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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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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冥想是唯一可以自我掌控的肌体的自由,并使其简单化,化作纯朴,回归自然,从而形成了墙上抽象而大胆的画作。他们很可能留下了生命最后的痕迹。
烧了烫烫了烧,先在桌面正中烫出个“人”字……如是操作,以人字为中心,环绕着“仁”、“善”、“和”三个字的图形赫然出现在眼前了。
道德重建对于法律、政治、经济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是社会文明的主要部分,不亚于物质的基础……道德重建就是要巩固已有的,建立全新的,在古代与现代间、在各民族各地区间找到连结点。
――高墙妙户孕世界
道德模型贯广宇
1
看潮湿破败的石灰墙,看铁栏杆外的天空,想心事,和妮妮亲近,借放风的机会和李所长说家常,从早挨到黑――这是百里玉妆近来大致的生活状态。
石灰墙上布满了蚊虫无数代的斑斑尸骸和以尸骸为衬景的千奇百怪的“艺术杰作”。这些杰作大多是用硬物刻划的女人画像,突显着硕乳、肥臀、妙户。还有男人和女人相互纠缠的,胳膊在对方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吞下,连同一只鸡,一个酒瓶。西墙的人形怪物更加别具匠心,细胳膊高举,叉开五指;没有鼻子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整个脸就是一张大嘴,作呼喊状;躯干是颗大大的心,满装“冤”字,并坠落几滴尖尾圆头的血。不堪入目的壁画大多与简短的文字相匹配,露骨者竟用男人最为本能的夸张的器官向某某仇家的妈和女人发狠,愤激之情跃然于壁……间或出现几组数字,很可能记录着入狱的时间或狱外的往来帐目。每逢看到这些壁画百里玉妆都哑然失笑:“不竭的欲望!蛮荒的抽象!这些大师们!”
在床头几乎与毛泽东画像齐高的北墙上正正地画着女人上翘的双腿,双腿连结处抠了个枣核状的窟窿,窟窿的石灰完全剥落,露出了青砖。百里玉妆对这幅壁画看过多次,但觉得过于低俗并不怎样理会,今天见棚顶悬了尘吊,站在床上用笤帚去掸,发现窟窿里居然插了根短木棒,显然是个男人的象征,便顺手拔下,令她惊异的是,墙壁早已钻空,透进亮光。窟窿的外缘长棵瘦弱的细草,细草开朵指甲盖大小的黄花,黄花正在凋零;一股冷风吹进使她打了个寒战,花瓣和着尘土扑在脸上。揉眼跷脚向外看,看到了高高的围墙,围墙上瑟缩的蒿草。墙外的大槐树絮着老鸹窝,老鸹进进出出,高声呱噪。北天缀着几朵丝丝拉拉的白云,悠闲地移动,缓慢地变幻。“白云下就是燕山和长城了。不难想见,这个了望口给他们带来多少希望呀!”她深深地感叹,也仰望了许久,辨别栗树沟的方向……
她想:“重刑犯都有强烈诉求,不外要伸冤,要报仇,要裹腹,而在诉求无望、孤寂到了极点的时候必然求得精神慰藉,靠胡思乱想度命,而且无一例外地表现为性冥想。性冥想是唯一可以自我掌控的肌体的自由,并使其简单化,化作纯朴,回归自然,从而形成了墙上抽象而大胆的画作。他们很可能留下了生命最后的痕迹。我呢,能留下什么?仅仅把鲜血化作墙上蚊虫的尸骸吗?”也产生了刻划冲动。
