐出,竟直射在对面墙上;心想,老子底气还足,一扬脖又灌进一杯。于是又想在老家在县城的相好的。相好的到底有多少,实在没有精确数字,就过电影,从第一个过到新近的一个,比较哪个女人的哪个地方独具突出魅力。数来数去认为还有遗漏,便倒着数,每到销魂处眼里的亮光一闪一闪,脸上的笑意一抹一抹。
而马洁的突然出现尤其那水灵灵毛嘟嘟的大眼睛着实使他吃惊!
 “我认识你--马洁!”巴宗叭嗒嘴,一出溜坐在椅子上,用脚够鞋, “正好,陪大爷喝两盅!”心里却叨咕,“怎么是她……今晚又有着落了!”
“我来看看巴主任!”马洁爽快地说,坐在巴宗对面。
巴宗急着找杯子给马洁筛酒。
“哪有老敬小之理!”马洁笑道,毕恭毕敬给巴宗筛了一满杯,并在空杯里滴上几滴端起来和巴宗相碰,“有巴主任赏脸,今天破例,干!”巴宗只顾盯马洁的大眼睛,并不在意搅酒,一饮而尽。
“知道找我有事……今天不谈事,喝酒!”巴宗接连喝了三杯,暗自庆兴,在他的眼里,马洁就像饿急了的麻雀傻乎乎飞到秋后场院,找秕高粱,向铁丝筛子底下钻,只要拉一下绳子就能扣住。“这只鸟更嫩绰,而且有双好看的大眼睛……”他快美飞了,捉住马洁的手;马洁似要撤回,可是撤了撤,也许半寸,也许一寸,却停住了。他很受鼓舞,“没有一个娘们会把手撤回的,可,哪个娘们的手也没这么白,这么细,这么软,水葱似的!我抓住了一只小鸟,雏儿!完全不是街上的破货……剃头的……卖货的……却是知识分子,臭老九……管她臭不臭呢……今天老子艳福非浅……”
巴宗盯盯瞅一阵,从抽屉里取出香烟,分别给自己和马洁点燃。
“这熊猫烟是专给那几位中央首长特制的,首长每次离开北京饭店剩下一盒半盒我们县的服务员都凑成整盒攒着……香吗?辣!嫌辣给我。”巴宗乐不可支地叼起马洁的烟,故意探出舌尖在过滤嘴上磨擦,仿佛舔到了马洁嫩唇,不免心中作痒。
于是又捉住马洁的手,用力捏了捏。这回马洁并没有要撤回的意思。
马洁忍耐着,皱了皱眉又展开。
巴宗好像仍舔着马洁的嫩唇,吐出一个烟圈,烟圈渐渐放大,向马洁扩去。
“她的大眼眼……”巴宗想,“比那个牛眼珠子胜强百倍,世上竟有这样好看的眼睛!”不觉神思飘荡。
马洁很苦,很乱,想吐,想哭,一直发狠:“大叫驴,谁都要上,让你骚……别忘了我手里有劁猪刀!”后悔不该来,来了没借把劁猪刀,欲尽快离去。
“搬出巴宗!”这时张增旺好像在眼前提醒她,她咬咬嘴唇,强笑着说:“我早就想来汇报,听巴主任的指示。”
“指示?大家都听毛主席的,我是大老粗,哪会指示……还是喝酒!”
“才不呢,”马洁示意性抿口酒,稍作镇定,“哪个不知巴主任大名,全国劳模,‘九大’代表,受过毛主席表扬,始终保持劳动人民本色。”
“哈哈,小小年纪学会吹捧人了!我呢,是个贱胚子,人家给一个好就还人家仨好。”巴宗听心里很是熨帖,意味伸长地说,跟惯常一样特别加重“还人家仨好”的语气。
“巴主任是大家的榜样,水平高,我十听学一听就知足了,毛主席教导知识分子要和工农相结合么!榜样就在跟前,过去总以为巴主任在半天云,蹦高高都够不着……”
“我的门向你开着,随时可以来,千万别等着去请。”
“这不来了么……我常陪外地参观团到巴主任老家,看了展览馆才真正知道巴主任的巨大贡献。巴主任对全村全县的贡献就是对全国的贡献。”
巴宗笑眯眯,没怎么留意这些听腻了的话,却有一句最投心缝――和工农结合。“……我结合的倒是不少,却从没结合过知识分子。她是大学生,学劁猪的,劁猪也要大学生,劁来劁去可别劁了我的命根子!”自觉好笑,左腿夹起了右腿。

                       4
“当领导的都跟巴主任一样多好,”马洁说,“就说今天会场上的事,巴主任没让打花大娘,还亲自把花大娘扶起来,大家反应可强烈了!”
“噢?都说了什么?”
“说巴主任抗日有功,对烈士有感情,多亏巴主任了,不然还不得把花大娘打瘫了呀!”
“谁说的?”
“下边人都这么说,至少百分之九十五,不信巴主任派人去调查。”
“大家知道是谁抓花大娘儿媳妇的吗?”
“这可不大清楚,我分析反正巴主任干不出这样缺德勾当。”
“告诉你,是孙部长!”