忽听“叽”地叫一声,妮妮正在洞口招呼她。她发现妮妮的肚子瘪了,毛色灰暗,神情疲惫,不难确认刚刚生下儿女,儿女正在洞里嗷嗷待哺,躁动不安。妮妮似在说:“我饿……”她赶紧跳下床,抓食物放在洞口。同时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肚子;肚子并没有动静,便长出口气,来到南窗前,看天空。天空分外晴朗,也缀着几朵丝丝拉拉的白云;便想像白云里各种人物各种花鸟走兽的形状和神态。经验告诉她,白云很有灵性,想看什么有什么,百试不爽。此时仿佛看到了李梦生要找人打架的眼睛,婆婆披散的头发……
于是“月牙湖”充溢了泪水。入狱以来家里音信全无,尚不知何伟雄会带来怎样的消息。已是心烦意乱,坐在粗木椅上呆呆看粗木桌面。桌面上刻满了人名和大大小小的冤字,还有几个恨字和悔字,已体无完肤。李嘉的名字尤其显眼,每逢看了都要心颤。她曾是李嘉的下属,很熟悉。李嘉是京北闻名的大地主,祖传中医,因抗日有功以民主人士身份当上了新政权的副县长,文革开始被收监,可能就在这间牢房上吊身亡。
见桌面上的字迹重重叠叠,她微微一笑,暗自叨咕:“对不起,本狱友要侵占诸位的领地了!啊,李县长!”可是究竟刻划什么呢?一时拿不定主意,就仰卧在床上搜寻灵感。仰卧使大脑得到了充足的血液和氧气,处于最活跃状态。按照习惯,首先确立模糊目标,然后在头脑深处呼唤,开掘。她想,“我所要的东西高度抽象,却可以表达……”她努力呼唤,努力开掘,不断从头脑里迸出字、词、短语、杂乱形象,犹如黑夜发着幽光的流萤飘忽不定,时隐时现,时远时近,诡秘狡黠,并挤弄眉眼:“来呀,你捉不到我……”果然,捉了多次难以捉到,额头青筋嘣嘣地跳,脑袋里有根线拉得痛。但她不想放弃,不断在概念群里筛选,选最大最有活力的,并与其它概念连结,使之明朗化形象化条理化。不久,灵感从幽冥中飘来,穿过闪亮的星点,组装,成型,眉眼渐渐清晰,真地被抓在手里了!心中为之一振,为怕灵感溜走,就把信号变成可以表述的语言,默念着,念了一遍又一遍,并在默念中加以修正;认为确定无疑了,赶紧磨下床,提自由花环跳到桌前。
她用筷子尖头在桌面上划,却划不出痕迹,情急,把炉勾子探在炉膛里烧,烧红了在桌面上烫,随着一溜火星一股青烟竟划出一条黑道,嫌浅还能随意加深。她想,李县长可没这样的幸运,因为没人给生炉子。于是,烧了烫烫了烧,先在桌面正中烫出个“人”字。接着又在人字四周构思个意念的圆圈,把圆圈分成三等份,确立三个点;决定每点烫出一个字,再把每个字用不封闭的曲线连通。如是操作,以人字为中心,环绕着“仁”、“善”、“和”三个字的图形赫然出现在眼前了。她起身端详,弯起了月牙湖。字是柳体的,读小学时练过;为了达到老师圈红圈的标准又作了修改,使字的结构、曲直、粗细、笔锋尽可能像柳公权那样俏丽,有风骨。
她兴奋得哆嗦,用修长的手指抚摩每个字,想:中国的先哲经常用一个字概括自己的思想,简洁鲜明,致密入微,便于书写,便于传播。但说法不一,有些芜杂,这就需要比较、融合、舍弃、提升,首先弄清何者为母体,何者为派生,建立一个谱系,一个模型。这个模型以人为本,以人为中心,是世界上最早的人文主义,当然更早于西方文艺复兴及其以后的先进思想。这,完全区别于有神论哲学;有神论哲学无不以神为本,以神为中心。遗憾,现在竟有人大行其道,不遗余力制造新的上帝。
人字一撇一捺,两条腿站着,顶天立地,恰当地表现出了人的直立行走的生理和社会形态;同时可以演绎出男人和女人两大支柱的支撑。人,有个性和尊严,却又从突出的头部产生相近的观念,因而才能紧密连结,迈开步子。而这个相近的观念是什么?择其要者,应为仁、善、和,即要仁爱,要善良,要构筑一种和谐的人际关系,社会。仁、善、和三者虽说法有别却内涵贯通,从根本上说,这样道德的力量可以使人类克制并最终摆脱仇、恶、杀、虐、暴、贼、贪等等劣根性的侵害。如果用简略语言表述这个中国道德谱系模型内核,便是:人本中心,仁善和环绕。既是内核就要有外围,有拱卫这个内核的卫星;卫星包括孝、悌、友、恭、宽、信、敏、惠、温、良、俭、让、诚、智、勇、礼等,不能尽数,且都有自己的运转轨迹,距离内核可能远些,可能近些;它们分别是内核三个构件的外层卫星,又是其共用卫星。在内核以及在所有的卫星中以仁为大,处统领地位,是一切美德的母体和灵魂。人字旁加两条平行线组成了仁字,表明了人的和平共居, 彼此相爱。要感谢创造仁字的祖先。对了,仁通向善,善通向和,和再通向仁的循环应该用双曲线的互指箭头,表明三者间相互作用的关系。而仁通向善、和的箭头应是加重的。(仁通向和时在善前为两个分支)几千年来,人本中心两层以至多层拱卫的道德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如今中国的道德谱系被冲击得支离破碎,道德重建任重道远,道德重建的主要任务应该是完善这个道德谱系模型,使人们照准一个共同的目标奋进。只可惜,桌面太狭窄,第二层第三层子孙卫星无法烫出来了……倘若给我时间就先从研究这个模型入手……包括研究中国道德的古今连结,中外连结……这两个连结也应是道德谱系模型的组成部分。
她兴忡忡对模型作了修改,然后围炉子走动,仍意犹未尽,就看铁栏杆外高远的白云,继续想:大凡规律都可以用模型显示,所以,勾画中国道德谱系模型大约不会错……天体有模型,例如太阳系有九大行星,有的行星还有卫星,地球的月亮,土星的土卫1,土卫2等等。那么,在道德谱系模型里,第二层卫星……例如拱卫仁的孝;拱卫孝的有敬、顺、养、葬等。古人把葬看得过重,把顺看得过重,我意顺和葬不经常起积极作用,应在孝的小卫星中虚画虚写;敬和养才是孝的超越时代的更加普遍的东西,顺和葬作为敬和养的附属才是……如何把道德谱系模型说完整恐怕不是我能完成的,也不是一两个人能完成的……道德属精神范畴,之所以能够建立自己的谱系模型,因为,物质世界就有其模型,精神也是物质运动方式,而且无论精神的或物质的模型都是有核有层的集团化的结构;大到天体,小到一朵花,一枚果,一种思想。银河系、银河系以外的星系其结构其模型概莫难外。太阳系的核心是太阳,人类社会的核心不能不是人……而道德谱系模型可以简称道德模型,比任何模型都要复杂,最大的特点是稳固持久,相互兼容,日趋完善,多层结构。各家各派的表述不尽相同,差异和探索才能使道德重建成为可能。
因为道德要日趋完善,所以每个社会都面临道德重建的任务,道德重建对于法律、政治、经济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是社会文明的主要部分,不亚于物质的基础。道德的固步自封,或者把道德视为可有可无可轻可重可缓可急的小差使将对法律、政治、经济产生有害的影响。道德重建就是要巩固已有的,建立全新的,在古代与现代间、在各民族各地区间找到连结点。古代的和西方的道德并非洪水猛兽,在确保各民族各地区优秀传统文化个性的基础上寻找人类道德的共通点应该成为全人类的宏愿。把自我道德观价值观强加于他人绝无好结果,必然走向愿望的反面,这样的教训是惨痛的,难道不惨痛吗?啊,把一个人或小集团偏激的道德观价值观强加给大众,强加给域内域外,大言不惭要解放这个解放那个,吞并这个吞并那个不是正在异想天开地进行、今后还有可能变本加厉吗?这是以神为本的必然结果,同时,更反衬出以人为本的重大意义。人类只要生存就要自我完善,这,已经进行了至少数千年,往远了说从人类诞生那天起就在进行,而这种完善又该多么不容易!人类发展进程就是不断自我完善的进程,在这个进程中,道德不是可以随意蹂躏的娼妇!不是魔术师的魔棒!不是野心家的投枪!不是假裁缝剪刀和剪刀下的一片麻布!