提到孙部长巴宗陡然来了精神,像头好斗的公山羊,拍桌子:“这个缩头龟,天天围我这把交椅吭哧吭哧爬,恨不得立马顺椅子腿爬上来……这个丘八!不明白什么是丘八?你还年轻……丘八就是兵!他们当兵的总惦记我这个县革委会主任的交椅!为了这个孙部长还成立个专案组,把小舅子、武装部的收进去,说要抓大案要案,轰动全北京的,我看……没少搞逼供信!”巴宗一口接一口抽烟,香烟在嘴唇上哆嗦,满脸萱红,显然正在肚子里诟骂。
马洁的手已经撤回,轻松了不少,但怕转移话题,说:“我认识花大娘儿媳妇,叫百里玉妆,同在‘五七’干校锻炼过。巴主任,你见过她吗?没有。长得什么样?反正我得给人家拾鞋!一块上大街有人看她没人看我!细高挑,红里透白白里透红,眼睛弯着总在笑。心肠特软,碾死个蚂蚁也心疼。谁有个为难遭窄从她身上剜块肉也舍得。可有学问了,爱看书,古书新书都看;不像我,我懒,看点书也是熊瞎子擗棒子。她一点不嫌贫爱富,一点不端架子,嫁给个山沟的庄稼人一心扑实过日子。遇到个疯婆婆,婆婆东跑西踮……她可孝敬了,知书达理,百依百顺,把婆婆哄得成天咧大嘴乐,不然也不会豁出老命救她!这么说吧,跑遍全北京也找不到她这样又漂亮又有学问的!她和工人农民最有感情了,结合得最彻底了――我就不明白,怎么会是反革命!?按毛主席的教导,彻底与工农相结合的知识分子就是革命的,把革命的知识分子打成反革命我看才是反毛泽东思想呢,打着红旗反红旗,哼!这个帽子给孙部长扣上不大不小正合适!巴主任,是这个理吗?”马洁不失时机地给孙部长添囊柴禾。
“……听说她爸爸是大资本家,住在国外。”
“大资本家怎样?住国外怎样?她爸爸在国民党跑到台湾以后还特地回国办工厂呢!再则,自从上学以后就没见过面,怎会受到她爸爸影响!巴主任更知道,她现在是烈属,烈士公公不能在阴曹地府眼睁睁看见把他的儿媳妇杀了呀!这个儿媳妇是他从没见过面的儿子打了多年光棍才说上的……是是,这事,巴主任比我更清楚。杀烈属的儿媳妇,安心让人家绝户,断人家香火,这也叫革命?革命革命,流血牺牲,到头来革到烈属头上了,等于把烈士从坟墓挖出来照心窝子捅上一刀!其他的烈属会怎么看?怎能不寒心!以后谁还当兵耍大刀片……保卫珍宝岛!我看,夺权夺红了眼,忘了权是从哪来的!听说,她公公是抗日的团长,巴主任认识的……”
“是是,我跟老团长打过仗!”巴宗说,很惊讶,眼前这个小女子的嘴茬子竟这么厉害,清清嗓子扭头射口痰说:“上报卷里可定她反毛泽东思想的呀!”
“文革初,她从火堆里拣几本旧书看,就是过去私塾教学生的。只是写点读书心得,并没有扩散,并没有拉帮结派,硬说她反革命都啊对哪呀!”
“噢?你是这么看的……小毛孩子,少管闲事,别瞎说,喝酒……”
“可要杀她头呀!”
“哼,都是孙部长干的!”
“你可是堂堂县革委会主任,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呀!”
“告诉你,这是大是大非问题,和毛主席沾上边就不好办了。”
“巴主任,你能办!救救她吧!你认识北京的大干部……再不,看在我的面子上……”马洁近乎哀求,说出了昨晚再三斟酌的最不愿说的话,等于亮出了底牌,这张底牌意味着什么,巴宗再敏感再明白不过了。
“行,我去说!”巴宗怕破坏气氛,随便敷衍。接着上来一股护犊子、耍光棍的气概,“看你的面子,这事包在我身上!”
“我先谢谢了!也替百里玉妆谢谢了……啊,我不能代替,等把她放出来让她自己来谢!那时你会看到她多知书达理,多撩人,兴许能给巴主任当秘书呢,如果巴主任不嫌弃……巴主任,你老人家可一定要去说呀!啊,我们的巴主任就是伟大,太好了!”马洁狂喜,竟主动抓住巴宗的手摇晃。
巴宗顺势绕过桌子,搂马洁向里屋床上推。马洁挣脱,一脸悲愤:“巴主任,巴大爷,我明白你的意思,不是不答应你,可得有个条件!”
“都依你,”巴宗嘟囔,解?裆裤,“先让大爷稀罕稀罕,等稀罕完了……”
“不,你先答应!把她救出来都依了你!别看我是女流之辈,说话照样算话,不信?这就立字据!”马洁说着要找纸和笔,“不过你说话也得算话,不然就……天诛地灭!”
巴宗挠头:“我就不明白,百里玉妆是你什么人,这样让你上心?!”
“她是我妹妹,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杀了她就等于杀了我!”
“世上竟有这种奇人怪事,佩服!跟我投缘,像我,包在我身上了!还是先让大爷稀罕稀罕……大爷稀罕你……”
马洁以为要前功尽弃,急了,一时没了主意,慌乱中裂开衬衫,大眼睛似在说:“让你见识见识,能救人一命姑奶奶动真格的了,怎样,有种吗,有吗!?敢吗!?”
巴宗两眼喷火,晕眩,战栗,看到两个白白嫩嫩软软颤颤热热腾腾的乳房,两颗鼓鼓溜溜鲜鲜亮亮熟熟透透的奶子,亦如北京饭店地下食堂刚出屉的两个大白馒头和缀着的小红枣,正要去抓,成串的泪珠砸下,崩溅在手上,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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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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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抱峰 2011-6-22 17:26
长篇小说<雪落轩辕台>总第49章。她的婆婆挎战刀,马洁用热胸在狱外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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