她趁全新的热情和记忆,取出写反省书的纸和笔把道德模型大致勾画了出来,并着手写简要文字说明。“这回有营生干了!”她向自己说,很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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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玉妆从墙上涂鸦猜度刻划者不同的生长年代,不同的生活遭遇,不同的模样,虚构他们的故事,有时把故事编得戚戚惨惨,哀哀怨怨,仿佛自己就身在其间,或者就是某个“冤魂”。但更多的时间用于回忆,陶醉于家庭和学校的往事。可是,回忆来回忆去却陷入严酷的社会现实中,为诸多问题烦恼,于是按照老习惯率意选题,苦苦思索,推理判断,肯定否定,寻找解决问题的通路;稍有斩获便兴奋不已,亦如酒徒饮了烈酒,热血奔涌,头脑飘忽,一切变得那么透亮,似乎整间牢房就是科学殿堂,庄严而博大。这时便要给破瓦罐里的苦菜花浇水,用鼻子抚弄小花;盼妮妮出洞,向妮妮说话;哼唱客家山歌,分别扮演阿哥阿妹在梅江在高坂对唱;跳动双脚,如吉普赛女郎满世界旋转,并不觉得铁镣的羁绊……
她明白,无休止的孤独和痛苦无异于用刀子凌迟人心,加速生命枯萎,自寻绝路。摆脱孤独和痛苦需要勇敢和毅力,支撑勇敢和毅力的是希望。她强迫虚幻的自我向现实的自我发难,如果没有自我争斗这日子连一天都熬不下去。
感到头脑昏沉了也会拔掉男人的象征向外部世界仰望。正望着,忽见一只麻雀落在洞口。是刚出飞儿的小麻雀,小麻雀用嘴啄小花萼,黑细的花籽,愣了愣神,喳地叫两声;啄洞壁的白色丝网,居然啄出一条肉乎乎的小虫,叼着,甩了甩,吞掉。“它可能刚离开妈妈学习找食……”她想,盯盯地看,很是欣喜。小麻雀不断向洞里搜索,一抬头发现了她,立刻扑棱翅膀向后退,可是退退又停住,用怯生生的小眼睛看她,好像并不怎么害怕,又探头探脑向洞深靠近。“过来,别怕……”她轻声招呼。小麻雀听到声音不动了,犹疑了,久久钉在那里。她下地把一张白纸折起来,伸向洞里,纸的一半露在外边,悬着,放些点心渣儿,仰卧在床上专等。没多久,贪食的小麻雀踩着白纸走出来,一头栽下,在屋里撞墙,惊慌飞蹿。她忙下地关窗,几个回合就抓在手里。小麻雀羽毛细软,身体温热,心跳得极快,用尖尖的嘴啄她。“别怕别怕……”她说,把小麻雀贴在脸上揉,喂食,饮水。小麻雀反抗一阵,终于就范。
这时她感到肚子突然动了一下,很特别,并不像肠子蠕动,“这是真的吗?不,不是真的!”振奋的情绪迅速跌落,就卧在床上,摸肚子。奇怪,向右卧一点动静没有,向左卧又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是了是了,他来了!”在心里惊呼……却吃不太准;因为早已不呕吐了……她抚摩着,体会着,最终得出十分肯定的结论,“啊,他来了,婆婆的心尖子,一个骑大白马的……”
“骑大白马的……”她想着,下地开窗,把手探出铁栏杆,捧着小麻雀上下舞动,“飞,飞呀,快去找妈妈!”可是,小麻雀扎煞翅膀就是不肯飞走。她笑笑,“小傻子!屋前的天空和屋后的天空是一个,也能找到妈妈,可你还不知道……”回到床上,把小麻雀放回墙窟窿。小麻雀见了外边的光亮,急急跑出,飞走,栽栽棱棱扎在高墙的蒿草里。蒿草里一只大麻雀正翘尾巴一声一声地叫,见了飞回的小麻雀,护卫着,欢乍地飞向槐树枝头。那里早已集聚了麻雀群体,喊声噪杂。
她弯起了月牙湖,把短木棒插回原处,卧在床上,红里透白白里透红的脸挂着笑靥。她记得在大学图书馆翻看过的一张一九五八年的《人民日报》,报载,麻雀和苍蝇、蚊子、老鼠同为“四害”,要在大规模的群众运动中彻底剿灭。(就像现在的破“四旧”,也是四,四个坏东西!)当时几乎所有的成年人、孩子都爬上北京城乡所有建筑物的顶端、树梢,呐喊,舞红旗,敲锣打鼓;惊恐万状的麻雀一群群在天空逃奔,直到累死呈自由落体坠地。这是一场人鸟战争,空前绝后的活剧,创意非凡,舞台浩大,惨烈异常,然而只是一位伟大导演指点江山小试牛刀罢了。据称北京城三天剿灭了四十万只,多么辉煌的成果!然而麻雀终归没有被彻底剿灭,顽强地活下来,形成了今日的庞大种群……这不,又一只小麻雀学会找食了……向人靠近了……唯独没有学会仇恨……这个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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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肚子,肚子又动了一下,分外惊喜:“是呀,我的小麻雀跨进生命之门了!”把目光移向枣核形的窟窿,起身拔掉短木棒,仰脸看外边的高墙,大槐树。麻雀忽而成群飞走,忽而成群飞回。天空益显辉煌耀眼,白云益显晶莹剔透。她在白云里寻找,很快找到了她的婴儿。婴儿白白胖胖,飘在淡蓝色的襁褓中,舞臂登腿,作第一声啼哭。云团扯出一缕细丝,犹如与母亲相连的尚未剪断的脐带。“啊,上天生了他,滋养了他!”她想,着实激动,揉搓汗渍渍的颤抖的双手,以至张开臂膀要去拥抱。但婴儿渐渐飘出视线,飘向更广阔的天空。她很失望,继续想像婴儿在天空的种种情形,似乎仍能听到哭声……“是啊,他来了!却走了!”
她恋恋不舍地下床,提自由花环给炉子添煤,照镜子,拢头发,然后倚粗木桌看北墙的壁画。她想,这幅壁画恐怕开创一个全新的艺术流派,女人上翘的双腿为浅刻,枣核形的窟窿完全镂空,透进亮光,与变幻的蓝天白云融为一体,人物装饰着蚊虫红黑的尸骸,好像画笔不经意的点染,而且陈列在黑暗的牢房里,内外反差巨大,恐怕伦勃朗先生也难有这样的构思,调动这样的明暗对比。想着想着突发灵感,便抓尖头筷子刻划起来。首先从枣核形的窟窿向下刻出一道曲线,作为脐带,然后刻划脐带末端的肚脐;以肚脐为参照画肚子,画上身,画头,画胳膊腿,所刻划的婴儿跟云端的相像,似乎也白白胖胖,舞臂登腿,并有双弯弯的眼睛。本来要在额头刻划两道皱纹的,但考虑新生儿哪有长皱纹之理,便放弃了。画毕,揣摩一会儿,打算抹掉婴儿身上蚊虫的尸骸,但又转念,“蚊虫的尸骸里不是有我的血么,对,我的鲜血,留着它们,骨肉相连呀!”还觉欠缺点什么,最后在婴儿身上刻划两个大大的翅膀,四射的光芒,在婴儿下方刻划一株鲜花,一撮青草。
她浸沉在打发时光的劳作和喜悦中,强令自己――拿得起来放得下。